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无字之天命难违

138 暗流涌动势潜微(上)


天霄学院。
    天绝殿正殿之中,洛长宁长长松了口气,伸手一招,收回掉落一地的十二根算筹,面无人色,“二百七十年后。”
    楚凌绝背对着洛长宁,单手取下架上放着的一口长剑,扬剑出鞘,剑身如一泓秋水,映着他那双冷漠森寒的眸子,“很好。”
    不等洛长宁再说什么,他又径直问道:“陈留郡状况如何?”
    “陈留郡十七府、十四宗门,已有四府、三宗被平定。”洛长宁沉吟片刻,“玄扈门又分去了三府两宗,剩下十府九宗结成联盟,犹在顽抗。不过我已传您的吩咐,令二长老领了三长老、四长老、七长老及大批执事前去——大小姐与浅予亦在其中。”
    “哦?”
    闻言,楚凌绝微微有些诧异,似乎洛长宁所言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默然不语,踱步在宏伟的殿中,喃喃道:“可以开始了?”
    对他这莫名其妙的话,洛长宁却是想也没想便回答道:“可以了。”
    “好!”楚凌绝扬手将长剑掷回架上,奋力一击掌,“既然如此,那只需等待便好!——明轩呢?”
    “明轩正在倾越园潜修——需要召她回来吗?”
    “现在还不必,”楚凌绝思忖片刻,“还不到用她的时候。”
    “好……”
    洛长宁忽然一顿,翻手取出一枚四分五裂的魂玉,见楚凌绝看来,微微扬了扬手,“大小姐的魂玉——已经碎了。”
    “哦?”楚凌绝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神色中半分悲伤也无,轻轻摆了摆手,“扔了吧,她的命格之星陨落了。”
    洛长宁仰头望向穹顶,目光似乎穿透宫阙,望见了无尽渺远的夜空之中那颗拖着长长尾巴的陨星,状似悲悯地叹息道:“时也,命也!去那亡者的国度吧!”
    他的情绪只有那么一瞬间的低落,旋即,他又与楚凌绝说起话来:“可要彻查?”
    “要,当然要。”楚凌绝扬眉冷笑,“做做样子也是必须的,否则岂不又得让你那多疑成性的宝贝徒弟劳心劳力了?”
    “好,他已往……”
    “苍梧郡吧?”楚凌绝打断洛长宁的话,无比笃定地说道:“他知晓的可远比千澈多,自然也知道得往九渊府的地盘跑。去吧,沿路盘查,将他的所有资料全数交给下面的执事,务必抓住他!”
    陈留郡,凡人地界。
    阴雨连绵,夜空无星无月,四野茫茫,远处城池中摇曳着的灯火也显得极为朦胧。对凡人而言,这是一个不太平凡的夜晚,因为夜半时分天降陨星,此乃不祥之兆。
    ——这的确是不祥之兆,陈留郡中原本相安无事的大小势力因为禁令的解除而面临空前危机,东面的天霄学院,西面的玄扈门,个个都对陈留郡虎视眈眈。凡人界中的世家王朝皆有灵修的背书在,此番连灵修势力都自身难保,更遑论他们?
    一片浓墨般的黑暗之中,一道孤零零的身影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衣着华美、风姿不凡的年轻男子,只是不知为何看起来病怏怏的,似有不足之症。不过奇怪的是,即便是武艺高强的凡人也不敢夜里在这片混乱的地带赶路,他倒是胆子不小。
    “咳咳咳……”
    年轻男子忽地急促咳嗽起来,身子也剧烈抖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静。
    “哈!哈哈哈哈……”
    他伸出一双枯槁的手,在眼前晃了晃,看着手上因为方才咳嗽而沾上的血迹,发出一声与这副形容极不相符的尖厉恐怖笑声,犹如伺机而动的夜枭。
    “谈千澈!”
    年轻男子慢慢抬起头来,看模样正是容浅予无疑——只是此时的他眉梢眼角只含阴毒煞气,全无当年在九郡拍卖会时的淡然笃定。
    他不禁想起一日前发生的种种……
    安远府是天霄学院正在平定的第五府,其中大小势力无数,又以灵音谷为尊。二长老自然是直奔灵音谷宗门所在,另外着令大批执事前去平定那些连一个元婴灵修都极为罕见的小宗门——他与谈千澈正是其中一支分队的领队之人。
    在谈千澈与那宗门宗主决战之时,在一旁观战的他忽地发难,出其不意间令谈千澈方寸大乱,最后死在那宗门宗主的绝命一击之下。
    至于他那支分队的其他人?那宗门上下?当然是一个不留,全被他用天机之术杀得干干净净,抽魂炼魄,祭了天道。
    犹记得当时谈千澈目光之中的惊愕与绝望,可这对容浅予而言,什么也算不上。
    惊愕?是因为没有想到自己竟能摆脱她的【冥灵魂术】才对吧?
    绝望?是因为没能完成她那便宜父亲的任务,死到临头才对吧?
    容浅予当然不会将谈千澈死前的复杂情绪做出其他解读——他怎会忘记,过往三十余年,谈千澈名外关切,其实一直在暗中操控着自己?或者想得更远些,从他与她相识的第一天起,她大概就怀着别样心思,什么喜爱,什么深情,都不过是为了将自己牢牢掌控!
    “掌控我?哼!”容浅予冷哼一声,“她以为我是我那没用的师尊?会轻易被掌控吗?哈哈哈哈哈!我容浅予即便不是天命之子,那也绝不是你们这些卑贱的灵修能随意操控的!”
    任何灵修都绝不会希望被人掌控,而天机灵修尤甚。生而笼罩于天命的阴霾之下,可每一个天机灵修实际上都在干着逆天改命的事情——连天命都不愿意屈从,更何谈被人掌控呢?
    想到天命之子,容浅予的神色愈发阴沉了起来,嫉妒的怒火熊熊燃起,几乎将他的理智整个儿焚烧殆尽,这就驱使着他直闯灵界,将那个一而再再而三折损自己的女修揪出来。
    ——可是他没有。
    “元恕是吗?”容浅予一步步往不远处的凡人城池走去,只留下坚定的誓言飘散在冷清夜风之中,“即便你当日借着黄泉悄悄传音告知我事情真相,我也绝不会感谢你!绝对不会!我容浅予不会永远比不上你!我会比你更强!”
    对容浅予而言,哪怕其他任何一个人给了他摆脱谈千澈控制的机会,他那尚未完全泯灭的良知也会令他多少有些感激——可偏偏是元恕,偏偏是元恕告诉了他真相,如同怜悯施舍般给了他一个生的机会。
    他明白元恕这么做的缘由,无非是要自己与谈千澈互相残杀,不费吹灰之力,解决两个仇敌——他痛恨元恕的手段,可更痛恨自己只能选择按她规定的剧本来演出一场好戏供她闲暇之时展颜一笑!这与让他承认自己的失败有何区别!
    他的身影渐渐融入黑暗之中,再也找寻不见。
    而远处城池的摇曳灯火,在不久之后骤然全数熄灭,半点声息全无——好似从一开始就是这般死寂。
    一月后。
    一处荒无人烟的山野之中,容浅予伸手拨开洞口的枝叶,遥遥望着朗朗晴空,静静等了两个时辰,再没发现随时可见的各色遁光,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这一月以来,他在当日屠灭谈千澈一干人的大战中所受的伤已经基本上恢复了——当然,能这么快恢复自然是用了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当日他血洗那宗门上下,顺手也将其千年积累尽数掠走。只可惜那宗门修为最强的也不过一个元婴灵修,积累也算不得珍贵,不足以将他这些年来受的伤全数治好。因此,他才选择了藏匿进凡人地界,既能暂时避开天霄学院的追杀,又能实施大规模血祭——虽然血祭凡人的收获比起血祭灵修要少得多,可也聊胜于无。
    任何灵修都知道血祭凡人有不少好处,可这等举动会招来天谴神罚,而且“欺负弱小”的名声传出去显然也不好听,是以除非是铤而走险的亡命之徒,又或是性格邪佞的旁门灵修,基本上不会有灵修自甘堕落至此。
    在一连血祭了他途经的七座城池后,他的伤势基本恢复,只是这也暴露了他的行踪,招来天霄学院更为严厉的盘查。这几天他被天霄学院的一个执事发现,虽然最后杀掉了他,可还是被他传了消息出去,惹来大批人马追杀,又费了他几十年寿元才逃出生天。
    “杀了谈千澈,楚老贼必会大动干戈,整个陈留郡已无我容身之地,看来也只能离开了!”
    容浅予默默想着,这他当然明白,只是天霄学院荡平陈留郡大小势力的速度实在太快,直到现在他还是没能离开天霄学院势力范围,境内所有灵修城的传送阵皆不能用,只能靠飞遁——还要小心沿途随时可能冒出来的追杀。这样一来,速度不慢也难!
    “楚老贼,想抓我?没那么简单!”
    容浅予恨恨一甩手,转身回到洞中,将其中一些物品全数扔进储物袋中,终于下定了决心。
    “青翟郡是玄扈门的地盘,强大灵修无数,若是去了,或死于非命,或受人辖制,不可;琅琊、江洛,天尊属地,因为上次的事情,昆吾宫、青要宫上下对我不会有好感,逃去彼处虽不至于有性命之危,可也绝无出头之日;列襄郡早早便被熹明宫、衡天尹氏弄成铁桶江山,而熹明宫的那位与师尊关系不浅,万万去不得;肃慎郡天高地远,势力无数,此时必定一片混战,我修为还不足以争上一争,不去;扶风、长乐,分为陆陒、千秋之属,上次仙灵法会因我之故损失不小,去了不死也难……那么,只有苍梧郡了!九渊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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