风流无字之天命难违

84 道是无情却有情(上)


三生石,传说中能见前世、今生、来世的石头,具有无上神通。
    “三生石不是在黄泉岸边吗?”萧衍疑惑道。
    摆渡人斜睨他一眼,轻哼一声,道:“谣传罢了。你道我为何能渡深怀执念之人过这黄泉?全靠了这三生石。只有被它认可的人,我才会渡他。”
    “我们被认可了?”
    “还没有。”摆渡人却是看了眼怔怔发呆的元诩一眼,又道,“待得到了江心,我问你二人几个问题,若是回答不能让它满意,那我自会将你们踢下船去,变成和他们一般的存在。”说着他还伸手指了指河中起伏的鬼影。
    萧衍沉默不语。
    元诩好似根本没听到一般,半点反应没有。
    幻禁外,迦越忽然睁开眼来,不悦地瞪了眼流图狐,“让你控制住悬黎,不是让你锁住她绝大多数神志!她这样痴痴呆呆的样子,能有什么用处?”
    流图狐悚然一惊,目露哀求之色——这女修神魂实在太强大,一旦她神志清明了些,恐怕便控制不住了!
    “你和它一起,控制住悬黎,解开对她神志的封锁,只须蛊惑她让她以为自己确是到了黄泉。”迦越对着素忘狐又说了一声,同时暗暗示意圣翼威胁一二。
    ——这其实与【神魂浸染】有些相似。中了【神魂浸染】之人,虽然神志清明,但依旧无法察觉自己的特殊之处,只会以为发生的一切都是合理的,因此行事与平日无异,但却会在幻术之中日渐沉沦,直至被幻术世界完全同化,永远没有苏醒的机会。
    当然,迦越不会这等天下无双的神魂幻术,此时也只是借着多重手段才有可能达到类似功效,不过依然远远不如。
    圣翼乖乖听话,目露凶光,一阵龇牙咧嘴,吓得两只小狐狸三魂去了两魂半,只管拼命点头。
    迦越这才又将神识沉浸到了幻禁之中,回到那摆渡人身上。
    黄泉之上,小船漂泊不定,慢慢到了黄泉江心之处。
    只见此处河水异常浑浊,无数暗流回旋,却是一只鬼影也不见。小船到了江心,却出乎意料地稳定下来,一动也不动。
    “好了,江心已到,我要开始询问你们了。有一点还要谨记,必须实话实说,否则,绝对没有得到三生石认可的机会,只能永远在这黄泉之中沉浮!”
    元诩渐渐回过神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摆渡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漆黑的三生石忽然一亮,摆渡人似乎得到了什么指示,看了二人一眼,道:“第一个问题,你二人一同前来,许是大有关系,既然如此,三生石便要求你们说出对彼此的看法。”
    二人皆是一怔,皆不曾想三生石竟问的是这等问题,有些犹豫,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回答。
    如此沉默了片刻,两人都没有回答的意思,摆渡人似是不耐,直接指着元诩,“你先说。”
    元诩皱了皱眉,此时她与凡人无异,自然【天衍】【改则】全然用不出来,分魂离神术也再无作用。而且虽然自己莫名便到了黄泉,但仔细想想后她却并不十分惊讶,因为师尊的谋划绝不简单,即便逃出了灵界,她也时刻都做好了死的准备。不过萧衍竟然也一同到了这里,难道说他也有什么时刻存在可能令他殒命的威胁?
    ——既然如此,那只好按规矩行事了。
    “萧衍……危险,来历不凡,心思深沉,相比与之为敌,最好还是与之为友。最近行事有些奇怪,勉强算是朋友。”
    萧衍看了她一眼,虽然面不改色,但心里多少有些失落。虽然他大致也能分辨出元诩对他的态度,可这般直白的说法——倒像是一盆凉水,浇在他那刚刚热起来的心上。
    摆渡人哈哈大笑起来,一头白发都在颤抖。
    片刻,他终于停住下了大笑,一指萧衍,“现在你说。”
    萧衍依旧神色淡淡,仿佛这对他也不算什么难题,语气甚至没有半点儿起伏,“元诩,神秘,危险,看似温和柔美,骨子里却骄傲至极——大概是……朋友吧。”
    摆渡人却有些不悦起来,沟壑纵横的脸上又多了几道皱纹,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指着不远处的万千鬼影,“你确定是这个答案吗?若是有假,可是永无轮回之机的!”
    萧衍摇摇头,一指三生石,“它没有觉得我说错了。”
    摆渡人惊诧地看他一眼,似乎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能分辨而出三生石的反应。
    萧衍却是再没说话,也没看元诩一眼,而是垂眉敛目,似乎心神都已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他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元诩暗暗疑惑,想起迦越曾经说起的,萧衍身上带着死气,不禁有了诸多思量。
    ——对了,说起来,那个魔族呢?他一直尾随着我,大概是发现我莫名死了……
    幻禁之外,迦越因萧衍的反应怔了半晌,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分明是他设下的幻禁,可萧衍却莫名地对这里极为熟悉。他说的自然大部分都是虚言,什么三生石,都是根据传闻来的。可传闻却没有三生石会对渡河之人提出问题这一说,这不过是他的小把戏,为的就是要让萧衍认识到悬黎根本对他没有丝毫感觉,让萧衍赶紧知难而退。
    萧衍的话意思倒像是说,如果他所言有虚,这三生石应当会有反应才是。
    ——可他怎么知道的?
    摆渡人没有多说,而是直接问起下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在这一生之中,谁对你们而言是最为重要、不可或缺、纠缠最深之人?”
    闻言,萧衍、元诩二人的神色皆是微微一变,不过也没有意外。
    ——说起来,这样的问题才与执念有关,才应该是三生石会问的,先前那个倒显得莫名其妙了。
    “你们可要好好想想了。”摆渡人笑眯眯地说道,“而且三生石要求你们说得详细一些,如此若是你们得到了认可,它才能保留你们和执念有关的记忆,给你们再入轮回了却执念的机会。”
    一时间,船上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萧衍闭上眼,前尘往事纷至沓来,令他平生忧愁之感。
    黄泉河上,不知何处吹来的幽冷寒风瑟瑟,河水激荡,暗流涌动;四周水汽茫茫,雾霭沉沉,蒙昧不明。
    虽然明知这一切很是诡异,许是有人设计,但他仍觉得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地方,入目之处,唯有千里旷野,孤坟一座。
    “这便是我的执念吧,即便知晓,也防不住、忘不掉、敌不过,明知眼前皆是虚妄,仍不能自拔。父亲,大概我真的不适合走剑修之路——连虚妄执念都斩不断,又如何能斩断生在世间的种种约束?”
    “孩儿不肖,让您——失望了!”
    萧衍缓缓睁开眼,却只是望着元诩,似乎知道摆渡人必然先让元诩回答——此局虽无法设计他,但似乎很是克制元诩,她倒像是还以为这是真实的。
    虽然不知布局之人有何目的,但既然有了这个机会对元诩多一分了解,他自然也不会拒绝。
    初时听见这问题,元诩第一个想起的便是师尊。
    灵帝元沧,是她此生第一眼看见的灵,是第一个向她伸手的灵,曾是她最最尊崇信仰的神灵,曾是她最亲近依恋的亲人,但却也曾让她堕入无尽深渊,也曾让她几近崩溃。直到今日,即便她已明白灵帝的所有目的,却也还存了一丝奢望……这辈子拜他为师,究竟幸或不幸?
    ——但,过往毕竟已如云散水涸,时过境迁,当温柔的表象被揭下,掩藏于其下的狰狞真实,却教她不寒而栗。
    “师尊,你曾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存在,哪怕你对我有半分真心,我亦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从一开始,你不过是将我当成一个复生她的容器罢了,再多的宠溺又有什么用,都是为了让我心甘情愿赴死而已!可我,不会就这么乖乖听话的——你操纵了我一百年,但也仅此而已了。”
    元诩叹了口气,师尊……早已不在她考虑之中。
    ——至少,以元诩的骄傲,在得知真相之后,岂会还将其当作毕生之重?
    那又能是谁呢?
    凤修铭吗?
    元诩不禁想起与凤修铭的第一次相见。
    那是在她被册封为玄灵的大典之上,诸位玄灵依次送上贺礼。这算不得大事,其他灵自然不会亲自准备,送的都是些寻常之物,中规中矩。只唯独他悠然行到她面前,俯下身来,仔仔细细审视了她一番,直看得才化形十年的她又羞又窘地低下头不知所措,这才朗声大笑,道:“小恕儿真可爱!听说你修炼的是天机之术,我想你会喜欢这个的。”
    说着他袖袍一挥,一物被抛到她面前摆着的玉盘之上。接着他大手一伸,揪了揪元恕水嫩的小脸,促狭地笑了几声,回了他的位置。
    元恕呆呆地望着盘子上吃了一半的灵果和凤修铭抛下的——一根骨头,全然没意识到自己被人欺负了。
    众玄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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