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无字之天命难违

刹那间，平静的天地元力狂暴起来，可怕的元力浪潮自平地而起，转眼演变成可怕的风暴，席卷整个大殿。
    ——不过，大殿内只有五座坚固无比的传送阵，因而这元力风暴也破坏不了什么。
    等元力风暴平静下来，殿内只剩下凤修铭一人，虚凰消失不见了。只是属于虚凰的那古老苍茫的气息却徘徊萦绕在凤修铭周围，久久不散。
    凤修铭伸出双手，仔细端详了片刻，并没有发现什么区别。
    他垂下眼帘，掩住眸中的叹息，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到黄传送阵前，一步迈了进去。
    奇怪的是，黄传送阵并没有因为凤修铭是个灵族而将他丢出去，反倒光芒大作，直接将他传送去了妖族的墓陵之地！
    “又是一座空的！”
    望着眼前空荡荡的棺椁，元恕无奈至极，这已经是一路而来寻找到的第五座陵墓，可依然没有任何魂灵的影子。
    “看来，我们这个方向寻得不太好啊……”元玖轻描淡写地说道，“这地方的陵墓，应该都是很久以前的了，上一座陵墓的主人留下了名字，那可还是上古的一位先灵。”
    “喔，怪我咯？”
    元恕微微眯起眼，紧紧盯着元玖，目光中满是威胁，大有他只要说一个“是”字，立即就要大打出手之势。
    元玖展颜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我还要多谢你，这样就省得我们自己建陵墓了。”
    “呃……你的意思是？”元恕眨眨眼，不是很确定，“你想在这座陵墓留下印记吗？”
    灵族与其他几族有些不同，悠长无比的寿元、天生淡然的性子，都让他们能比较坦然地接受生老病死。并不是所有灵族都甘愿为了一个执念成为九嶷的囚徒，甚至放弃重归轮回的机会；更多的灵族，都会选择接受死亡，开始下一次生命。
    灵族本来就族人稀少，又有许多抱着这等想法，是以这一路走来看到的陵墓并不多，若是人族、魔族的墓陵之地，其中哪里不是密密麻麻的一片陵墓？
    元恕并不希望留下印记，因为她再确信不过了，自己是必然会有执念的——难道要在这样的地方孤寂千年万年？等待着一个可能永远也不会到来的机会？
    不，她不愿，元恕相信的只有自己，她从不愿将完成执念的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元恕也不希望元玖留下印记，因为万一他死时执念未消，难道也要经历这些陵墓主人经历的一切么？
    “不是我，”元玖这话让元恕稍稍松了口气，可下半句立即让她愣住了，“是我们。”
    “为什么？”元恕仰起头望着元玖，语气不是很好，“为什么要留下印记？”
    元玖凝望着她微微仰起的脸，似乎看见无数旧日回忆，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剑眉，笑着道：“你没听说过吗？生未同衾，死同穴……我觉得这很不错。”
    “……什，什么？”
    元恕愕然，那种仿佛有只会蜇人的虫子爬啊爬的感觉又一次浮上心头，她愈发觉得元玖那只作怪的手可恶至极，这次不仅是左边眉骨，连脸上其他地方都有些发烫。
    这种怪异的感觉教元恕万分难受，她开始怀疑起元玖是不是对自己用了什么罕见的诅咒灵术，才让自己变得这么不痛快。
    “什么‘生未同衾’，我们是灵修，早已寒暑不侵！死后还同什么穴，反正下辈子都不会记得彼此啊！”
    ——元恕并没有听过这句话，自然也不明白其中深意，因此就这么照着字面意思理解了。
    这回答倒是教元玖愣了愣，正在作怪的手也停了下来，似乎元恕这话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元恕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心道：“师兄哪来的这种诅咒灵术？竟然还用在我身上了，真真可恶！若是有机会，我也要让他尝尝这滋味！”
    ——从某个角度来说，元恕的这个愿望其实很早就实现了，只是她一直不知道而已。
    然而元玖却没有如元恕想象的那般把手放下，那只手挪了个位置 ，揪住了元恕小小软软的耳朵，然后他凑近了她耳边，轻声道：“反正下辈子都不会记得彼此，那就不要下辈子算了！因此，我们更要在此留下印记，这才有永不堕轮回的机会！”
    “……你说得，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元恕努力忽略掉耳边那温热气流带来的怪异感觉，说话都有些不太流畅起来，这种感觉教她又惧又怕，“但为什么要这么执着记住彼此？你未来可是堂堂灵帝，你还有长达九万余年的寿元，很久以后，这世上会有许多玄灵……说不定，说不定过些年师尊又会收个徒弟，你哪里，哪里需要记住我？”
    元恕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了，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竟然感觉一阵悲伤。
    “一定是嫉妒吧，我嫉妒师尊未来的徒弟，因为他或者她，将多么幸福！”元恕心中酸溜溜地想着，“以后师兄也会对他或她这么好，他们很快就都会忘记我这个本不该存在的人！”
    直到现在，元恕依然认为元玖对自己好是因为他是师兄的缘故，一些更深层的原因，被她无意或是刻意地忽略掉了。
    “他们与我何干？”元玖的声音里似乎带了几分不悦，“你是唯一的。”
    元恕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片刻，一声不吭。
    就在元玖以为她终于听明白了自己意思的时候，元恕忽然翻手取出一节琅玕青寻木树枝，将它丢进空荡荡的棺中，这才道：“好吧，不就是留个印记么？我答应还不成么！”
    望了望一脸“我认输”的元恕，再看看棺中那节树枝，元玖 ：“……”
    深受打击的元玖脸色不太好，在朝棺中扔了一根九劫雷击木树枝后，也不招呼元恕，径直转身往陵墓外走去。
    元恕隐隐觉得似乎自己方才说错了什么，但转念一想，元玖的目的就是让自己留下印记啊！自己都答应他了，他还给自己脸色看，真是太过分了！
    如此想着，元恕也有些忿忿不平起来，出了陵墓后，也不跟元玖说话，两人竟这么莫名其妙地冷战起来。
    于是，在接下来赶路的几日里，二人不仅一句话没说，甚至连看彼此一眼都不曾！气氛诡异至极，一股低气压萦绕在二人周围，好在这里没有旁人，否则定会因此吓得远远跑开！
    雾气时浓时淡，远处山中，一座宏伟陵墓的轮廓愈发清晰起来，一丝极淡的本源气息飘散在风里，教二人都为之一振！
    这样一个充满精纯死气的地方，竟能有一丝如此精纯的本源气息——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远处那座陵墓，是有主人的！那位陵墓主人还在陵墓中留下了不少本源！
    元玖瞥了眼冷着一张脸的元恕，心中一阵无奈。
    “我真是蠢极了，竟试图让她明白这些！若是能明白，早几百年就明白了，还用等到现在？简直是在白白与自己置气！况且她到底还是听话地留下了印记，那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如此安慰了自己一番，元玖心里舒坦不少，也觉得自己这气生得没道理，看来是因为时间越来越紧迫，自己的耐心也大不如前了。
    狠狠一拍正左顾右盼的元恕，在她恼怒瞪来时，元玖轻咳一声，一把将她扯到身旁，好言道：“恕儿还在生气？”
    “……才没有好吗？”元恕冷哼一声，“我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吗？”
    你当然会！
    元玖当然不会将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又是一阵毫无底线的许诺。在他付出一些看似巨大实则不痛不痒的代价后，元恕这才带着胜利者的微笑说道：“前面的陵墓应该有主人！”
    “那就快些去吧！”
    不多时，遁光落在陵墓外，二人一步迈出，却发现陵墓门口开着一朵恹恹的芙蓉。
    那芙蓉没精打采，花叶都隐隐带着些枯黄，看起来状态很差。一见二人，芙蓉勉强打起精神，脆声道：“主人请你们进去。”
    元恕一笑，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芙蓉，将一缕本源传递给它，这才道：“那就带我们进去吧！”
    芙蓉得了本源，顿时与先前大不一样，充满着勃勃生机，很是活泼的样子。它蹦蹦跳跳地往陵墓内走去，不时还回过头来，似乎是担心二人没跟上来。
    陵墓很大，其中墓室多不胜数，不过芙蓉对这里很是熟悉，穿过弯弯绕绕许多重石门，最终来到了一间格调高雅的墓室之中。
    一个虚幻的魂灵正背对着二人，手中凝出一柄刻刀，正专心地刻着壁画。即便此时没了灵躯没了本体，他却还是习惯性地幻化出一个华服男子的模样。
    感应到二人的到来，他这才慢慢转过身来，容貌很是年轻。他随手将刻刀散了去，微笑道：“好久不曾见到灵族的后辈们了。没想到，在即将归于轮回之前，还能看见一位圣灵！我的运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