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邂逅

第59章


说起来我还挺好奇的,几年不联系,而且你都要出国了,怎么会这么热心,突然跑回来关心起我读大学的事来?”
  云暖的第一志愿是Z大,谁知在填志愿的前一天,云妈妈忽然改变主意,从各个层面分析她填报F大的种种好处与录取概率,一家人整晚都没有睡好,最后交志愿前一刻才下定决心改志愿。
  这也是导致何哲最后放手的转折点。他当初一再确认云暖的第一志愿是Z大,结果云暖临时变卦,两人因此没有如何哲所想进同一所大学。
  骆丞画移开目光不看云暖,第一次羞愧到难以启齿:“因为我不甘心,因为……我妒嫉。”
  他当时犹豫不决,总觉得如果出国,他和云暖就再没有可能了。明明早就舍弃,可一想到此,他还是会不甘心。这样日复一日的纠结和煎熬,直到再不能拖延下去,他心里忽然生出一股破斧沉舟的勇气来。
  他一刻不停地赶回来找云暖,却刚好撞见她坐在何哲自行车的前杠上,两个人嘻嘻哈哈歪歪扭扭地出了小区。他就站在小区门口,看着高中三年每天风雨无阻坐在他自行车后座上、抱着他的腰笑着催促他骑快点儿、再骑快点儿的小姑娘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坐在另一个男人的自行车上,而且是更亲昵的位置、更亲昵的姿态。
  后来听云妈妈说云暖和何哲约好一起报考H大,他在那一刻的第一反应就是一定不能让云暖和那个人报考同一所大学。是的,他妒嫉,而且是妒嫉得快疯了。所以他摆事实讲依据,方方面面的考量分析与权衡利弊,一直到说服云妈妈给女儿改志愿为止。
  随后他一改当时的摇摆不定,果断选择出国。
  云暖听完瞪大眼,简直不敢置信。
  高考完的那段日子,她确实整天和何哲泡在一起。何哲买了辆山地自行车,每天拉她出去兜风,每次出门前,两人都要先石头剪刀布,云暖输,就乖乖地坐前杠,何哲输,就由云暖骑车,换他在自行车后头追着跑。
  高考完的感觉,就跟苦坐三年牢后终于迎来刑满释放,让人既想躺在家里柔软温暖的大床上睡它个三天三夜,又恨不能脱光了在蓝天白云下裸奔一回。云暖感觉那段时间她都玩疯了,没几天晒脱一层皮,这才老实消停些。
  云暖不知道骆丞画来找她,还刚好撞见那一幕。她更不知道,她读F大的真相会是这样。
  就因为他的不甘心、他的妒嫉,她没有和何哲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就因为他的不甘心、他的妒嫉,大学四年她重新笼罩在一个叫“骆丞画”的怪圈里。
  偶尔是老师无意中提起的一句称赞,偶尔是档案室里留底的一份荣誉,偶尔是某个角落他偷偷刻下的名字。她看不到他,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然后这个人却扔下她,自己跑了。
  云暖心里凉嗖嗖的,阳光落在身上,也仿佛没有丝毫暖意。她张了张嘴,最后道:“骆丞画,你住院的时候,我偷偷给你写过一封信。”
  骆丞画的心蓦地漏跳一拍:“什么信?”
  云暖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没有你的电话,也没有收到你的回信,外婆说你搬去S市,不会再回来了,我后来一直想,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不然你怎么会一句话不留,就这么走了?现在想想,那时的我还真是天真啊!”
  骆丞画已经知道云暖当初的失约与拒绝只是误会一场,却不知道她还给他写过信。她那时才十五岁,没有电话、相隔甚远、写信不回,所以发生时她懵懵懂懂,失去时她无能为力。
  那封信,是十五岁的云暖的心意与无助啊。
  骆丞画的心都揪疼了,恨不能回到过去把自己从病床上拖起来,狠狠揍一顿。最后他只能用力抱住云暖,把脸埋在她的肩窝,一声声道歉,一声声表白:“对不起,宝宝。我爱你,宝宝。”
  ☆、第五十八章
  
  这天云爸爸单位发了一箱青蟹,想着这是云暖外婆爱吃的,便分了一半让云暖给外婆送去。
  云暖虽然一直觉得外婆的钱想给谁就给谁,这是外婆的权利与自由,但外婆从小看着她长大,却仍觉得张皓轩的事是她使的手段,说她不寒心那肯定是自欺欺人。
  她知道老爸这样做,是存了修复关系的心,可她毕竟年轻,有些委屈不是短时间能调整好心态,自我消化的。
  外婆看到云暖像是压根不记得上次的不愉快,拉着她的手,笑得眼角的皱纹汇集成一簇兰花:“外婆以前就觉得宝仪和小画特别般配,小画这么好的孩子,娶了别人我还真舍不得呢,你好好帮帮你的妹妹。”
  她刚刚得知宝仪的新目标是骆丞画,想到之前的愿望很可能成真,就喜不胜喜:“虽然他那个女同学也很不错,但人都有私心,外婆有你们两个外孙女在,总想着要能亲上加亲的该多好。这下好了,终于能实现了,你不知道外婆心里有多开心。”
  云暖勉强笑笑,心想前脚骆丞画才说把他们的事告诉了宝仪,后脚宝仪就告诉外婆她喜欢骆丞画,既然想亲上加亲,怎么从来没考虑过她呢?
  “这么大的青蟹,我打电话给宝仪和小画,让他们过来尝尝鲜。小暖,你帮外婆去买点他们喜欢吃的菜。”外婆兴高采烈地交待完任务,扔下云暖打电话去了。
  云暖一点不想看到那两个人,可心里偏偏有个声音小小的、却绝非微弱的怂恿她留下来。她不想凑这个热闹,又忍不住想看这个热闹,推辞的话都到了舌尖,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
  云暖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的去菜场,幸好农村的马路没什么汽车,有惊无险。
  云暖是高中时才学会自行车的,车技一直不好。小学离家近,她都是走路上下学。初中和骆丞画同校,虽然一个在初中部,一个在高中部,但骆丞画每天都会接她上学送她回家,风雨无阻。高中远了,要转车不说,晚自习后其中一班车停开,她就只能骑自行车了。
  刚学会自行车那会儿,总有一帮男生爱跟在云暖后头,笑话她骑的是八字线。何哲就是那时出现在她身边的。他那时总是与云暖并排骑车,逼得云暖没办法骑八字。
  就云暖那车技,一有人靠近她就紧张,一紧张她就控制不住车把手,有次她连撞了何哲好几下,把他撞翻在地后,她晃来扭去的反倒没有摔倒。因为这件事,何哲被后面跟着的男同学足足笑话了一个学期。
  后来云暖车技稍好,何哲就转而捉弄她。并排骑着骑着,他会一直往云暖这边偏,偏到云暖都要撞上路旁的香樟树了,他还不罢休,看到云暖每每吓得狼狈跳车,他就一脚支地、一脚踩在脚踏板上,得意的大笑。
  云暖虽然恼他,但这却是两人友谊的开始。
  .
  宝仪爱吃海鲜,外婆爱吃肉,骆丞画则爱吃鱼。云暖不善长家务,云妈妈虽然唠叨,却极勤快,家务向来一人全包,云暖和云爸爸在家几乎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好在她之前在骆丞画那里积累了不少经验,骆丞画过来时,她正把杀好的鱼拿出来,准备清洗。
  听到汽车的声音,云暖本能地扭头,看到那个衣冠楚楚下车来的身影,再看手里那条血淋淋刚死不久的苦命鱼,她忽然觉得自己挺犯贱的。没有鱼的晚饭,有些人想吃就吃、不想吃拉倒,关她屁事!
  这样一想,云暖顿觉手里的鱼无辜起来。原本它说不定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的。那鱼而似乎感应到她的心思,居然回魂扑腾了两下。云暖不备,乍惊之下甩手,鱼摔回水盆,溅得她一脸血水。
  骆丞画快步过来替她擦脸,面有愠色:“你在做什么?”
  云暖是最不喜欢洗鱼的。以前两人一起做饭时,他从没舍得让她洗过鱼,这会儿看她自虐,哪里能不心疼不心急。
  云暖冷了骆丞画好几天,有些事有些话说开了,她心里反而憋屈起来。就好像当年硬咽下去的难过与委屈根本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反而横亘在心底多年,终于得见天日爆发出来。
  这会儿听骆丞画这么说话,她顿时没好气地捞起鱼砸进垃圾筒:“买鱼喂狗!”
  骆丞画哭笑不得:“这里哪来的狗?”
  云暖呵呵冷笑:“没有吗?那要不你把鱼打包,拿回家喂拖鞋?对了,拖鞋是不是该改回名字叫乐乐了?”
  正说着,就见外婆听到声响,笑咪咪地出来迎接她的干孙子:“哎呀,小画来啦?来来来,赶紧进来坐啊,饭还没好,你先吃点水果。”
  把骆丞画赶进屋后,外婆一边把洗干净的菜端进去,一边叮嘱云暖:“你赶紧给宝仪打个电话,问问她到了没有,小画都来了,她这么磨磨蹭蹭的怎么就不懂得把握机会呢。”
  .
  宝仪一小时后才到。
  云暖动作慢,从买到洗再到烧,花了整整两个小时。宝仪到时,她刚把汤端出来。
  一桌子的菜云暖却只摆了三副碗筷,外婆奇怪:“怎么少了副碗筷?”
  云暖解下围裙挂回去,解释:“外婆,我还有事,先走了。”
  “饭都可以吃了,吃完再走吧。”
  “不了,我和人约好吃饭,现在赶过去正好。”
  云暖的借口不错,唯一的失误是忘了这是农村。外婆的新家只有一辆直达市区的车,末班六点,云暖赶到车站时已经六点半了。
  她看看手表,又看看站牌,欲哭无泪。错过这班车,再要去市区,就要到不远的镇公交总站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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