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伪)]感流年

26 Chapter 25 这般人生际遇


一切又回到了原本的轨迹。我回到原来的住处,回到原来的事务所上班。里宾特洛甫出现的次数频繁了些,他对我愈发纵容。说来奇怪,曾经他紧盯我的时候,我总有逆反心理,不时想挑战他一下。今时今日,他松开了束缚,我反倒没有了与他斗智斗勇的心思。我们的相处格外宁静和谐。
    英加的情况比我离开时好很多,她说罗伯特·莱伊十分后悔自己的行为,开始戒酒,对待她比以往更加好。这令我放心不少。
    “前阵子夫人们聚会,我遇到里宾特洛甫夫人。”英加把一块方糖放进茶杯,一边搅匀一边说,“我也是没脑子,提到和你在学校里的趣事,她的表情当时就不太对劲。”
    “然后呢?她有无为难你?”我问。
    “怎么可能?她极要脸面,不会在公开场合与任何人发生不快。”英加笑笑,“不过一瞬间,她就恢复常态了。”
    “她一定恨我。”我说。
    “我倒不这样认为。”英加说,“她这样的女人,很清楚什么是最重要的。里宾特洛甫不可能与她离婚,她有钱、有地位、有家庭、有儿女,她还需要什么?女人一生所追求不过这些。当然,她现在缺少爱情,但里宾特洛甫当年未必就不爱她。爱情的滋味,尝过就够了。比起更实际的东西,它太过虚无缥缈。”
    我斜倚在英加家后院的躺椅上看着身旁的英加。午后的艳阳照在她精致得当的五官上。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婚后的她性格内敛沉稳了许多,不再是以前那个活泼机敏的女孩。我想起几个月前亨克尔也在用同样的条件诱惑我,其实她们更像同一类人。
    “英加,你嫁给罗伯特·莱伊的时候,爱他吗?”我问。
    “我立志找一位有钱的老男人。你记得的。”她说,“我的愿望实现了。”
    “你爱过什么人吗?”我又问。她的笑容里带了几分苍凉,垂下眼帘看着茶杯中旋转的波纹,我看不懂她的神色。
    “里宾特洛甫一定是爱你的。”她很快变得若无其事,对我说,“里宾特洛甫夫人也许会嫉妒你夺走她丈夫的爱,但不至于恨你。”
    “你也这样想?”我奇道。印象中不止一个人和我这样说,我总觉得他们想多了。但现在看来又似乎不是。
    “这再明显不过。”英加说得理所当然。“还有谁这样想?”她问。
    “英国的朋友。”我说,“你们是不是都想多了。”
    “你认为我们想多了?”她笑,“敢不敢打赌?”
    “赌这个做什么?没意思!”我撇嘴。
    “现在说赌博没意思?是谁在蒙特卡洛输个精光?”她毫不留情地取笑我,我跳起来与她闹作一团。在这一刻我感觉曾经的英加又回来了。
    “夫人,施佩尔夫人来电话了。她邀请您去她家打牌。”一名女仆走过来说。我们迅速停止笑闹,一抹奇异的神色自英加脸上划过,很快消失不见。这种感觉让我似曾相识。
    “什么时候?还有谁参加?”英加问。
    “三点钟。戈培尔夫人与赫斯夫人也会参加。”
    英加想了想,对我说:“和我一起去吧,怎么样?我记得你应该见过戈培尔夫人。我介绍其他两位夫人和你认识。”
    “你确定我合适出现?”我笑问。
    “有什么不合适!”她飞快扫一眼女仆,后者识趣地离开。
    “不用担心碰到里宾特洛甫夫人,她除非必要情况,否则很少与我们来往。”英加说。
    我并不担心遇到亨克尔,我只是认为自己和她们不是一路人。我不想谢绝英加的好意,同她一起准时出现在施佩尔家中。清丽端庄的施佩尔夫人热情地迎接了我们。
    我并不会打牌,只坐在英加身边观战。女人们一边打牌一边聊党内八卦。谁得到元首夸奖,谁办砸了事情被元首训斥;谁的夫人带着妹妹捉奸,谁的夫人获得了价值连城的新首饰......我不禁想到在英国参加的那些聚会,果然全欧洲的贵妇人关心的事情都一样。
    在他们谈到某位夫人带着妹妹捉奸的时候,戈培尔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我几眼,我得体地对她微笑。
    在来到这里的路上,我听英加提起,戈培尔和一名捷克女演员有染。元首对此大为光火,现在看起来,戈培尔夫人并不怎么在意此事。是啊,如果想要的大部分都得到了,聪明的人不会再执着于得不到的。亏得亨克尔说我通透,其实她们才是最通透的。
    时间在夫人们不停地出牌和闲聊中度过。挂钟的时针已指向“5”,我刚想站起来活动下久坐僵硬的身体,听到大门响动,男主人阿尔贝特·施佩尔回来了。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样早?”施佩尔夫人迎了过去。其他夫人纷纷与施佩尔打招呼。
    英加和施佩尔的眼神有短暂的交汇,又各自若无其事地移开。电光火石间,我顿悟了一件事。
    多么熟悉的场面!当年在英加的婚礼上,我和里宾特洛甫就是这般用眼神交流的。
    英加和施佩尔。我的大脑飞速旋转着。施佩尔夫人是否知道此事?其他人是否知道此事?我想到下午问英加是否爱过什么人时,她变幻莫测的神情。原来她的爱人在这里。
    回去的路上,我忍不住问英加:“你何时认识的施佩尔先生?”
    英加很平静。“就知道瞒不过你。我和罗伯特订婚后才认识他,那时候他已经结婚了。”
    “他爱你吗?”我问。
    “爱。”她回答肯定。
    “我的天!”我捂脸,“他夫人知道吗?”
    “我不知道。”英加说。脸上露出愁苦之色。
    “那莱伊知道吗?他此前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才……”我紧张地问道。
    “不,他不知道。”
    我松口气。“爱情的滋味,尝过就够了。比起更实际的东西,它太过虚无缥缈。”我重复着她不久前说过的话,“这就是你真实所想?”
    “是。但我远没有这般潇洒。”她眼圈泛红,我搂住她,轻声安慰她。
    “我们真是患难姐妹。”她擦了擦眼角,忽然间笑道。
    “在卡迪兹,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双方会各自离婚,然后结婚。”我说,“上流社会的人真奇怪。”
    英加闻言,笑眯了眼睛。笑过后又是一番惆怅。
    “每次见到罗伯特,我都有负罪感。他待我很好,我却……”英加叹息道。
    我不知如何接话,只得跟着叹气。
    我们心事重重地告别了彼此。今天我没有开车,沿着大街慢慢前行。英加说的对,我们真是患难姐妹。
    “米莎·斯皮尔曼!”一个带着惊喜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我转过身,看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真的是你!”那个人原本骑摩托车,现在把它停在路边,走上前几步,高兴地看着我,“你还记得我吗?我是……”
    “你好,鲁道夫·冯·里宾特洛甫。”我心中叹气,面带微笑。
    我应该去买彩票。
    “在伦敦的时候你忽然消失,我到处找你。”他说。
    谢谢你父亲。我心想。
    “家里出了些变故,我不得不匆忙回国。很抱歉。”我神色坦然地说谎。
    他大概有了些自己的猜想,面露同情。
    “你住在柏林?我可否给你打电话?”他跃跃欲试。
    我看着面前这个已经不能再称为少年的青年,他已经和他父亲一般高了。一身时下年轻人常见的打扮,身材健壮魁梧,模样比两年前更加俊朗。得益于里宾特洛甫的遗传,他一定是万人迷。
    现在,这个未来的万人迷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眼中尽是男人对美丽女子的赞叹和惊艳,他长大到懂得欣赏女人的美了。一个十五岁的男孩很难对二十几岁的女人产生特殊情感,但他马上要成年了。
    我不怕他对我有企图,我怕他父亲用皮带勒死我。
    但我又不能说,我不住在柏林。这座城市虽不小,但总有相遇的可能。
    我照例给他办公电话,他很高兴,把他家中电话给我,说常联络。亨克尔接到我的电话,约她儿子看电影,她一定会找盖世太保把我就地正法。
    我陷入遐想,边走边笑,走到家门口时遇见里宾特洛甫,他刚从轿车里出来,正要进门。
    “今天很高兴?”进门后,他亲我的脸。
    “柏林可真小。”我说,“今天我碰见你儿子,他居然认出我。”
    “你这么漂亮,他认出你不奇怪。”他笑。
    “他向我要电话号码,我给了他事务所的。”我看着他,“我要不要换工作?”
    “你害怕他爱上你?”他一语中的,我毫不客气地瞪他。
    “别担心,他要去上军校了。”他竟然安慰我,“很快,他就没有时间和心思琢磨姑娘了。”
    他果然非同凡人,说起这样的事如同闲话家常。
    他见我表情扭曲,轻轻揽住我。
    “谁能阻止一个男人喜爱一个女人?你这般动人,谁爱上你都不奇怪,我的儿子也一样。”他说,“但你不可能爱上他,所以这事注定没有结果,我不在意没有结果的事,而他也会很快忘掉一段没有结果的单恋。况且,他不一定会爱上你。”
    “你可真狠心。”我皱鼻子。
    我大抵了解他的教育理念,他不在意他的儿子在感情上受到挫折,他认为挫折能让一个人不断坚强。
    我一脸了然地看他,他端详我一阵,然后仔细亲吻我。
    许久他才放开我,我呼吸不稳,靠在他身上。“你儿子的摩托车挺不错的。”
    “想要吗?”他问。
    我不太能想象自己骑着摩托车满街跑的样子,他却兴致勃勃。
    “你驾驶摩托车一定英姿飒爽。”
    “你这样认为?”
    他点头,然后笑得别有用心。
    “鲁道夫为了买这台摩托车,为我洗了一个月的汽车,帮她母亲打扫了一个月的房间,我们按照市场均价付给他报酬。”
    “所以如果我想要摩托车,就要给你洗一个月的汽车?”我瞪大眼睛问。
    “想要我就送给你。”他揉我的头发。
    “就这样?”我有些糊涂。埋了伏笔,却没有后续。
    “就这样。”他说。
    “我感觉自己像个小骗子。”我笑。
    “男人的钱不就是给女人骗的么。”他一脸理所当然。
    心中泛起微甜,一定是今天下午吃了太多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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