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桑田赋

28 来自金陵的一封信


渔娘很热心,还拿了不少旧衣裳来,要和沈织一起纳鞋垫。沈织很理解她,小树现在在家种着地,秋收之后估计还要去镇子上干活,她平日里也不能闲着,织布做饭带孩子,就没个停歇。
    村里的人家似乎总有忙不完的事,渔娘偶尔会来沈织这里躲个懒,回娘家总得带点什么回去再拿点什么回来,来沈织这里就不用。
    沈婆婆很看重沈织绣花的手艺,但也不是想渔娘偷师,村里人把饭碗看得比什么都重,一点子东西都想着留给子孙。
    和渔娘一起熬好了浆糊,把布平摊在木板上,一层浆糊一层布。浆糊不能少,布要摊的平整,压的紧实,反反复复几十回,然后放在太阳下晒着。
    两个人躲回屋檐下做针线。渔娘缝着东西,沈织绣着花,两人偶尔说一两句,倒是十分温馨。
    忽然有人敲响了沈织家的门,沈织起身去看,却发现是一个做小厮打扮的清秀男孩。
    “您是沈娘子吧?这是您兄长托人送回来的信,大少爷让小的送给您。”小厮说话条理清楚,不卑不亢。
    沈织接过,上面的确是沈云的笔迹,不过她还是疑惑的问,“敢问你家少爷是...?”
    这小厮只称呼沈织为沈娘子,这可是沈家村,能被称作沈娘子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沈织不得不多想。
    小厮粲然一笑,用手比划了沈织门口外的方向,“如果没有什么事儿,小的先告退了。”
    那边是大青山的方向,大青山后面是临河沈家的祖宅和沈氏族学。
    渔娘跟了出来,看着小厮离去的背影,问:“是谁啊?”
    沈织朝她晃了晃手中的信,“我兄长托人送信回来了。”
    渔娘眼含羡慕,“你兄长是在金陵读书吧?听说今年准备考举人?”
    “是啊。”沈织把信扔在桌子上,和渔娘一起回了后院继续做针线。
    虽然沈织不愿意多说,但是渔娘还是没忍住多问了几句,比如沈云成亲了没有,去了金陵几年。又听闻这五年都是沈织在供着沈云读书,讶然道:“做绣娘这么挣钱?”
    沈织笑道,“看你在什么铺子,你怎么不说金陵那些绣坊,还有给皇亲国戚绣礼服的呢!”
    渔娘啧啧称奇,“不求给皇帝做衣裳,能供个秀才出来就是积福了!你说,等大丫大些,送去做绣娘怎么样?”
    “这不还有好几年吗?”沈织笑着说,“我做绣娘的时候,铺子里年纪最小的,大概十岁吧?再小就不行了,毛手毛脚的。”
    渔娘没有说话,似乎想着什么心事,看了看天色,收拾了腿上的东西,“我该回去煮饭了,小树该回来了。”
    沈织没有多说,和她一起看了看晒着的鞋底子,估计还得晒个两天。渔娘直接让沈织帮她看着,自己回了家。
    沈织中午没吃,现在已经饿的不行了,做了饭,沈织难得的吃了两碗。她回到屋子里,拆了沈云的信。
    照例问候沈织的近况,劝沈织不要再给他寄钱了,书院花费不大,去年寄的还没用完。还问沈织怎么忽然不干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又说不干也好,自己没本事劳累妹妹供自己读书,没有尽到兄长该做的事。
    沈织心里酸酸的,觉得有个便宜兄长也很不错。
    沈云还在信里说今年参加完乡试就回来,大约在十月份左右,由于沈织不在刘家铺子干了,他花了钱托了临河沈家在金陵的管事,在他回来前大约不会再给沈织写信了,也叫沈织不要回信,让沈织不要挂念他,一个人在家里要保重身体。
    沈织收好信,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觉得自己刚才吃撑了。她戴上斗笠,准备出去走走。
    说实话,三个月来沈织都没有好好转过沈家村,一直生活在小青山脚下这个小圈子里,最多去铁牛叔钱大婶家走动一番,连卖豆腐的白姐那都很少去。
    此时已经是下午了,她沿着路就走,才发现小青山风景很不错。刚回来时渔娘和沈婆婆都给她说过,这里住着那几户人家,那边半山腰又是谁谁谁。
    沈织一路认过去,倒把路记的差不多了。转眼到了沈氏族学,里面传来孩子并不洪亮读书声。
    沈氏族学只有一个夫子,拿着沈家的束脩,教村里愿意上学的孩子。村里大多让五六岁的孩子去读个两年,认个字就回来,因为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八九岁的娃能帮着下地干活了,只有家里富裕些的,才让娃继续读书。
    能读书的都是儿子,哪有女娃的份。
    但是沈织认识字,是在还没有换芯子之前,沈云手把手一个字一个字教的,沈织还记得那时候的“沈织”不愿意学,然后被沈云教育了一顿。
    沈云说是托了沈家在金陵的管事送信,沈织总得来感谢一下人家。村里人的感谢很朴实,送东西上门。
    沈织家没什么可送的,她出门时从地里剁了一篮子白菜,又去小青山后渔娘爹那里弄了两条鱼,还从白姐那买了三块豆腐。
    质量不够,数量来凑。
    其实她很想去买点肉,但是村里最近没有谁家杀了猪,买肉是个难题。
    看到沈家祖宅黑漆漆的一片,瓦上的青苔油绿,沈织心里总有些害怕。一入侯门深似海,她总觉得宅门是会吃人的。
    把东西交给门房,说明来意,门房客气的说要禀给夫人,请她喝茶等一会儿。沈织忙摆手拒绝,逃也似得走了。
    门房也没有留,看来说要禀夫人只是句场面话。
    沈织走的远了,正好碰上沈氏族学下学,沈织远远的看见了沈二周,没有多久不见,这小子好像又长高了。
    不敢想象如果他长到六尺高,站在朝堂文臣一列是什么景象。
    “你在笑什么?”
    沈织转身,发现自己要感谢地正主就在自己身后。沈织两手空空,看着手拿纸扇的沈易,脱口而出,“你很闲?”
    沈易笑笑,“夏日里太热,只早上读书。”
    沈织抿紧嘴点头,小声的说:“谢谢你让人把信送给我。”
    “你收到了?”沈易看着她说,“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但是还是要谢谢你。”沈织说。
    沈易轻笑,“那你告诉我你刚才在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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