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往夕

那一秒，她慌了，
    不是说感冒吗？姚念，你给我起来，
    你说清楚，为什么？
    为什么？
    指尖触到那一丝温热的鼻息，松了口气，哆哆嗦嗦地拿起手机，
    “喂……”
    “那个…阿念他…晕倒了…天台”
    她扶着姚念坐起来，从眉眼抚到嘴角，眼泪一颗一颗滚落，打在他的手背。
    杜子章鱼一起赶来，
    “阿念，”拍拍他的脸，看了看罗曦，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诶…”
    背起他往楼下跑，
    乔玉抱着阿曦，“没事儿的，救护车已经来了。”
    一句一句安慰她，她趴在乔玉肩上，哭了许久，自责了许久，只希望他无恙。
    秋阳那么热烈，这个金色的国度，散了一地，黄的，红的，树叶，左边的心脏像被谁剜去，风吹得生疼，那时，他也是这般吧！
    回到教室，她依旧是上课，记笔记，写题，收作业，好像一切都恢复到从前。
    有时候她可以盯着一个地方，很久很久，以至于在餐厅撞到了人，连声道歉，才反应是隔壁班的高兴，他陪着罗曦在球场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你回去吧，我一个人走走。”
    “怎么？不高兴么？”
    她苦笑，摇摇头，这个动作和他那么像，那么像。
    秋风钻进胸口，却是不凉，球场上的一群少年，没有了他的身影。
    乔玉站在13班的门口，她没有出去，她也没有进来，
    她滑过那抹绿色，
    “他在医院，已经没事儿了！”
    “嗯，好”
    “晚上一起去医院？”
    “……”
    “那个，晚上有课。”
    “那好吧！”
    她不是不想去见他，她怕，她不敢面对，还没想好如何应对。他的家人，他的家族。
    只是在他的主页上留个三个字，对不起。
    久久都没有回应。她追寻了好久的爱情，就这样结束了吗？还没来得及放风筝，风已停。
    姚念躺在病床上，这次晕倒着实把他老妈吓了够呛。他睁开眼睛，环视了一圈，黯然了瞬间，
    “醒了？”
    “傻小子，连你爷爷都不认得了？”
    “爷爷，奶奶。”
    “老母。”
    “二叔”“小叔”“杨伯”“王叔”…
    这一圈下来，他嗓子都要冒烟了！目光落在外围的三人身上，乔玉做了个鬼脸，他勉强咧开笑颜。
    “爷爷，这么晚了，您就先回去歇着，我好着呢！”
    “哼，你小子，老祖宗都被你吓得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嘿嘿！”
    “念儿，要是待得不快活，回老宅来，奶奶照顾你！”说完瞪着姚珊，一副要活剥了人的模样。
    “是，奶奶。”
    他老妈在奶奶面前本来就没多少地位，如今，更是低到负值了。
    “妈，我饿了，想吃红烧排骨。”大眼睛镶在白得跟面皮一样的脸上，看着都让人心疼。
    “好，宝贝儿，妈就去给你做。”然后亲了亲他的脸颊。
    这场战斗，双方该算是平局，爷爷和姚珊一个战线，奶奶姑且算是二叔一派的，奶奶虽是好意，却是被有心人有了可乘之机。姚家二叔会来看望姚念，只是为了确认他到底还可以活多久。
    “二叔再见！有空常来玩儿！记得下次带上姚远哦。”
    所有人都陆陆续续离开，他终于可以安安静静休息了！
    “咦，你们三个还不回家睡觉？”
    “我的心肝儿呀，你个小没良心的，我们好心来看看你，话还没说上呢？就轰人！”章鱼趴在床头痛哭流涕，
    “得儿，你别拿我的床单擦鼻涕额！”手里的白床单早已被人撤空了！顺手拾了一张“手绢”，
    “你的书包我给你拿过来了，五年模拟三年高考也在里面，我想你会需要的。”
    “老兄，还是你最懂我。”
    “章鱼，你他妈找打是不是？”
    “小姑奶奶，我又惹你了？”
    “是不是你干的？”
    “呐哩？”
    “回去给我洗干净了！”一手把外套扔到章鱼怀里，
    然后，杜子提着章鱼往门外一扔，果然，耳根清净许多。
    “阿念，你这是何苦，为了一个罗曦为难自己？本来你们之间的事儿，我不好参合，可你是我兄弟，她一而再再而三地……”
    姚念笑了，打断他，
    “这和她无关，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
    “你……我该说你什么好！”
    “你不明白，杜子，我想见见她。”
    “她不想见你，我没办法。”
    “哦，那我累了！”
    这一夜，月格外鲜亮。
    她按捺不住，拨通了电话，却不是预料中的人，
    “喂……？”
    “是小曦吧！抽空来看看我们阿念。”
    “是，阿姨，他没事儿吧？”
    “没事儿，很好，只是这些天总闷闷不乐。”
    “嗯，那我这个周末过去”
    …
    “珊姨再见”
    年少相遇，便注定要纠缠不休，无关风雨，无关霜雪，只要是两个人待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
    她看着他的睡颜，心里的什么东西在缓缓流淌，那一抹阳光倾斜而下，那双星眸闪烁着。
    “醒了？”
    “嗯。”
    “傻帽儿，笑啥？”
    “我高兴。”
    女孩的手指敲敲他脑门，
    “啊……谋杀亲夫了！”
    “让你乱说，让你胡闹。”
    “痒，呵…呵”
    “咳…咳”他唔着嘴，涨红了脸，
    她拿着水，扑到他面前，泪水汪汪在眼眶里溜圈，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他，只是看着他，
    男孩握起她的手，笑得那样温柔，像坠落凡间的天使，纯净无暇。
    她坐在床边，任由他擦去脸庞的泪，
    耳畔的呢喃，那样窝心。
    “宝儿”“宝儿”“没事儿了，喔…”
    “眼睛都肿了，”
    明明生病的人是他，应该是她安慰他，可而是他在安慰人。一时间，哭笑不得。
    趴在他的肩头，要是一辈子都这样，也无悔了！
    “阿念，我收回之前说的话。”
    “嗯？”
    呵呵傻笑。
    “你之前说的哪句话？”
    罗曦白眼。
    “我不记得了！你说说看是哪句？”
    “姚念！”
    桃花灼灼，夭夭其华，一刹那的秋波似水。
    “那你亲我一口，我既往不咎。”无赖地把脸凑到她面前，勾勾眉，
    “你……得存进尺。”
    他眨着一双桃花眼，嘟着嘴，
    罗曦满头黑线，
    一扬头，在他嘴唇上烙下一吻。
    你种的柳新长出枝桠，莺飞草长又一年春夏。
    周末的树荫下，那石桌上堆满了书，总有那么两个人，埋着头，笔尖回转，俏笔生辉，男孩子的眼从那本红皮书移开，痴望对面的人一眼，会心一笑，又继续努力解题。
    女孩的发长长了，马尾落在肩上，眉眼弯弯，
    风儿拂过，吹散了发丝，原来爱早已从枝芽到了叶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