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无字之天命难违

196 不及黄泉不相见(一)


洪荒边缘。
    遮天迷地的鹅毛大雪之中,一道遁光快若奔雷地朝着洪荒深处飞遁而去,靠近遁光的雪花被生生震成霰雪,很快又被凛凛寒风刮走,朝白雪皑皑的地面坠去。
    遁光之中,元恕满心烦乱,怒火愈炽。
    这次被萧衍算计,她真是吃了个大亏!
    不说精神上的羞辱,便是实际点,琅玕青寻木的损失也教她大为心痛!虽然萧衍最多只掠夺了她不到两万年的本源,可本源传输过程中是有损耗的,事后她冒着极大的风险神念降临在本体之上,便得出了损失的大致数值——两万九千年!
    一个天生玄灵的孕育,是无比艰难的,琅玕青寻木诞生于近三万年前,这三万年来聚敛的本源虽然堪称惊人,但一次性被掠夺走如此多,也是不可估量的损失了!
    对灵族而言,本源意味着寿元。任何灵族最多拥有十万年的本源,因为灵族的寿元大限是十万年。本源损失个几千年,不过是无关痛痒,只要及时补回,寿元也不会受损——然而,一旦超过万年,则将势必削减寿元!
    元恕推衍天机之术,消耗的寿元虽多,但每次都控制在一两千年左右,倒也还能慢慢弥补回来——可这次!
    可以说,萧衍掠夺了她近三万年的寿元!
    元恕恼怒不已,这次被算计说起来的确是她疏忽了,不曾料到漱芫竟会将堪称灵族不传之秘的分魂离神术传给外族——这简直是叛族!
    元恕从小被元玖灌输的便是“灵族第一”“叛族者死”等理念,因而潜意识里将灵族中有人叛族的可能性给忽视了。
    更何况,她也不曾想到漱芫竟能做出这等事来!
    虽然漱芫对她多有迫害,但在元恕眼中这自然只是灵族内部的纷争,漱芫身为灵族英灵,不甘失去天机之术,算计自己是正常的——可她竟能做出这等叛族之举,实在让元恕又惊又怒。
    突然,她遁光一滞,停在虚空之中。
    “分魂离神术只能由元婴以下的灵修修炼,迦越无法修炼,只能将它交给曾经修炼过前两层的萧衍可以理解,但……漱芫曾经是天机玄灵,必然修炼过这门灵术,她虽身死过一次,可也只是丧失了天机之术,其他灵术都还在——为什么她不自己动手?为什么她不在灵界动手?对她而言,本源也是极为重要的吧?就这么白白送给萧衍?”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涌上心头——难道说,漱芫的所作所为根本没有得到师尊的允许,之前在灵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自己逼得出逃,然后再寻机下手?
    那么,我所做的一切,都在她的谋划之中了?
    一片冰冷的雪花打在她脸上,可元恕似乎毫无察觉。得出的结论太过惊人,但她却不得不承认……事实很可能便是如此!
    然而这个念头只是兴起一瞬,她忽然又想起在赤龙城时得到的消息——师尊已经废了自己的玄灵之位,免去了师兄的监国之权。
    玄灵之位被废,元恕并不在乎,可其中传递出的讯息却让元恕不禁心中一凉——历史上,曾经有过被废的玄灵,但却没有一个是天生玄灵,更没有废后让非天生玄灵接任的事情!也就是说,她是第一个被废的天生玄灵,这显然在暗示着所有族人——乃至天下之人,她犯下了某些大逆不道之罪!
    那么,其实她已经和夜明一般,成为族群的弃子了!
    而元玖只是免了监国之权——如果师尊因自己的离去而龙颜大怒,元玖岂会只受到这点惩罚?这只说明,师尊不过是故意让元玖陪同自己前往九嶷,因为他知道元玖必然会将自己放走!既然元玖只是替师尊背了个黑锅,那自然不能惩罚太重……
    封绝古域是灵族的核心秘密之一,绝不会传到外族,因此元恕只打听到元玖被免了监国之权。
    “师尊素来圣明,为何漱芫那么多根本算不得隐晦的手段,他都没有发现?恐怕只是故作不知而已……”元恕露出一丝复杂的苦笑,“又或者,其实他只是不想背上手刃徒弟的骂名,不想让漱芫背上杀戮同族的骂名,才设计将我逼出灵界——死在灵界外,死在异族手里,一切不就解决了么?更妙的是,因为迦越的参与,只要等我死后为我平反,那对魔族的战争又多了一个无比合理的理由……”
    “……很好,很好,这些理由实在太充足了!”
    元恕仰面望着阴沉天穹,飘散在漫天风雪中的墨发被霰雪染成星星点点的斑白,一片片飞雪为她眼角眉梢添上风霜,此时此刻,她与先前的萧衍何等相似,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被天命诅咒!
    以往,她还不能确定灵帝的意思,而现在,一切似乎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不论如何,她已经成了世人眼中的灵族叛逆,虽然没有正式的诏令,可也没什么区别了。
    灵奴?虽然他们是灵族的耻辱,但好歹也算是灵族……可她,她已经失去了被称为灵族的资格!在天下人眼中,一个主动背叛了族群的人,有何面目在这世上苟存?
    “灵界,是所有灵族的安居之地……我,是天生玄灵,是灵族皇族……为什么,却连安心地活在灵界的资格都没有?”元恕双拳紧握,眼圈发红,不知是悲伤还是愤怒,抑或是两者皆有,“天命,这就是你的剧本么?你不仅自己享受着掌控我的乐趣,还让其他人也参与其中,分一杯羹……很好,很好!”
    遁光再度亮起,冲破漫天风雪,继续朝着洪荒深处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元恕察觉到周围情况不对时,前方风雪之中已经出现了一道黑色身影。
    “迦越……”
    元恕停下遁光,任这个名字在唇齿之间轻轻萦绕。
    迦越转过身来,疏朗的眉目中含着绝对的自信,似乎一切已经尽在掌控之中。他一步步地朝元恕走近,长眉上沾染了些微寒气,因而泛出几分白色,更增几分凛冽与残酷。
    “你怎么在这里?”
    元恕心中浮现出一丝极其不妙的感觉,虽然不知道天隐魔神锁的存在,可迦越能出现在这里,必是有找到自己的方法!
    ——须知,她动用了凤凰骨翼破开空间而去,即便是萧衍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已去往何方!
    “呵呵,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
    迦越显然没有回答她问题的意思,见元恕因为他的靠近变得浑身紧绷,愈发警惕,他轻笑着摆了摆手,“对我何必如此警惕?我不是说过吗,会来找你单独调情的。”
    “调情就算了吧,”元恕谨慎地回答着这个疯子,天衍命星盘已经浮现在了袖袍下的手心上,“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谁……说我没有别的事情?”迦越拖长了语调,在离元恕三步时停下,“嗨,你大可以将天衍命星盘收好,你赢不了萧衍,自然也赢不了我!不调情就算了,我们聊聊吧!”
    他显然不准备给元恕拒绝的机会,双手负于身后,朝她露出一个飞扬跋扈的笑容,径直问道:“悬黎,还记得我们的誓约么?”
    似乎又回到了当年那个并肩站在峭壁之巅的深夜,迦越的语气与当年别无二致,“‘我赌,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无论你如何挣扎反抗,终有一日,你还是会回到我的身边,接受我的恩赐,与我并肩!’——现在,你的回答依然是那句话么?”
    元恕沉默,迦越也不急着催她回话,一时间这方天地中唯有呼啸的风声。
    “我的回答是……”
    元恕终于缓缓开口,眉眼中沾染上的几分风霜一扫而空,飞扬而起的神采宛如漫漫长夜中璀璨耀眼的一点星光,如果常天心看见了,一定会大为沮丧自己多年来竟还是没能学会她这样肆意的笑。
    迦越那泛着血色的眼睛不禁微微一亮,任何喜欢元恕的人都不会不爱她这样的笑容,只不过元玖从中得出的是守护,而萧衍得出的是占有,迦越得出的却是征服罢了!
    “……永远不会!”
    闻言,迦越并不意外,如果元恕就这么轻易地俯首称臣,那他反而会怀疑元恕是否藏着什么别的算计。
    他畅快一笑,目光依旧饱含着满满的爱意,可说出的话对元恕而言却不啻于最残忍的诅咒,“悬黎,我马上就带你回家见师尊——当然啦,回家前我们还要去从极之渊一趟,等把你转生成了圣族,你就是我唯一的道侣!他日我登临圣主之位,你自然也是圣后了!”
    一阵可怕的冰凉从元恕脊椎中流出,沿着经脉血液,流入四肢百骸,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迦越这打算给吓到了。
    转生成魔族?
    即便元恕刚刚接受了自己被灵族放逐的事实,也不可能接受自己将被转生成一个魔族!
    谁会想成为魔族?
    “……你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是啊,这可怎么办才好?”迦越从善如流地回答,“心病还须心药医,不如悬黎你亲自替我医治吧!”
    不等元恕开口,他又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悬黎你是放不下灵族吗?没关系!等我成为圣族之主后,便会对灵族展开不死不休的灭族之战,这一战我必赢!到时候,我把整个灵族都送给你,怎么样?”
    他每说一句,元恕的心就越冷一分,听到他对未来的极力描绘,元恕只觉得胸口压着一块千钧巨石,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她忍不住怒叱一声:“你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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