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升起

宋甜的胃口一直不见好，几天下来，整个人明显瘦了一圈。她的情绪也不太好，大部分时间都很低落，一点小事不如意就发脾气。饶是琴姐这样的人，都不太受得了。
    秦朝阳不太敢在那间屋子里待着，太难受了。
    事情的转机是医院那边过来的一个电话，打给秦朝阳的，告诉他孩子恢复得还不错，再过几日可以领回家了。
    秦朝阳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带给宋甜，当天宋甜的情绪明显比较愉快，绿城套间里三个人，两个人都松一口气。
    翌日早，宋甜约了何文倩去服装市场买婴儿服饰，不逛不知道，看了一圈才发现，现在婴幼儿的东西贵得很，一件小衣服价格高的吓人，宋甜不懂行情，没带那么多钱，于是问何文倩借钱。
    何文倩一边掏腰包一边讽刺宋甜：“你可真够无私的，以前让你多买几件好点的衣服都不舍得，现在倒下得去手。”
    “那不一样啊，小宝宝的衣服得多买点，怕不够穿。”
    “怎么会不够穿？上回去医院，看你就淘宝了好多小衣服，今天又……甜甜姐，别买太多了，小孩子长很快的，眨眼就穿不上了。”
    话这么说，但宋甜还是买了不少，钱包一下子就扁了。她还很细心地给衣服们分门别类，上下装和裙装，袜子鞋子，背后披的，身上盖的，五花八门。
    衣服每件都不重，这么多加一起就重了。
    琴姐拎了拎宋甜拎回来的衣服袋子，哎哟，沉得不得了。
    “老板娘，你力气有这么大啊？这些东西太重了啊！”
    “都是婴儿衣服，有什么重的？”
    宋甜跑楼上洗了把脸，出来琴姐还在袋子里扒拉那些小衣服，宋甜说：“琴姐，你看，我买这些够了没？我下午去趟超市，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要买。”
    “够了够了，绝对够了！别买了。”琴姐说，“你这跑来跑去的累不累啊？小孩啥时候抱回来知道了吗？等抱回来了再说吧。”
    又过去一周，孩子好出院了。秦朝阳去医院接孩子，家里剩宋甜和琴姐打点。琴姐买了好多菜，家里来客人，都是听说孩子要回来，想看看孩子的。
    宋甜在客厅招待客人，其实人也不多，就徐冰和她男友，离得近，过来坐坐很方便。外加秦朝阳的助理李楠，等秦朝阳把孩子抱回来了，吃顿饭，两人还得去社里一趟。
    宋甜带徐冰他们上楼看了一圈，这是主卧，那是次卧，还有书房和卫浴。
    “你们这的格局比我们那的好多了，清清爽爽的。”徐冰说，“也怪我们买的迟，都是别人挑剩下的，又没便宜多少。”
    这的主卧附带书房和卫生间，几个房间用一条走廊连着，两头打通，无论采光还是通风都很不错。
    徐冰说：“你们这的卫生间朝阳的，地板上弄点水开个窗就干了，不像我们那边，还得开通风扇。”
    徐冰男友点点头，“是比我们好，那什么，这么优秀的卫生间，我能不能使用一下？”
    徐冰白他一眼：“你又拉啊？出门不是刚拉过。”
    “人有三急我有什么办法。”
    宋甜说：“没事，你用吧。”
    主卧的走廊墙上挂着巨大的落地镜，宋甜和徐冰靠在对面的墙上等，一时无言。
    徐冰看着镜子里，忽地笑了：“命运真是神奇啊，好多事情，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了原点。”
    宋甜抬头，“你指什么？”
    徐冰：“你和秦朝阳啊！那时候我以为你们就那样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后续的故事，是不是很奇妙？时间一直在往前走，大家都变了，可我觉得，秦朝阳没变，你呢，好像也没怎么变？”
    “是，我们一直在原地踏步。”
    “你现在还是不愿意结婚吗？”徐冰等了一会，没听见回答，笑了笑说，“你果然没怎么变，一点让步都不肯做。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卫生间传来冲水的声音，徐冰男友走出来，徐冰挽上去，“下去吧，别霸占人家卧室了。”
    客厅里在放电视，几个人一边看一边吃水果。李楠进门到现在一直坐在茶几旁打电脑忙工作，宋甜端了一盘水果过去，“你休息一下吧，吃点水果。”
    “啊，谢谢！”
    宋甜看了看电脑屏幕，问：“工作辛苦吗？”
    李楠红着脸笑笑：“还行吧，老大对我挺好的。”
    “我看你很忙啊，是不是被压榨了啊？”
    “没有没有，是我自己喜欢工作。”
    李楠低着头，不好意思地挠挠下巴，“我这人很内向，不知道怎么说话，所以我的朋友很少，好像只有在工作中才有存在感。”
    “是吗。”
    “嗯，可能大家都不喜欢上班，我就不一样，我觉得工作的时候是最自由的时候。听说你以前是导游？导游多好啊，可以跑这跑那，自由自在的。”
    宋甜笑了笑，没有说话，李楠有点惶恐，“怎么了吗？我说得不对吗？”
    宋甜摇摇头，“没有不对，我只是发现，你和我挺像的。”
    开饭前，秦朝阳回来了。宋甜喜滋滋迎上去，发现他居然是空手的。
    “宝宝呢？”
    秦朝阳看着餐桌上一众人等，招呼说：“你们先吃。”然后搂着宋甜往另一边去。
    餐桌上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徐冰一筷子撇开旁边的筷子，使眼色说：“先别吃，主人还没来呢。”
    徐冰男友只好把筷子放下，有点无聊，凑徐冰耳边说：“不是说抱孩子回来么？刚我看你那同学回来两手空空的。”
    “是啊，什么情况？”
    两个人把目光投向对面的李楠，李楠一激灵，连忙摆手：“我也不清楚哈……”
    话音刚落，另一边就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餐桌上人面面相觑，琴姐闻声出了厨房，率先过去一看，吓得目瞪口呆，“哎哟，这是在干什么呀？老板娘！这东西可不能砸啊，砸到人会死人的！”
    宋甜举着一只及膝陶瓷瓶，神情很惊恐，“凭什么？凭什么？”
    秦朝阳：“你冷静啊，别冲动。”
    他试探了一下，往前踏一步，那陶瓷瓶闪电一般，立刻就在他脚下炸开了。碎渣子弹到他脑门，迫不得已后退两步。
    “叫你妈把宝宝还我！她算什么东西，抢我孩子？”
    秦朝阳捂着额头，“你急什么！她只是把孩子抱回去，我到时再抱回来不就得了？”
    “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宋甜顺手又抄起旁边的家伙，喊道，“你妈就是想霸占我的宝宝！她不会把宝宝还给我的！我自己生的，她凭什么不让我养？凭什么啊！”
    “你现在情绪起伏这么大，怎么带孩子？这件事潘书记做得对，你现在就是好好养病，别的事等你好全了再谈！”
    “我没病！”
    “你怎么没病？动不动就砸东西，动不动就大哭大闹，正常人像你这样么？宋甜你也体谅体谅旁边人，我陪着你连话都不敢说，就怕一句说错惹你难过。你现在听我的话，把东西放下，咱们先吃饭，吃了饭我带你回厂里看小孩。”
    “不行！我要我的宝宝！”
    秦朝阳没说话，身后站着一排围观群众，全一脸惊呆的样子。他心里暗骂一句操，缓和下脸色好好和宋甜商量说：“那我现在就带你去厂里？你先把东西放下。”
    “我不放！你会骗我！你上次都不带我去医院看宝宝，这次也不会的！你会骗我！”
    “我不会骗你。”
    “你会！”
    宋甜忽地情绪崩溃，拿着东西就哭泣起来。
    后面人光看不敢动，好尴尬啊。秦朝阳往后看一眼，示意他们往后退，他自己往前走，慢慢的，一步一步，正要碰到宋甜之时，忽地眼前一黑，宋甜手里的东西就这么砸过来了。
    砰的一声闷响，差点没让秦朝阳脑袋开花。
    “你他妈疯了啊？”
    眨眼间，秦朝阳脑袋上红了一块，肿得像个山丘。别的也管不上了，一个箭步上去，两臂把宋甜整个人捆起来，扛着抱着，往主卧里走。
    身上宋甜不依不饶，使劲揪他耳朵，他又把她放下，捆住她手。
    “你要把我耳朵撕下来啊？”
    宋甜光哭不说话，被死死压在墙壁上，整个人不吃力，一双腿并着往秦朝阳两腿间下滑。秦朝阳手上用力，把宋甜拎着，恶狠狠说：“你他妈站牢！”
    宋甜呜呜呜地哭，秦朝阳整个人乱成麻了。扛着不行，放了不行，凶点不行，软点不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他妈想把她敲晕，一了百了。
    哭了好一阵，宋甜累了，声音总算小点，秦朝阳抹了把她脸，沉声说：“哭够了？饭也别吃了，现在跟我回床上去。”
    宋甜抽抽鼻子，断断续续说：“你滚。”
    “滚什么滚，到床上再滚。由不得你。”
    话没落地，宋甜就被秦朝阳扛肩上了，屁股上还轻绵绵挨了一掌。
    闹剧历时一个多小时，终于落下帷幕。
    秦朝阳在里面又哄又威胁，折腾好久才出来。一桌菜全凉了，没人敢动，也没人敢走。
    秦朝阳弄出一身汗，拎着衣服使劲抖。
    徐冰指着他脑门：“要不要去医院看下？好像挺严重的。”
    “没事。”他一屁股坐椅子上，累得够呛。
    “宋甜呢？她没事吧？”
    “没事。”
    然后就没人敢说话了。
    秦朝阳把徐冰和她男友送出去，又对李楠说：“社里你跑一趟吧，我这走不了。”
    “哦好，没事的。”
    门一合上，秦朝阳还没松一口气，琴姐又跑下来说：“老板你快来，老板娘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