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虎元魔传

「惊闻君已逝，不作古墓人。浮生无所寄，今夜访君行」。
    郭祖师爷对抗玄魔這一掌，乃当年她的外公桃花岛主所创之落英掌法，加上她八十多年的内功修为，可说当世无人能及，但仍然被贯臂神掌所震伤，可说连她自己也始料不及。她吸一口真气，感觉头晕耳鸣，气血翻湧，自知内腑已有破裂，当下闭上双目，打坐运功调理。那边黑魔卧倒在地上，胸前染满鲜血，双眼突出，缠在腰间的黑灵蛇巳被内力震成几节，以后再不能择人而噬。白魔见兄长受伤，自己更孤独无助，要想逃跑，得先脅持這个老妇，看她武功高強，在這群人当中应该地位最高，什么祖师爷之类，现在受了重伤，无还手之力，正是拿她的大好良机。
    白魔是自私之人，兄弟受了致命一击，生死未卜，他不去救治，先找自己逃生之法。他飞撲而至，玄魔指直点郭祖师爷之太阳穴，峨眉弟子戚如心挺剑來护。连环快剌，招招拚命，這时渺云也拿著拂尘赶来相助，以二敌一，白魔左闪右避，突然戚如心‘哎唷’一声，原来手腕已被白魔腰间诡秘之白蛇咬了一口，她大惊失色，回身一跳，只觉头晕目眩，手腕已成灰黑色，人已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她受伤后，渺云更是独力难支，给白魔点了穴道，倒在祖师爷跟前。杨广父子眼瞪瞪的看到一切，但此时背负著倾斜的高台，难以缓手，更是进退为难，兩人均被木台压得透不过气，心内斗争激烈，一时拿不定主意，只见白魔把渺云一脚踢开，伸指再点坐在地上运气療傷的郭祖师爷。郭祖师爷双目紧闭，似乎已无还击之力，束手待毙。危急中只見她中指与指头屈起成圆形，凌空一弹，白魔此时突觉左脚‘环跳穴’一酸，不由自主的单膝跪下，惊惶中見老妇右掌又到，忙狼狈的在地上打滚，虽然闪开，但却已惊出一身冷汗。心中惊魂未定：‘究竟這老妇是何许人也，受了重伤，招式也如此诡异，我纵横江湖数十年，今天才长知识，莫非此老娘受伤是装出来，骗我上钩的。’
    当白魔作滚地葫芦时，一旁郭祖师爷也相继倒下，吐血不止。白魔与渺云过招时，郭祖师爷已明白其歹意，她把全身仅存之气力，集中在她中指之中，白魔向他袭击，她也没法举手招架，只能发招攻击他离她最接近之穴道。此招为他长辈传授给她的“弹指神通”，她以前从未用过，竟然在危急中救了他一命，至于她右手挥出，根本不是发招攻击白魔，只是她一发劲身体已失去支撑能力，白魔滚开后，她右手本欲按在地上，把搖搖欲坠的身体定住，谁知道已全身乏力，右手一软，身体也顺势倒地，白魔当时已成惊弓之鸟，拼命的滚，滚得越远越好，一时尚未察觉真相。
    杨广乃俠义之士，当此危急并头，岂能见死不救，他为分散白魔的注意力，出言挑衅，鄙视的道：“黑白玄魔，枉你两自称是武林前辈，原来是专门欺负老弱妇孺，混水摸鱼之人，有本事冲著大爷來，看我怕不怕你這魔头。”他此话说出简直是撩鬼索命，白魔原本是把注意力集中在打伤他兄长的老妇身上，希望替黑魔报仇，但杨广此言一出，白魔转过来对付他兩父子。他兩背负高台，不能动彈，正是任人宰割，一时也不知如何应付。此时白魔已看出便宜，心想：‘趁你等缚手缚脚，先毙了你兩父子，成全你等在阴间与死鬼神鵰俠三代同堂。’
    兩父子正自不知如何应付，日魔阴笑著走近。突然眼前一花，朱元璋抱着杨灵从高台跃下，兩人著地时顺势一滚，才把下坠力抵消，白魔曾经跟小朱交过手，知道他的利害，见他已安然脱险，若与杨氏父子联手，自己再留于此地，实在凶险非常，简直难有生路，正所谓“三十六著，走为上策”。他一个假身，好像欲攻击郭祖师，暮地向后急退，单手拾起奄奄一息的黑魔，几个急跳，已消失于黑夜之间。
    杨广兩父子被高台压住，又不敢一下子放手，怕的是榻下时伤及其它在埸的人，有了朱元璋及杨灵之助才慢慢放下，小朱早被烤得全身通红，其实全身已被烤得脱水脱油，受伤极重。功力根本不能盈聚，白魔当时要是想仔细一点，或先探探虚实，形势便会扭转，他原本可把小朱及杨广等人，趕尽杀绝的，但他却成了惊弓之鸟，误判形势，竟选择落荒而逃。杨广等人，可算是得到神明庇祐。逃过大难。
    先回头再说，魔头把高枱之木桩打断，当时杨灵身在高台，为避免跌到地上，飞身跃起，抱著小朱后却是不知所措，全身软绵绵的，内心感觉是患得患失，甜滋滋的，一时竟忘了放手。但小朱死里逃生，想的却不一样，他全身感到火热，必须观察周遭情况，多呼吸新鲜空气，却被杨灵紧紧拥抱，全身烧伤处更为疼痛，一刻尚可忍耐，但见她抱了一会，仍未有放手之意。她這般举动，令他诸多不适，他迫于无奈，奇怪的询问：“杨姑娘，妳不是来救我的吗？还不先替我解绳子，抱著我干吗？我快要窒息了。”杨灵才惊觉，滿面通红的替他把绳子解开。朱元璋一得自由后随即心系大局，从台上看到白魔正欲袭杨氏父子，他是本能反应，却忘记了自己也是重伤者，尚无搏雞之力，小朱“勇”字当头，抱著杨灵便一跃而下。如飞将军从天而降，单凭气势，竟把老奸巨滑的白魔嚇得落荒而逃。
    马秀英及李湘湘在城楼中看见杨灵拚命的跨上高台，解救朱元璋的全部过程，真是惊险刺激。内心非常震撼，见朱元璋抱著她从高處跃下，两女同声惊呼，李湘湘连忙带著药箱与馬秀英骑馬奔来。三人见面后，仿如隔世。兩女抱着小朱撒娇不放手。朱元璋身体灼热难当，比在怀远中毒时更辛苦百倍，忙斥道：“先放开手，回去再让妳们抱过够，拉拉扯扯的，我侥幸不被火烧死，却被妳兩活生生的给勒死，湘湘妳身为医师，求护伤者要紧，不能不分轻重援急，秀英，赶快帮忙。” 湘湘细心診断，峨眉戚姑娘被毒蛇咬伤，全身已呈现灰黑色，李湘湘搖著头的说：“毒蛇毒性已入臟腑，而且已中毒多时，大概是回天乏术了。”
    朱元璋急道：“此姑娘是为救我受伤，妳快想办法。”湘湘只是搖头叹息。小朱再说：“那我为她把毒血吮吸出來，我已前也试过，挺有效的。”湘湘再摇头的说：“此灵蛇之毒，为天下之最，是以天下间最毒之毒物杂交而生出来，一丁点，世上也是无药可治，何况已侵入内腑，相公，生死有命，非人力所及。”朱元璋极力思索，把现代之医学也在考虑之列，也是无補于是。但突然灵光一闪，回想起初到百花谷时，听段正清说及玉蜂毒性天下无药可解，唯有玉蜂漿能解百毒，如果此事属实的话，或许這姑娘会有救。忙询问杨广：“杨前辈有否带有玉峰漿，听说玉蜂浆能解百毒，不妨一試。”杨广尚未会意。杨峰卻抢著说：“对，玉蜂是毒物克星，我也奇怪，为什么双魔的毒蛇好像不敢咬我们。来，我這里尚有三瓶，先给這姑娘服用试试，要是真的有效，古墓里多的是。”杨峰兩兄妹帮忙著喂玉蜂漿，峨眉戚姑娘本已气若柔丝，但服了玉蜂漿后，全身灰黑的颜色竟渐渐退散，毒性是有所援和，但余毒仍然留在体内，戚如心只觉全身乏力，胸口烦闷。仿似大病初愈。
    李湘湘再替他检查过后，惊奇的说：“玉蜂漿果然神奇，但似乎药力𣎴夠，虽然有效，但毒素巳散于肺腑，要想根冶，还须长期服用，或许能完全康复。”渺云师太只是受了些轻傷，没有大碍。峨眉派阮姑娘从高处坠下，右腿肿得利害，相信腿骨已然折断了，复完后也许会不良于行。至于郭祖师爷与黑魔比拚了一掌，结果是两敗俱傷。
    郭祖师不停咳嗽，咀角不断有血水渗出，杨广欲为她运功医疗，却被她拒绝了。朱元璋与她们素昧平生，但她们拚命相救，知悉她们是峨眉女俠后，内心更为感激，坚持要为她疗伤，郭祖师却说：“好孩子，你自身也受伤，尚需时间调整，若是老婆婆没有受伤的话，也可帮助你療伤通络，但是如今，你要靠自己了，你身系民族兴衰，要好自为之。”各人再劝。她性情执拗，冷冷的说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顺其自然吧！我是出家人，男女授受不亲，你们损耗内力替我疗伤，多有不便！老婆婆心领了。”朱，杨二人见她年事而高，且内伤不轻，再三坚持，但她就是不同意，兩人是晚辈，见她顽固若此，只好作罢。
    汤和及丁德兴领兵追趕，趙钧用腹背受敌，领著殘余部队，向南城方向落荒而退，心中狐疑万分，北城兵力他已查得清楚，至多也只不过是三万人，何来奇兵突袭。不料他尚未想到原因何在，此时南城也杀声震天。常遇春依小朱計劃，乘著趙鈞用南兵北调，城中空虚，已闪电般攻破城池，把孫德崖父子救出，闪电般控制南城。常遇春站在城楼，见趙钧用全身血污，帶著殘兵败卒，慌张的逃回来，兩蒙古將军在阵中已然被汤和所杀，孫德崖看見是趙钧用，真是仇人见面，怒火中烧，向常遇春请求出战，兩人阵前激战，姓趙的本已疲惫不堪，而且大势已去，领著剩余的数千名将士投降，趙钧用为人贪生怕死，背信棄义，投降后亦未得重用。最后还是被孫氏父子虐死在牢狱之中。真是报应不爽，此是后话。
    大战过后，馬秀英招呼各人在府中养伤及休息，细心安排，朱元璋也是伤者，李湘湘穿梭在众伤者之间，忙碌得很，过了三数天，朱元璋复完得已七七八八，拉著湘湘说自己身体巳然无碍，要求同衿共衴。但湘湘娇羞的说：“哎呦！急什么？你受的是火伤，必定要清心寡欲，才会彻底痊愈。暂时听医师的劝告，只能独守空房。不得胡思乱想，我再给你开些清火药方，保管你不再有此需要。”
    朱元璋在這三天内，曾数度探访郭祖师爷，但均被渺云挡在门外，说祖师爷打坐療伤，暂不见客，小朱也不便强闯。到了第四天早上起來，听到峨眉众女俠的哭声，原来郭祖师爷已于昨夜伤重逝世。渺云哽咽的回忆说：“师父受伤后，不肯医治，终日心事重重，神不守舍，于昨天晚上二更时份撒手西归，往生极乐。临终时不断的喃喃自语：说什么“寄语相逢终有日，到今方知是黃泉。杨大哥，你骗了我七十多年，你骗得我好苦！你们已走了，我独留在世上，却有什么意思？”反反复复的说著這几句便仙去了，手中还拿著這首詩。”说罢把字张递给小朱过目。
    诗曰：父母皆任侠，忧国复忧民。吾少不更事，孤身闯武林。杨氏神鹃客，相识快平生。别后求一聚，日暮盼君临。惊闻君已逝，不作古墓人，浮生无所寄，今夜访君行……。
    朱元璋把诗句看后，顿感无限唏嘘，诗中叙术郭祖师爷之身世及重要经历，古人的情感真是纯洁及执着，有时更是令人莫明奇妙。终生守著一份没有结果感情，至死不渝，虽然可以说得上是伟大，及可歌可泣。但毕竟也只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是对是错，反正我這类现代人是无法理解的。
    渺云师太要把祖师爷之遗体运回峨眉山安葬，其余兩女弟子姓阮的腿骨碎裂，刚接驳好，暂不能行动，还须留下休养。姓戚的余毒未清必须长期服用玉蜂浆。杨峰随身携帶的有限，众人商议后，打算先领她回古墓居住。李湘湘查阅其父之著作，提议最好是能让玉蜂蜇她，可能会有更好效果。李湘湘是医师世家，自幼熟读医书，她提议的必定是有专业知识及理据。杨广決定趁白魔尚未走远，立刻起程追寻他的踪迹，黑魔既非死即塲，正好趁机除去白魔，为武林除害，也了结他十多年来肩负的责任。
    峨眉派四人下山，至今只有渺云一人未有受伤，其余三人，一死两伤，全因为拚命救小朱之故。朱元璋内心非常不安，感激之情，也不知如何表达。渺云却说：“朱将军无须耿耿于怀，先师曾说，凭我们之力，要救你，原本是难以成事的，也许是天意，要不是那一阵及时雨，你早已被烧成灰尽。她还举例，就好比三国时之司馬懿，相信你也听过“三国尽归司馬懿”之典故，既然是天命所归，师父说她一生走过朝代兴衰，度过漫长的人生旅程，当年不战死在襄阳，活到今天，更有缘至此，可能這便是上天给她老人家的最后使命。她现时已经心无牵挂了。”
    第八十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