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岂能缘浅

12 十二


十二
    赤柱回来,我就正式告诉婆婆和亦然,自己正在拍拖,只是没有具体的说出是谁,可能也是为以后晚归找一个合理的理由吧,婆婆自然是很开心 ,倒是亦然有所保留。
    晚饭后,婆婆去厨房里忙碌,我和亦然坐在客厅饮茶 ,
    “是不是倪嘉信?”亦然一语就道破了实情。还在愕然亦然怎么会知道“上次见他,就看出他对你有企图,只是。。。”亦然欲言又止,“可然,大哥祝福你。”
    年后上班半月后,就向赵经理递了辞呈,一是兑现对婆婆的允诺,二来也算给嘉信一个满意的答复。没有意外的话,一个月后我就可以离开倪氏。
    九十年代中期的香港,经济已经进入高速发展期,而内地的改革开放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香港的不少传统制造业开始到内地的珠三角发展,吸引了大量的人才北上 。而随着九七的临近,最后一轮的移民潮也进入高峰。两大因素同时发力,使得年后出现了少有的用工荒,业内有些不良企业也借机到处挖人,信诚百货在这轮抢工潮中遭遇重创,员工流失严重,个别部门几近瘫痪。
    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嘉信试图力挽狂澜,对离职员工一概加薪挽留,致使离职人员成井喷之势,加剧了恶性循环,信诚百货遇到未曾有过的严重危机。
    作为一个旁观者,直觉公司严重的导向错误已经造成不可弥补的后果,而且还在继续加剧,嘉信依然没有改变策略。拍拖几个月,我从不过问嘉信生意场上的事,可能嘉信也始终认为我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也从不在我面前多说公司的事。就像现在公司遭遇这么大的风浪,嘉信也不在我面前吐露半句,只是每次和他见面,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像往常一样,晚饭后,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在车里聊天,原本就话少的他,越发沉默。
    实在没话,只能找话说“嘉信,我离开倪氏的话,你会不会挽留我?”虽然不是一个恰当的时机,但总比不说好,“你也递了辞呈?”估计他已经忘了气头上要我辞职的话,“嘉信,对一个去意已决的人,挽留是很徒劳的,如果只是以辞职为资本讨价还价的,那挽留就更加不是明智之举。要留住人,先要留住心。”智慧如他,自然不会听不懂我的话。
    两天后,公司贴出通告,公司管理层加薪百分之十,基础员工加薪百分之八,离职员工一律不挽留,三年内倪氏不再返聘。
    极速遏制住了蜂涌的辞职潮,公司慢慢进入良性循环,一些空缺也随着新员工的到来逐渐充实。
    因为这场风波,拖延了离职的时间,在两个月后,正式离开倪氏。原本以为会依依不舍,没想到心情大好,到财务那结了薪水,就打电话约嘉信晚上吃饭,虽然不是周未,但嘉信没有拒绝。
    走出大厦,四月的太阳不冷不热,刚刚好,想着晚上的事,心情很愉悦。离开了倪氏,是否意味着不用再偷偷摸摸,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向世人宣誓自己的主权。刚领的薪水还在手袋里,时间还早,何不去百货公司逛逛。
    坐小巴到弥敦道下车,就开始漫无目的地瞎逛,到香港一年多了,逛街的时候真的不多,刚来是没有心情,后来去倪氏上班后,又没有时间了,和嘉信拍拖后,逛街更少了,一般男士对这件事都没什么兴趣,尤其像嘉信这样有点刻板的人,实在要买东西,也是直扑目标,买完即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而且他买东西惰性的很,看他平时的西服,衬衣,包括袜子都是那一两个牌子,那像亦然那样永远喜新厌旧。
    我对时尚倒有点像嘉信,认知度,敏感度都不高,虽然亦然一直在身边耳濡目染也没有多大改观,尤其对亦然嘴里的品牌感觉比背枯燥的医科书还要难记。还好有亦然,每次他大采购,都不会少我的份,而且绝对适合我,在倪氏,从没人质疑过我的穿着,包括想赵经理那样比价讲究的上海人,甚至可以引领某种时尚,因为亦然买的不少都是当季的新款,以至于我后来到了英国,每次换季买衣服都成为最头痛的事。
    走着走着就到了尖东,转过街角,一家女装专卖店临街的橱窗很是新颖,尤其模特身上衣服太抢眼了,经不住诱惑,推门走了进去,,店堂内除了售货小姐,一个顾客都没有,见我进来,异常热情地迎了上来,让我受宠若惊,直接就要了模特身上那件乳白的风衣外套,看着镜中的自己,感觉真不错,新颖大方,又不过分矫饰,正是我喜欢的,偷瞄了一下价格,一千二,虽然有点贵,难得自己喜欢,犹豫了一下,今天心情好,自己开心一下,决定买下。售货小姐登时欣喜,一再让我不要脱了,直接穿走,想着晚上和嘉信的约会,也没有坚持。售货小姐麻利地卸了商标,又拆了口袋里的缝合线。
    “小姐,一万二,现金还是刷卡。”收银员清晰的话传进我耳中,一切已经没有余地了。
    想说自己看错了,眼光扫过收银员过于热情的眸子,话到嘴边还是生咽了下去,手袋里只有六千多元,只够一半。真想直接遁入地下,怯怯地和收银小姐打招呼“不好意思,我忘带卡了,麻烦借个电话,我让家人送来。”收银小姐有点意外,还是带我到电话跟前,急急拨了亦然的电话,还好亦然马上接通了电话“你在哪里啊?”“我在东莞啊!有事吗?”慌乱中忘了亦然今天去了广东,要明天才回来。“没事,我打给婆婆。”收了线,忙打家里电话,打了五分钟,始终没人接,难道婆婆也出去了,此刻我的汗都渗了出来。收银小姐也从刚才的热情转为冷淡,用一种近乎看戏的眼神看着我。
    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这种洋相,怎么办啊,从手袋里掏出身上全部的钱,交给收银小姐“这里有六千多,我把衣服留在这里,我回去取钱。”收银小姐并不接我的钱,“小姐,这件衣服已经不能退,这些钱不够,你这样我们难做的。”我哭的心都有,怪自己怎么这么笨啊。
    怕再拖下去,人家要报警了。没办法只能拨通了嘉信的电话,好久都没人接,终于通了“嘉信。。。”话音没落,Michelle声音传来“哪位找倪先生,他在开会?”“麻烦你通知一下倪先生,我有急事。”“不好意思,倪先生不方便接电话,等他结束了,我会转告的。”没容我说话就挂断了电话。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没让它流下来,可能我的窘境让收银员产生了一丝怜悯,她倒了一杯水,让我坐下等。这二十分钟真比一个世纪都要长,当电话那头终于传来嘉信熟悉的声音时,我的泪嗦嗦落了一地,又等了半小时嘉信才赶到。见到他,像走失的小孩见到久别的亲人,要不是有人在,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举动。
    看我无助的样子,嘉信又好气又好笑,甚至有点幸灾乐祸。售货小姐看见嘉信,表现出空前的热情,一再给嘉信推荐其他的衣服,我可怕了,任凭她们怎么游说都不肯再试其他衣服,嘉信很有耐心,从售货小姐推荐的一大推衣服中,挑了三件,要了我的尺寸,关照她们包起来,最后结账,一共三万九。临走,售货小姐还给了张VIP专属卡。
    心里默念着,这次祸闯大了,回去怎么和婆婆交代啊。
    “吃饭去。”嘉信倒一脸轻松,坐进车里,扣好安全带,不敢看嘉信的脸。
    “嘉信,这个钱,我能不能分期还给你?或者等明天亦然回来了,我再还你。”
    “好,我算一下,一天一元,一年三百六十五,十年三千六百五,还一百年差不多了。”嘉信难得幽默了一次,但他说的一百年期限让我怦然心动,一百年不够,我要他一辈子。
    几天后,嘉信给了我一张附属卡,这张卡我一直原封不动的放着,一次没用,去英国后,请亦然转交给了嘉信。而那些衣裳,我在英国频繁搬家,始终没舍得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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