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无字之天命难违

112 踏破铁鞋无觅处(下)


“果真如此?”
    迦越半信半疑,可此时他正修炼到紧要关头,万不能半途而废,更遑论冒冒失失地闯进众仙咸集的太岳山脉中去,也只好相信是这个原因了。
    “放心啦,天隐魔神锁苏醒片刻是不会伤了你的心肝宝贝儿的!”圣翼打趣一声,接着语气严肃了些:“你还是专心修炼吧,魔族里面早就流传你散功重修的消息,抓紧时间,迟则生变!”
    谈及此事,迦越的神色愈发冷漠狠厉起来,他冷笑一声,傲然道:“那几个废物也想跟我迦越争?哼,等我修为恢复了,必要他们为今日的所作所为后悔!”
    太岳山脉。
    白鹿青崖宫一间静室之中,元诩毫无意识地躺在寒玉床上,因为周围被她布下了隐匿灵禁,而掌控白鹿青崖宫的大长老也不会窥探宫中之人,一时间她的异状倒是没有被人发觉。
    无数纤细至极的血色细线从心口处冒了出来,迅速扩散开去,眨眼功夫,不论是犹带着几分惊怒之色的脸上,还是握得紧紧的拳头,这具灵躯的每一个角落都被覆盖了去。若教人看见,必会觉得狰狞可怕至极。
    而元诩神魂之中,一粒血色深沉的菱形晶体不知何时竟悄然浮现而出,虽然与周围格格不入,一出现便遭到四面八方无尽神魂之力的压制,但它依旧岿然不动。以元诩在神魂之术上的造诣,竟然三十多年全然没有察觉分毫,不得不说天隐魔神锁当真乃是夺天地之造化的奇宝啊!
    血色菱形晶体通体光芒宛如呼吸般闪耀,时暗时明,每一次闪烁都有无数血色光芒欲要侵蚀掉旁边的神魂。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苏醒并非由主人控制,天隐魔神锁得不到来自主人的支持,因此分外孱弱,无论闪烁了多少次,依旧没能侵蚀掉哪怕一星半点的神魂。
    不多时,血色菱形晶体渐渐光芒黯淡,接着仿佛一个泡沫般消散在神魂之中,再一次无影无踪了。它似乎耗尽了力量,只能不甘不愿地重新潜伏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元诩渐渐转醒过来,神志依旧有些恍惚,可却立即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来。
    “糟糕!师尊发现我了!”
    惊怒、惶恐、忐忑、绝望、不甘……种种情绪一一浮上心头,她坐起身,怔怔半晌,神色几度变换,一句话也没有说。
    元诩曾经以为自己很勇敢,敢反抗天下第一强者灵帝亲自安排好的命运;她也曾经以为自己有资格骄傲,因为她绝非那些庸庸碌碌的灵修,而是备受天道眷顾的天命之子。
    一直以来,她虽不曾表示,却远比迦越更加在乎关乎于己的尊严、荣辱。她何等自我,从不在乎旁人是何想法,也就更无谈信任与否;她何等高傲,从不肯纡尊降贵,哪怕是天命也不能让她低头臣服。这是她一生最荣耀的优点,却也将会是她这一生悲剧的根源。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师尊仅仅是一个神念降临,就能让自己毫无反抗之力。这并不是由于修为上的差距,因为师尊只是一丝神念加持,没有攻击之力;这是来自于内心深处,她对师尊的敬畏——抑或说恐惧。
    她恐惧,她不敢直面师尊,只敢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谋划些事情,只敢选择逃之夭夭而非拼个鱼死网破——虽然后者本也不可能实现,可她连想都不曾想过。
    她恐惧,她害怕面对来自自己曾最为敬爱的人的杀戮,直到现在仍心存一丝幻想——这一切只不过是个噩梦,师尊是不可能要杀她的。她不敢相信现实,可也不敢相信灵帝。
    软弱又无能的可悲生灵啊,只能选择不战而逃,只能选择让恐惧的事实没有发生的机会。
    她有什么资格自认勇敢?她有什么资格骄傲?
    其实,她不也是白发医者曾说过的,那可悲的存在中的一员吗?
    元诩呆呆望着对面那扇屏风,仿佛要看出一朵花来,一瞬也不瞬。万千纷繁心绪肆虐,一时间她只觉心力交瘁。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不要挣扎了……逃不了了!天命如此,我无能为力……”
    “我真的好累啊!我想回数历山……做一棵树,才是这世上最大的幸福吧!”
    颓丧的情绪仿佛一浪高过一浪的潮水,逐渐将她淹没,她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双腿,靠在墙壁上,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是想活下去!”
    “我只是想活着,像在数历山的无尽岁月一般,没有纷扰,没有忧愁,朝看旭日,夕赏烟霞……我不在乎究竟是高高在上的玄灵还是地位卑下的散修,也不在乎是谁的徒弟,生而在世,我如何没有权力选择我的人生,非要受天命受师尊的摆布?我不甘心!”
    元诩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宛如黑夜之中光芒穿尽千层乌云的寒星,宛如无尽冰冷之中摇曳着的一点火光,带着震慑人心的力量,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她渐渐将心中诸多情绪收拾好,又恢复了一贯的神态,只是那眉眼间的冷漠与锋锐却更深了几分。
    元诩缓缓站起,微微仰着头,不知是对着无尽虚空之上高不可攀的存在还是对着百万里之遥灵界中的灵帝,说出她这一生都在践行的誓言:“我,绝不认输!生死,皆为本心役使,而非由你掌控!”
    检查过自己的情况后,元诩离开了静室,出了白鹿青崖宫,不知去往何方。
    九霄开明宫,青冥殿。
    一如往常般孤寂的青冥殿里,少君元玖站在大开的轩窗前,望着遥远处无尽云雾笼罩的峰峦,眉头深锁,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的神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似乎受了重创,不过气息却是更胜以往,倒是令人费解。
    “漱芫大人竟然回来了?她没有死?”良久,他才自言自语出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没死,那师尊的谋划呢?”思及此处,他的眉头渐渐松开了一些,“师尊应该不会再继续了……”
    忽然,一阵清风吹来,偌大的青冥殿中忽然多出了一人,可元玖却似毫无察觉,直到他终于转身准备去处理掉这些日子的公务时,才恍然惊觉。
    “参见陛下!”
    能在元玖毫无察觉下进入青冥殿的人,整个灵族恐怕也只有灵帝一人了。
    灵帝微微一笑,这些天来他终于能放下压在心头几万年的担子,心情好了不少,是以也愈发和颜悦色起来,“玖儿,今日师尊前来,不谈国事,你称我为师即可。”
    元玖察觉到灵帝的情绪变化,心中自然是有着几分宽慰,灵帝对他亦师亦父,他当然应该为此感到高兴,“师尊,今日您心情甚好,徒儿擅自揣测,难道是因为漱芫大人回来了?”
    “的确如此,师尊等了四万年,四万年啊!”灵帝感慨一声,“她在魔界受了伤,这些日子正在琅玹殿中闭关调养,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
    见灵帝如此欣喜,而且似乎也极为笃定,以元玖对灵帝的尊崇,自然不会再怀疑什么,当下他也很是欣慰,连道:“漱芫大人对灵族有赫赫之功,此番历经劫难重返灵族,当真是天佑我族!”
    灵帝瞥了眼元玖,见他虽有欣喜之色,却难掩一分忧愁,如何猜不到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只是却难得起了戏弄他的心思,似笑非笑道:“可师尊却觉得你并不很高兴啊!这是为何?”
    “呃……徒儿岂敢?只是……只是想到魔族的无耻行径,大为愤慨,想要请求师尊对魔族宣战而已!”元玖冷不防被灵帝一问,不由大窘,立即装模作样,随便扯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哼!”
    听见元玖提起此事,灵帝震怒非常,当即便道:“此事过段时间再提,孤总归不会让冥烟好过便是!”
    冥烟,便是魔族次圣。
    “此事先不提了,”因为魔族之事被提起,灵帝也没了戏弄的心情,直截了当地说道:“恕儿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元玖心中一惊,不知道师尊忽然询问究竟有何缘由,一时间竟没有回话。
    “不用紧张!先前只是猜测,今日看你反应,师尊倒是确定了。是凤修铭那小子告诉你的?”灵帝一笑,又看看虽然一脸镇定,但其实心中已是惊涛骇浪的元玖,道:“师尊的确曾经有过那等谋划,确实对恕儿多有亏欠,但漱芫既然已经回来了,师尊便不会再动她了,你放心便是!”
    听见灵帝坦率承认,又许下了承诺,元玖不知自己该如何反应,究竟是要愤怒他曾对恕儿的算计,还是要感激他的手下留情,纠结许久才闷声道:“师尊,这话你应该对师妹说。”
    “呵呵,你当师尊不知道你的心思吗?”灵帝嘲弄地睨他一眼,“白然已经找到恕儿了,就在人界太岳山脉,你去接她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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