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岂能缘浅

50 五十


天赐过了暑假,就要上小学了,从九月开始申请学校,才真正体会为人父母的不易。天赐双Q很高,而且他志向广泛,对什么都感兴趣,嘉信怕香港本地的小学限制了儿子的发展,有意让天赐上国际学校,但这几年国际学校学位紧张,很难申请,而且入学考试难度也挺大,要求很高的英语水平,天赐的口语不错,但毕竟没经过正规的语言学习。嘉信有点埋怨我,都是我坚持不让儿子上早教课。
    但我相信,以天赐的天赋,应付入学考试还是绰绰有余,当初天赐考幼稚园也是一考就中,不过怕嘉信担忧,我还是通过倩怡,给天赐找了个补课老师,一周过去两次,帮天赐准备入学考试。
    我也开始向医院里家有小学生的医生,护士打听升小一的事情,伟业煞是意外,取笑我,
    “倪太太也开始食人间烟火了。”
    可能周围的人认为,有一个做集团主席的老公,还有什么搞不定的,其实恰恰相反,嘉信顾及他的面子,而且他做事很有原则,平时除了生意上的交际应酬,他不喜欢过多扩大自己的交际圈,所以他的人脉有限,遇到像儿子上学之类的事,只能求助嘉诚和倩怡。
    几近考虑,我们也征询了天赐自己的意思,最后选了两所国际学校,递交了申请,后面的就要靠他自己了,天赐胸有成竹。
    结果第一轮面试,天赐就遥遥领先,在面试的五个环节,天赐的作文,算术能力,电脑应用,以及和老师的沟通,游戏时的团队合作精神,都得到老师的嘉奖,让我这个妈咪也脸上增光不少。
    最后,天赐以综合成绩前三,先后被两所国际学校录取,考虑到天赐持的英国护照,最后选择了英国的国际学校。
    儿子的出色表现,大大长了嘉信的脸,替儿子去办学籍时,嘉信自豪地告诉老师,自己是倪天赐的爹地。或许将来某一天,没人再记得这个曾经的倪氏集团主席,只是会知道是倪天赐的爹地,嘉信说这一天迟早会来。
    到了四月,女儿也一周岁了,女儿比天赐调皮活泼多了,像嘉信说的那样,女儿的性格多少有点像我,我总算有点心理平衡了,不然,一家四口人,三个都闷闷的话,估计我要崩溃了。如果我再年轻几岁的话,我倒希望再生一两个,在英国时,见识过不少的英国家庭,都有三四个子女,孩子从小在大家庭长大,性格都比较开朗。
    女儿出生后的这一年,我也感觉到嘉信,包括天赐都有不少改观,女儿是个开心果,整天咯咯地笑,在她的感染下,家里的气氛活跃多了。
    到了夏天,女儿已经会满地走,而且她的语言能力比天赐强多了,一岁不到,妈咪,爹地都会喊了,现在已经会讲几个字的短句,就是家里都是大人,没人陪她玩,所以哥哥一回来,就缠着天赐,儿子脾气像极了嘉信,被妹妹这么烦着也不恼,耐心地陪妹妹玩。
    今年暑假,嘉信答应天赐,带他到丹麦去看安徒生的故乡,等嘉信确定了假期,就可以订机票了。
    最近,我在冲澡时,发现自己一侧□□的外上象限有一个硬结,刚开始没当一回事,因为生女儿后得过乳腺炎,刚巧每年的循例体检,我要求多加了一项检查,结果报告一出来,非常不好,高度怀疑是Cancer。
    拿到报告的一瞬,我有点忡怔,自己四十刚出头,儿子,女儿还小,怎么就会得了绝症。
    医院要我马上入院进一步确诊,懵懵懂懂我都没了方向,熬到下班前,我打了电话给嘉信,让他来接我。
    我从不主动要求嘉信来接我,出了电梯,看嘉信的车等在那,就几步路,我都感觉似有万水千山。
    上了车,想忍住,等找个地方坐下再慢慢说,但内心巨大的恐惧还是忍不住,抱着嘉信就失声痛哭。
    “可然,不要吓我,出什么事了?”嘉信异常紧张。
    “我得了Cancer。”
    “怎么可能,不要瞎说。”
    “报告都出了。”
    “我不相信,确诊了吗?”
    知道我一时难以说清,嘉信帮我扣好安全带,
    “可然,不用担心,那怕真得了Cancer,现在医学昌明,总有办法的。”
    马上回家的话,会吓着大家,嘉信带我回了倪氏大厦,在嘉信的休息室坐下,我才一五一十地告诉嘉信。
    沉默良久,嘉信扶着我的肩,
    “明天先入院,我来联络医生,可然,相信我,没有过不去的坎,一切都会逢凶化吉。”
    晚上到家,儿子,女儿都睡了,可我格外想见他们。
    看天赐睡的很安稳,又到女儿房间,女儿抱着小熊熊睡的正香,在女儿的床头坐下,抚摸着女儿肉嘟嘟的小脸,内心的伤感跃然脸上,如果自己真的不幸的话,可能看不到女儿长大成人,而女儿也会像我一样在最需要母亲关爱的时候,得不到来自妈妈的照顾。
    嘉信知道我心情复杂,看我在女儿房里久久不出来,进来拉我回自己房间。
    结婚快七年了,总以为经历过坎坷,自己和嘉信可以恩恩爱爱地白头偕老,但命运似乎继续要作弄我,
    “嘉信,有你,有儿子,女儿,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只是我还活够,想和你一起去看世界,想看到儿女成家立业,为什么老天爷总是不肯成全我啊。”
    “可然,不要这么悲观,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实现,你不是还等着做家婆吗,儿媳妇茶都没有喝到,你怎么会有事?”
    第二天,我就入院接受检查,嘉信找了全港最好的医生一起会诊,但不通过手术的话,很难下最后定论,听取了专家的建议后,权衡了手术的利弊,嘉信动员我开刀手术。
    我自己也知道,不管良性还是恶性,最终都要开刀,与其在担惊受怕中渡过,还是趁早手术。
    怕家公,家婆知道了担心,嘉信只是告知了嘉诚和倩怡,我让倩怡在我住院时,多帮我照应一下家里的两个小的。
    手术隔夜,嘉信怕我一个人胡思乱想,坚持留在医院陪我。
    拍拖时,也有一次因为中暑,嘉信在医院陪了我一夜,不过那时,因为矜持,再难受都不敢和嘉信撒娇。不像现在,既为人妻,又为人母,已经没什么可顾忌了,
    “嘉信,如果手术结果不好的话,趁我还有力气,我要你带我到想去的地方,我不想躺在病床上等死。”
    “我就知道你会瞎想,就不能想想好的,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看着天赐上大学,结婚,等有了孙子,一起帮着带孙子,还要教女儿怎样找一个像爹地的好老公。”
    “嘉信,如果可以,我想回到我们拍拖的时候,我要你一早就告诉我,你愿意娶我,我要好好享受被人追着,被人求婚的感觉。”
    “这有什么难的,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再求一百次婚,还要让儿子,女儿一起见证。”
    “真的,你不会骗我吧?”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只有你骗我。”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而且只做了局部切除,凭经验,我猜想结果不坏,果然,一小时后,报告出来,确诊为良性的,纠着的心总算放下,以至于最后手术缝合时,我竟呼呼大睡。
    虽然最终有惊无险,但出院回家,我竟然发现嘉信两鬓有了几根白头发。
    这不长的几天,自己承受着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但至少我可以尽情地宣泄自己的情感,而嘉信为了安扶我的情绪,尽管内心同样忍受着煎熬,但还要笑脸对我,看着自己最亲的人,忍受病痛的折磨,对他何尝不是一种巨大的精神折磨。
    初识嘉信时,只知道他的优秀,未曾想到他是一个如此重情重义的好男人,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但没有人甘愿嫁错郎的,拍拖时,展示的都是自己最好的一面,而掩盖掉自己不好的一面,有时婚姻也像一场赌博,命好的话,能觅到如意郎君,运气不好一点,嫁错郎,甚至痛苦一辈子。
    老天总算对我不薄,能让我有幸遇到嘉信,有时幸与不幸也就在一念之差,如果当初我坚持不回香港的话,可能这辈子我和嘉信都会在痛苦中挣扎。
    尽管手术创口不大,嘉信还是帮我请了一个月假,让我在家静养,还和天赐商量,妈咪需要休养,只能取消暑假的旅行。
    天赐很懂事,知道我病了,像小大人一样嘘寒问暖,每天到点都会进来给我加水,催我吃药。下午我睡觉,妹妹醒了,他会带妹妹在楼下玩,要我醒了,才让妹妹上楼,儿子的孝顺很让我窝心。
    倩怡一直羡慕天赐怎么这么懂事,他们家的吉仔至今还顽皮捣蛋。
    背着人家,嘉信会很自豪地说,
    “因为他是我倪嘉信的儿子。”
    到了九月,天赐开学那天,嘉信特意休息,载着我和女儿,一起送天赐去上学,临走之前,还帮天赐拍了不少照片。儿子开始漫长的求学之路,我很欣慰,庆幸自己当初坚持要生下他,不然怎么会有这么满溢的幸福。
    接着就是我们七周年的结婚纪念日,嘉信说要庆祝一下,办一个小型的Party,我也听之任之。
    不过到了当天,嘉信要我请半天假,而且伟业告诉我了,嘉信邀请了他和麦登来参加Party,我就知道嘉信玩大了。
    被倩怡拖着去化妆,弄头发,最后换上嘉信事先订好的白色婚纱礼服,我有点蒙了,不会再办一次婚礼吧。
    到了酒店,迎面是一张巨幅照片,这张照片的底片早没有了,不知嘉信用什么办法还原了这张照片,是二十年前,在赤柱时一位观光客无意间帮我们拍的,这位观光客非常热情,要了嘉信的地址,专门给我们邮来了照片,这是我们拍拖时很少的几张照片中,拍的最好的一张。
    还没见到嘉信,灯光已经暗下来,司仪上台,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欢迎大家来见证这个时刻,现在有请今天的主角,倪嘉信先生。”
    嘉信手捧一大束的红色玫瑰,尽管我们朝夕相见,但在我眼里,自己的老公依然英帅有型,照样深深打动我,
    “七年前的今天,我有幸迎娶了美丽聪慧的黎可然小姐,开始了我们全新的生活,现在我们有了儿子,女儿。对黎可然小姐这七年间的真情付出,我由衷的感谢。
    二十年前,我和黎可然小姐初次相遇,我就被她所吸引,我们拍拖的那段时光,是我最幸福的时候,可惜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男人,没能给予自己心爱的人最大的安全感,本应该享受浓情蜜意的时候,她一个人漂泊在异乡,我深感内疚。
    六年前,我们有了儿子,现在小女儿都一岁多了,儿女都有了,但对黎可然小姐,我尚欠缺一份诚意,当年我既没有戒指,也没有鲜花,黎可然小姐依然愿意嫁给我。
    今天我要在儿子,女儿的见证下,再次向黎可然小姐求婚。”
    灯光亮起,天赐和天爱像一对金童玉女款款上台,儿子穿着和嘉信一样的黑西服,比爹地更帅,女儿穿着粉色的纱裙,像芭比娃娃般可爱。
    “有请今晚的女主角,黎可然小姐。”
    司仪的话才落音,天赐就迫不及待来台边接我。
    被儿女簇拥着走上去,嘉信上前一步,单膝跪下,
    “可然,嫁给我吧,我要你生生世世都做我倪嘉信太太。”
    天赐拉过我的手,交给嘉信,而女儿已经依偎在嘉信怀里,嘉信将玫瑰交于我手,抱起女儿。
    “我这辈子最成功的不是做倪氏主席,而是能娶到黎可然小姐为妻,是做倪天赐,倪天爱的爹地。”
    看着身边的嘉信和一双儿女,我恍如隔世,都说人生如梦,如果是真的,我希望自己的梦永远不要醒,因为我有你——嘉信,我的挚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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