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顿的中国女孩儿

26 必修


二月份考bar的日子终于到来。早晨,我收到陆城的短信-“好运”。我回了谢谢。
    我不强求答对所有题目的运气,但求别是我复习过的都是人家不考的。
    考试分两天,每天上下午两部分。我晕乎乎的答着题,浑身虚脱。但考完那一刻顿时觉得心中卸下千斤。
    走出考场去洗手间,我看到镜子中自己苍白的脸上写满饥饿,劳累和疲惫。
    晚上我给家里打电话,说了几句考试的事情。我爸问我考过去bar能不能在中国有用。
    我解释到美国的律师资格虽然不能直接在中国使用,但在中国律所找工时也是一项资历。
    “什么时候知道成绩啊?”我妈在电话里问。
    “六月份。”我说。
    “要没过去的话,什么时候能再考啊?”妈问。
    敢情我妈根本就没相信我会考过Bar。我的辛勤和智慧被轻视,不禁小小心寒。
    “没考过也别灰心。”我妈说:“什么事都不是一帆风顺......”
    我妈的安慰听起来让人更加灰心。
    我打电话给邓欣,她之前一直担心我的考试 。
    “考下bar你是不是就留在美国了。”她小心的问。
    “想不到那么远。”我说,“我想先在安德鲁那里做一阵子再说。”
    “你再不回来,人家就真的要好事成双了。”她说:“现在张佩远和李纯,鲁易是三人搭档,很快就会只是鲁易和张佩远亲密无间了。”
    我说:“如果张佩远选择和鲁易在一起,我现在回去也无济于事。我去睡了。明天还要搬家呢。”
    我的房租已到期,新找的房子还是两室一厅的合租房,就在地铁附近,离安德鲁律所有4站。
    那一晚我毫无羁绊,睡的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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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我简单收拾一下,搬入新居。
    我的公寓楼三层,一层6户。新室友叫玛丽,来自意大利。她叔叔在波士顿市中心开了间意大利餐馆,她在他店里做侍应生。周六周日去学校学习英语。
    玛丽脸型细长,眼睛深邃,睫毛浓密。之前是她和另一个意大利女孩儿合租这间房。那女孩儿回国后,玛丽就开始找新室友。
    和玛丽初次见面时,我决定立即定下这间房。十几年住宿生涯,差不多能看出谁适合做室友。
    果真,玛丽性格开朗,还立即和我分享她对周围环境的了解。
    她拿给我一推积攒的餐厅食谱。“这件日本店的乌冬面好吃,寿司有点腥。这间意大利餐馆不错.......这几间旅馆也很好,我有朋友过来,就推荐他们住在那里。”
    她还带我去旁边的一家小餐馆吃饭,说是他们的沙拉很好吃。
    她的英语口音重,点菜的时候重复了几次,一字一句的说要鸡肉鲜果沙拉。
    我们边吃边聊,玛丽对我说:“我在意大利没怎么学英语。来到美国,觉得点菜都难。我男朋友说这是两岁孩子都会做的事。他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
    她微笑,眼中并没有对男朋友的怨怒,反而是理解。
    千万年进化里,男人总是冲锋寻找新的丛林,新的大陆,新的生存空间,如果不控制住基因中的敏感和同情,寸步难行。
    “我有的时候觉得自己还不如小孩儿。”我说。
    哪个美国孩子需要从早到晚的查单词,记语法来学习英语?
    我很理解玛丽。如果我之前没有多年学习英语的基础,初来美国一定无所适从。别说点菜,就是说句"Hi,How are you"也是觉得舌头硬。
    但玛丽对语言上的障碍处之泰然,该说就说,该做就做。
    她爱大笑。刚开始我觉得这笑声是缓解语言上的尴尬。但这何尝不是种勇气!就算英语说的不漂亮,也不能阻玛丽表达她的情感。
    “我刚刚选了一门课叫《如何做到坚韧不拔》。”玛丽对我说。
    这也是每一个来到美国的外国人的必修课。
    玛丽的家乡在意大利北部,天空澄净,有很多葡萄园,酿制上乘的葡萄酒。有空时,她会和朋友开车去米兰。
    “米兰的衣服太贵了,只能看看。”她说。
    她很喜欢意大利,但那里的工作机会有限,特别是她男朋友一直计划来波士顿读书,她也就先行一步。
    她在波士顿暂时无法从事原来的公务员工作。她想上学。可眼前她除了要赚钱养活自己,还要努力学英语,读书的事只能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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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玛丽熟起来后,我发现她对自己的头发有近乎执着的热爱。
    她给我看她卧室的一个五层的整理架,上面收集了各种美发护发产品。定型水大约有十几种,洗发水五种以上,各式梳子不下二十把,还有很多漂亮的发夹和饰品。
    “我奶奶告诉我头发是女人的好朋友。”她说:“你可以把它留长,剪短,扎起来,带上个蝴蝶结或是个帽子。每次变化,都让你有不同的女人味。”
    她说着,很有风情的甩一下头发,“我奶奶年轻时,父母都病死了。接着是二战,她和亲人失去了联系,只靠着自己活下来。后来她在皮鞋厂做活,工作最累时一个多月没有休息日。但她整天都很开心。每次发薪水,就去剪个头发奖励自己。”
    玛丽给我看手机里她奶奶年轻时候的照片。确实风华正茂,那头浓密的黑发很吸引人。
    “遇到困难,我就会想起我奶奶。”玛丽说。
    她对头发的重视是她奶奶的思念,也是自勉。
    玛丽父母不在身边,就算有个亲戚在波士顿,帮上的忙很有限,差不多也要白手起家。她最近都是晚上十点左右回来。日子过的辛苦,她也提醒自己要像奶奶一样,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振作,发现生活的乐趣。
    玛丽自然是理发店的常客。她告诉我来波士顿一年半,她试了七八家店,为的就是找到最好的店。
    她刚发现我们周围有家连锁的理发店在促销,平时剪头发要65美元,现在优惠是35美元。玛丽定了套餐,吹剪洗一共55。
    玛丽拉着我一起去那间店。
    我想试一次也没什么。我对理发没太多要求,只要别狠劲的吹拉就好。头发脆弱的很,伤了它我也没时间护理。
    给我剪头发的是一个美国女孩儿,手艺一般,甚至生疏。现在知道了为什么有优惠,实际是让店里的新人来练手。
    玛丽的发型师也来自欧洲,两人用英语谈着他们熟悉的背景文化。
    剪完头发结账时,玛丽发现她的账单增长到75。
    这是她的发型师报的帐。玛丽问这是怎么算的。发型师支支吾吾,一会儿说是用了更好的产品,一会儿说多了一项服务。
    玛丽不甘心受委屈,当场打电话给这连锁店总部的服务热线。客服连忙道歉,退款。
    临走前,玛丽对发型师说:“不要以为我是外国人,你就可以骗我。别忘记你和我一样。”
    这发型师自己深受语言文化的限制,以为玛丽有一样的弱点,就明目张胆的欺骗。我和玛丽决定永远不再去这间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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