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桑田赋

24 一个公子


一个人洗帐子总是很累,有渔娘帮忙拧干,也轻松不少。河水清澈见底,冰凉入骨,若不是头顶火辣辣的太阳,倒是个消暑的好地方。
    不远处的石堆边站着两个人,沈织还没问,钱大婶已经说开了,“那是沈家公子!在这儿画画已经好几天了!我昨天还跟他说上话了呢!”
    见钱大婶一脸荣光,沈织笑道,“村里谁不知道钱大婶的名头。”
    钱大婶点头,招呼沈织帮她拧床单。沈织洗完了帐子,和渔娘说了一句,就先捧着木盆回去了。
    把帐子晾好,沈织回屋收拾东西,又翻出以前的床单被褥。虽然起了霉,但是还是好的,扔了太可惜,留着又没大用。
    沈织望了望自己的脚,拿来纳鞋底也不错。
    既然做了决定,沈织把整出来的旧衣裳全扔进了木盆里,准备明天再去洗。
    大家都讨论的地里的情况,沈织已经很久没去过地里了,每日就照看着屋子旁边的一小块地,除除草松松土,什么肥也没施,长点菜是没问题。
    说起施肥,沈织想起院子后面的茅房...
    就这样吧,反正她没那个勇气。沈织回来后,天黑都不敢上茅房,黑灯瞎火的,一脚踩进去就不得了了。
    沈织拿了斗笠带上,决定去田里看看。虽然太阳小了些,但是沈织的脸太阳一晒就发烫。
    村里哪里都是路,几个月没来,原本光秃秃的田地已经大变样了。
    窄小的田埂被青黄的稻穗遮掩,沈织左拐右弯,成功的迷失在稻田里。虽然有人路过,但是沈织根本不敢问路,只要她一出口,村里娃子不识自家田的笑话明天就会传遍整个村。
    既然不认识路,沈织干脆当散步一般在田里乱走。走着走着居然让她走到下午洗帐子的那条河边来了。
    沈织仔细的认了认四周,确实是那条河没错,不过现在却在河的另一边。
    有人走进,脚步很轻,没有草绳磨砺的声音,应该是穿了布鞋的。
    沈家村少有这样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沈织心里陡然生出这种想法,她没有回头,只听得身后那个人一声轻笑,便再没了下文。
    沈织转身,这个男人身上的细葛布白袍染上一层黄昏的余韵,而他的鞋子果然如沈织想象中一般。
    富三代才知吃穿,沈织看他一尘不染的衣裾,恍然间仓促行了一礼,“见过沈公子。”
    又是一声轻笑。
    沈织低头不说话,那人也顿了一会,才说:“我叫沈易。”
    沈织后退一步。
    “今日遇见你,想来也是缘分。”沈易笑着说,递给了沈织一样东西,“收下吧。”
    沈织看着他手里的画卷,低声说:“我与公子素不相识,不能收公子的东西。”
    沈易没有收手,“如今算是识得了。”见沈织不搭话,又道:“你是织娘吧?”
    沈织愕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抿紧了嘴。
    沈易和村里人很不一样。
    有些削瘦的身量,大约比沈大周矮半个头,肤色白皙,面冠如玉。白衣翩翩,却已不是少年郎了。
    他带着两分成熟,两分稳重,却没有中年人的死气,少年人的刚烈,就像上午的阳光,温暖而不灼人。
    “你果然不一样。”沈易笑着说,又把手伸了过来,“闲时一点消遣罢了,你收着吧。”
    沈织心里一跳,鬼使神差般的伸出手,把他手里的画拿了过来。
    他的手心没有汗,而沈织掌心湿热。
    “那我走了。”沈易笑道,转身即走,微黄的衣袖在空中甩出一道弧线,跟来时一样,去时依旧无声。
    沈织觉得有些热,想要擦擦汗,才记起自己出来时戴了斗笠。
    大下午出门戴斗笠,的确挺特别的。
    沈织一颗心揪在一块,又气又恼,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她一边走一边平复心情,然后站在原地“嘁”了一声。
    “织姐姐!”
    只有沈二周这么喊她,沈织转身,做贼一般把画藏在身后。
    “你怎么在这里?”沈织瞪着眼问。
    沈二周指了指身后的方向,“族学就在那边!”
    沈二周好像没看见沈织手里的画,和沈织说了几句,就往另一个方向回家去了。
    沈织松一口气,沿下午回家的路又走了一遍,过了桥,才回到家。
    狗子正在赶鸡回笼,和沈织打了个招呼,忽然看见沈织手里的东西,“姐,你手上拿着啥呢?”
    “没什么,就一张纸。”沈织笑的有些勉强。
    狗子也没多问,转身继续干活去了。
    沈织进门,把画往床上一丢,风风火火的弄完了晚饭,吃过洗漱,早早的上了床。
    就着昏黄的灯火,沈织慢慢的展开这幅画。
    若是只有沈织一人,这幅画或许可以叫做浣纱图。但是沈织自认没有西施的美貌,更何况如果不是衣裳上的区别,沈织在画上一群人中间,根本认不出自己。
    只有一个低头浣纱的背影而已。
    沈织的心情是复杂的。比刚收这幅画时更复杂。
    狗子问了老娘一声,见菜还没下锅,啪啪啪跑出了自己家。
    沈大周家的堂屋,一间拥挤的土砖房子里,三个男人严肃的开了一场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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