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知衍和宁繁第二天去医院时,没想到却扑了空。赵知衍想到昨天那通电话,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猜测。
“小衍。”
赵知衍正准备告诉宁繁自己的猜测,却被突如其来的叫声打断了。只听声音,赵知衍就知道,那是小叔赵斐。转身察看四周,果然看见小叔正站在他们后面不远处。神情好了很多,不似上次见面时那么疲惫。
片刻间,赵斐已走到了赵知衍他们面前,问:“你们来看何袖吗?”
赵知衍先介绍了宁繁,指着赵斐说:“这是我小叔,赵斐。”
宁繁早就听说赵知衍有一个放荡不羁的小叔,此刻见面却觉得和想象中有很大差别。原以为是个粗犷不拘的浪子,实则却是一个湿润淡雅的中年美大叔,而且比起赵知衍来,似乎更添一份洒脱和魅力,难怪引得何袖趋之若鹜。据说,这位和赵总还是双胞胎,看起来气质真不太像。不过,宁繁虽然心里这样想着,面上仍是恭敬地行了一个晚辈的礼,“您好,我是宁繁。”
赵斐淡淡地瞥了赵知衍一眼,眼中的意味不言而喻。赵知衍不慌不忙地回了一个眼神,眼底有着藏不住的笑意。赵斐收回视线,微微一笑,“我是赵斐,赵知衍的小叔。”宁繁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她的注意力还集中在赵斐身上,之前听了太多关于他的故事,现在见到真人,她总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或许跟想象中太不一样,她总无法把眼前的人同想象中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赵知衍看宁繁的表情,或多或少猜到了她的想法,只是好笑地摇了摇头。赵斐的目光在赵知衍和宁繁面上扫了几眼,然后定定地望着赵知衍,似乎在说“快给我说说。”赵知衍不理会小叔的调侃,把话题转到今天的目的上来,“小叔,何袖呢?”
听到“何袖”的名字,宁繁也回过神来,期待地看着赵斐。
赵斐沉吟半晌,道:“你们等我一下。”说完,便转身直接走了。
赵知衍和宁繁面面相觑。宁繁一脸疑问地看着赵知衍,赵知衍摆摆手,表示不知道。两人在那目瞪了半天,赵知衍败下阵来,嘴角扬起,“宁繁,想问什么就直接问。”
“刚才那个人真是你小叔,跟赵总是双胞胎?”
“怎么,不像吗?”赵知衍故意反问。
“至少从外表上看,不太像。”
“那你觉得小叔怎么样?”
宁繁想都没想,直接说道:“跟你给人的感觉挺像的,不过更有成熟魅力。”
“不怕我不高兴?”赵知衍试探着问。
宁繁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慢悠悠道:“赵知衍,你是这样的人吗?”
“当然不是。”这次,赵知衍答得很快,甚至举起了右手,作发誓状。
宁繁突然”噗呲“一声笑了。赵知衍淡然地望着她,眼底的温柔足以撩人心窝。
赵斐慢慢走过来,身上已换了便装,看见二人具是一副带笑的样子,也只是随意一瞥,说道:“走吧。”
赵斐带着二人去了一家隐藏在小巷中的餐馆。店子面积不大,从外面看也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却无端给人一种神秘感。雕琢繁复的圆拱门,配以圆形拉窗,与院中景色交相浑映,取自然之框景。厅内,每桌皆以屏风隔开,自成小空间,色调古朴端庄,各色食具精巧雅致,让人恍惚有种时光回溯、一切皆空的感觉,静谧,安宁。赵知衍下意识地挑了挑眉,没想到赵斐会带他们来这样一处所在。宁繁应该对这很感兴趣吧。果如赵知衍所料想的那样,宁繁自打进入餐厅,眼睛就没停过,对这的格局和布置看得很仔细,坐下后,就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不知在写着什么,好像霎时回到了工作状态。赵斐默默地看着宁繁一系列的动作,觉得不解,也很好奇,遂用眼神询问赵知衍。
“宁繁是室内设计师,在小姑的工作室上班。”
赵斐也没觉得多惊讶,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问赵知衍:“你们今天去医院是为了何袖吗?”
既然赵斐主动提起,赵知衍也就顺势接过,“嗯,何袖怎么了?”
赵斐眼底闪过一抹幽光,快到让人难以捕捉,叹道:“何袖出院了。”说到这儿,赵斐似有些沮丧,“是何袖自己提出的,她想回英国治疗,和她父母一起。”
“怎么会这样?”
“我觉得,她回英国挺好的,有亲人在身边,应该会很快恢复。”赵斐似不愿多提其他,短短几句话,就为这件事做了一个了结。赵知衍无可奈何,转而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问:“那小叔还是决定去南美?”
“当然。”语气很爽快,也很洒脱。好像在经过刚才的谈话之后,心境突然放开了。不知为何,赵知衍心底却平空升起一股压抑,但他也明白,他劝不了小叔,也阻止不了小叔。
终于写完了,宁繁收起笔记本,抬起头,却发觉桌上的气氛不太对劲,正准备为刚才的举动道歉,却见赵知衍神色已经和缓下来,面对宁繁时,已恢复了往日的温雅,“宁繁,刚才在写什么呢?”
赵斐也一脸好奇的看着宁繁。
宁繁霎时一囧,好像有种被抓包的感觉,耳根微微泛红,道:“没什么,只是我见到这格局布置得挺有特点的,所以就忍不住记下来了。可能出于职业惯性吧。”宁繁讪讪地说完,仍觉得有两道目光一直在打量着自己。
“哦,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却是赵斐先开了口。他知道,他这个侄子一向是个比较疏离的人,对人对事都很慎重,除非他真正想要的或真正想去做的,对其他都淡漠的很。而且身边虽然不乏追求者,但都保持着一定距离。今天这位,显然是不同的。就像刚才,他明明隐忍着,几乎已经快要按捺不住,但在面对宁繁时,却立即压下了怒气。
宁繁正犹豫着该怎么回答。
赵知衍已接过了话题,“是没什么不好,所以才能为我设计出完美的房子。”
赵斐一听,就明白了赵知衍的意思,心底暗暗发笑。接下来,赵斐和宁繁聊起了赵知衍房子的事,越聊越投机,竟不自觉地忽略了一旁的赵知衍。赵斐见多识广,知识庞杂,谈吐风趣,与宁繁谈论很契合。到最后,宁繁与赵斐竟生出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对此,赵知衍表面上很平静,可任何人都看得出他的闷闷不乐。之后,赵知衍送宁繁回家,宁繁提出让赵知衍上去坐坐时,赵知衍没有如以往那样拒绝,反而痛快答应了。这的确出乎宁繁的意料之外。不过宁繁一个人住,倒也没有什么不方便,只是宁繁这时也察觉到,赵知衍有些闷闷的,不像平时。下了电梯,宁繁走在前面去开门,赵知衍默默跟着。宁繁开了门,侧身准备让赵知衍进门,还没侧过身来,就已经让赵知衍抱住了,整个过程不到一秒,宁繁根本没有时间反应。宁繁使劲挣扎了两下,赵知衍却抱得更紧了。宁繁微微一叹,整个人放松下来,问道:“赵知衍,你怎么啦?”
“宁繁,让我抱一会儿,我就不进屋。”
“赵知衍,你到底怎么啦?”宁繁提高了声音,越发觉得赵知衍可疑。
“宁繁的怀抱好温暖,我舍不得离开了……”
“赵知衍,你在说什么呢?”
“宁繁,再多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宁繁觉得今天的赵知衍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双手使劲地推着赵知衍,可赵知衍就是不让她出来,反而越抱越紧,直到宁繁嚷着快要呼吸不过来了,赵知衍才慢慢放开她,嘴角微微扬起,“这是今天的小福利,我收下了。”宁繁还处在蒙圈的状态,迷迷糊糊的,赵知衍不由伸出手指点了点她莹润的翘鼻,笑道:“进去吧,早点休息。”宁繁迅速进屋,关门,动作一气呵成,干脆利落。赵知衍伸出的手就这样无情地被挡住了。赵知衍看了看紧闭的门,无奈地摇摇头,面带笑意地走了。屋内,宁繁整个人仍抵在关着的门板上,心跳动得好快好快。
赵知衍下了楼,明知道因为楼层太高,根本不可能分清哪个是宁繁的家,却还是回望了一眼。他承认,今天他不仅有些焦虑,还有些心慌。这些感觉好像突然从意识中跑了出来,瞬间散布到了全身,让他无时不刻不敢忘记。特别是,今晚,当小叔说出何袖回英国后,他觉得,他的恐慌到了极点。这种情绪来得莫名其妙,他根本无法控制,也无法摆脱。只有看见宁繁时,他才能暂时忘却那股情绪。所以,他没有拒绝宁繁提出的要求。幸好,宁繁最后安抚了他。刚刚下楼时,他发现,那股情绪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或许是因为那个拥抱给了他力量,最终驱散了他心底的焦虑。赵知衍再次回头看了看,淡笑着朝车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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