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桑田赋

沈织回家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沈大周。
    天色已经晚了，但是还没黑，沈织刚出自己家门没多远，就听见自己家那边有人闹了起来。沈织回头看，看见一个人倒在自己家隔壁。
    那人打扮和寻常村民没什么不同，沈织看不出是谁，就继续往沈大周家去了。
    沈织就去过沈大周家一回，不过她记得沈大周家在白姐家附近，走到白姐家，再在附近转悠一圈，就找到了沈大周的屋子。
    天色微黑，沈大周家里早早的亮了灯，却没有炊烟，沈织靠近，发现屋子关了门。
    这就有点奇怪了，大夏天的，村里一般只有睡觉才会关门。沈织没有多想，准备敲门，听见屋里面有人说话，不止沈大周兄弟两。
    “大周哥，你也别多想，沈公子是什么人啊，我姐哪能和他一块？”竟然是狗子的声音。
    “这可不一定。”沈二周说，“织姐姐可是村里最漂亮的！”
    沈织准备敲门的手放了下来。
    沈大周显然没把他们两的话放在心上，有些郁闷的问，“我是不是配不上织娘？”
    “这有什么配不上的...”狗子安慰的话脱口而出，说了才发现不对劲，挠着脑袋道，“哥，你也挺好的。”
    “我知道我配不上她，她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狗子绞尽脑汁，只憋出一句，“哥，你跟我姐说了吧？你不说，我觉得怪对不起我姐的，但是劝你，我又觉得对不住你...”
    沈大周心情低落，“我表示的挺明显的啊...织娘她...上回我抱着她，她也没推开我...”
    屋里屋外带沈织三人都是一惊，狗子和沈二周惊讶沈大周上手如此之快，沈织只觉得一口老血涌上心头。
    作为一个女人，沈织无疑是细腻的，她能感觉到沈大周对她很好，但是她也从来没往这方面想。
    沈织从来不会恶意揣测他人，何况村里人热情，今天铁牛婶送她只鸡明天沈婆婆给她把菜，沈织都记在心上，帮了他很多忙的沈大周亦是如此。
    而且在她记忆里，很多不需要他帮忙的事情沈大周还出现了，是被狗子拉来的。看着他们两哥哥弟弟叫的亲热，沈织只以为他们哥俩好或者是亲戚。
    坏就坏在沈织缺少八卦的心。若是她多长两个心眼，在村里稍稍一打听，沈大周家埋进土里那点事儿估计都会被扒出来。
    没想到他们联合在一起打自己的主意！
    沈织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一点气愤，一点无力，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至少现在她全都知道了，还好沈大周打的不是什么坏主意，幸好沈大周没使什么脏心眼。
    “不是我说，哥，你啥都还没跟我姐说呢，这都抱上了，不是吃我姐豆腐么？”一向糊涂的狗子突然间一针见血。
    沈织强烈认同。
    “我跟花娘都定亲了，我才摸过花娘的手...”狗子的高明持续不过三秒。
    沈织心里哭笑不得，然而下一刻她却说不出话来，有人蛮横的捂住了她的口鼻，拖着她往后走。
    沈织本能的挣扎，张口呼救，却只发出沉闷的呜鸣声。那人恨恨的骂了一句“臭娘们”，忽然抽出一只手，沈织得空大喊救命，拔腿往沈大周家跑去。
    这个时候救命要紧。
    刚跨出一步，只有救字来得及出口，那人突然使了大劲，一把抓着沈织的左肩把沈织拉了回来，右手对着沈织的后颈就是一个手刀。
    忽如其来的疼痛让沈织差点晕过去，鼻子嘴又被人重新捂住，这是一双粗糙的手，纵横的掌纹摩擦着沈织的脸生疼。
    此人腿脚似乎不大方便，走路时一拉一耸，沈织被他拖着，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个人应该是王瘸子，骂自己时满嘴的酒味绝对错不了。
    夜幕已至，沈家村家家户户闭门关窗，安静得只剩下风吹林海的声音。
    沈织和王瘸子无冤无仇，如果相杀自己，刚才往自己脖子上的就不会是手，而是刀了。他左腿跛着，还费劲心思把自己弄去别的地方，不是好色就是求财。
    后者好说，前者无话可说。
    沈织不知道王瘸子曾经请过媒婆来自己家的事，她暗自积蓄力气，猛的一脚踩在王瘸子的右腿上。
    王瘸子吃痛，闷哼出声，沈织转身，再一脚踹中他的□□。这痛不可同往日而语，王瘸子惨叫，角落黑暗处窜出两个人影，一人拿抹布堵住王瘸子的嘴，一人蒙住了他的眼睛。
    二人利落的把王瘸子捆了起来，由矮小的一个拖着王瘸子往沈大周屋后去，沈织呆呆的立在原地，什么话也没说。
    沈大周手足无措，纠结半响，问:“我们在屋里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沈织点头，“嗯。”
    “哦...这样也好。”沈大周说，他的嗓门不算大，但从来没有说话声音这样小，几乎和沈织一个样。
    沈大周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失落混杂着伤心，心里胀胀的，火山还未爆发就已经偃旗息鼓。
    两人的海拔差距有点大，沈织说话如同蚊蝇，每次都要沈大周打起十分的精神来听。如同现在，沈织只听见沈大周饱含心酸的“也好”。
    主动的永远都是沈大周，他勉强一笑，“那你呢？”
    “我？”沈织抬头，恍然发现天黑了，她看不清沈大周的眉眼，只不过这个人魁梧如一座雕像，总是让人安心。
    “我只是想问你要不要回家？...要不要我送？”沈大周抿嘴，“我没有别的意思，天黑了，你一个姑娘也不安全。”
    真是个呆子。沈织心想，沈大周不会明白晚上送一个女孩回家有什么含义，沈织轻笑一声，这种笑和沈易的轻笑竟没什么区别。
    “你不请我去你家坐坐么？”
    沈大周心底的火山又开始汹涌。他咧嘴笑，招呼沈织的声音如店里来了贵客的小二，“好嘞！你跟我来！”
    根本不需要什么跟不跟，不过十来步的距离，沈大周一进家门就开始使唤人，“二周，快去烧水！狗子，把桌子板凳都擦干净！”
    沈大周请沈织坐下，沈二周端来了一杯热水，磨磨蹭蹭的叫了沈织一声“姐”。
    沈织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沈二周眼睛一亮，“姐，你不会怪我哥吧？我哥人很好的，你千万别怪他。”他可怜兮兮的说，“姐，这事我也有份，你不会不喜欢我了吧？”
    沈大周听不下去了，一拍他的脑袋，“看书去！”
    狗子坐在沈织右手边，从最开始叫了沈织后再也没说话，他哭着脸对沈大周说，“哥，我先走了，家里吃饭找不见人，我娘要打我的！”
    沈大周朝狗子挥了挥手，迟疑着坐在沈织旁边。
    “我对你是真心的。”沈大周说。
    沈织不想提这个，“你怎么忽然出来了？总之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在王瘸子手里讨不了好。”
    “我听见你的声音了。”沈大周道，“怕一下出去王瘸子胡来伤了你，所以从后门出去绑了王瘸子。”
    “谢谢。”
    “你不用太客气。”
    相对无言。
    “你不知道吧？上回去你家的那个王媒婆，就是王瘸子找的人，王瘸子游手好闲的，之前把老婆打的上了吊，村里人都看不上他，你不要怕...”沈大周没话找话。
    沈织觉得后颈一阵疼痛，摸了摸脖子，两眼发晕。
    沈大周敏锐的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心里一急，靠近问:“怎么了？王瘸子伤到你了？”
    沈织放下手，抿嘴道，“没什么，不小心磕到了。”沈织起身往屋外走，“天太晚了，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沈大周赶紧跟上。
    这回沈织没有拒绝，低低的“嗯”了一声。
    夜黑风高，沈织走的很慢，沈大周跟着，忽然想起刚开始的时候，狗子叫自己帮他邻居弄弄地，自己也是这样，放小了步子跟在沈织身后。
    沈大周觉得很满足。
    很快到了沈织家门口，沈织进屋点了灯，又送沈大周到门口，“天太晚了，我就不送你了。”
    “好。”沈大周应道，“王瘸子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他不会再烦你了。”
    沈织低着头，眼前发黑，说了声谢谢。
    沈大周看见她后颈一千青黑，因为低头衣领半敞，露出一根细细的亵衣带子。
    “你脖子...”沈大周善意提醒。
    沈织下意识一摸脖子，疼的抿紧了嘴，话也不想多说，就想关门躺在床上。
    偏偏沈大周不让，堵在门口说:“以前是我不对，但是我想知道你...”
    话似乎说不出口，“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反正...”
    “反正我挺稀罕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