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不生姿

隔天顾辰景也回了家，他自从给顾四儿泼了一盆冷水之后心里也就舒坦了，本来也没打算斤斤计较。不过在看到顾四儿低眉顺眼的样儿时他还是暗爽了一把。
    “二叔，你怎么不把女朋友带回来呀？”圈圈在沙发上翘着小二郎腿，小脑袋摇摇晃晃的拿着本安徒生童话，倒像是古代小孩摇头晃脑的读三字经。
    顾辰景把小黑人翘起来的腿放下来，揉了揉她的头，“二叔的女朋友被你四叔给气跑了。”说完瞥了顾四景一记眼刀。
    顾四景头垂的更低，怀里搂着圆圆看书，手指在书上点点戳戳，晃的圆圆一把吧拉开他的手，自己捧着书读起来了。
    “嗯，顾小四没有女朋友，所以他嫉妒二叔，他自己过得不幸福所以也不想二叔过得幸福，对不对？”圈圈仰着头一脸认真的样子。
    “对。”顾辰景点点头，给了圈圈一个奖励的亲亲。
    圆圆也从顾四景怀里扒拉出来，指了指顾四景的鼻子，“四叔，你这么做是不对的，爸爸一直跟我们说要做好孩子，四叔要给二叔道歉！”
    “对！四叔道歉！”圈圈也附和着起哄。
    顾四景脸皮厚可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还被两个毛都没长齐孩子指着鼻子教训，这下闹了个大红脸。
    “唉”顾辰景叹口气，幽幽的说，“算了，看来你们四叔还认识不到错误啊，我也不稀罕他的道歉了。咱们来搭积木。”
    “四叔道歉！”圆圆拿小胖手撕扯他的袖口，圈圈也迈着小短腿蹬蹬蹬跑过来拉他。
    顾四景被闹的没了脾气，像只斗败的公鸡，再加上这事本来就是他的不是，耷拉了眼皮，小声嘟囔，“顾辰景对不起。”
    “你说什么？”顾辰景掏了掏耳朵，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顾四景耐着性子，调大音量又重复了句，“顾辰景对不起！”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顾辰景继续装聋作哑。
    “顾老二！我说你别蹬梯子上墙啊，给脸不要脸了还。”顾四景黑了脸，丢人都丢到小姑娘面前了。
    顾辰景在一边笑的像是偷了腥的猫。
    …………………………我是分割线君……………………
    十二月二十五号，顾四景搭上了前往英国的飞机。
    机票订的匆忙，只来得及订了经济舱的位置。其实顾四景打算寒假再去英国，不过当他想起去年贺乔安给他打的那个沉默的电话，他心里不忍落了。
    他不敢去想当时贺乔安的模样，或许那时窗外万家灯火，一群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欢腾疯狂，贺乔安举着手机孤独的给他打电话。
    他懂得那种感觉，小时候住在西山，没有小伙伴，没有父母，只有’老虎’陪着他，哪怕从窗户口直直跳下去也要过一夜才有人发现。
    所谓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无人告我夜已深，无人与我把酒分。
    可他却说了一句，顾四景丧偶。
    他不敢想当时的小乔有多么难过，那人是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宝，是被他宠上天的人，却也是被他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飞机在伦敦降落之后，顾四景马上乘车赶往距伦敦六十英里的海丁顿中学，此时已经是傍晚了，他甚至来不及喝口水就匆匆上了大巴，他只要想到贺乔安孤单一人，心就不自觉的抽痛。
    他站在贺乔安曾经读书的草坪上，拿出手机，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那边很快被接起，“喂？小景？”
    直到这一刻顾四景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到底有多么想她，即使他在人前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即使他在没有贺乔安的时候依旧谈笑风生，可这一刻他突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明明冬天还没过去他却觉得春天已经到了，他重新活过来了，像是一只冻僵的虫子，在听到贺乔安有温度的声音时活过来了。
    顾四景压抑住内心的澎湃，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跟以往一样，“嗯，是我。”
    接着又是长长的沉默，许多话堵在喉咙口，想开口的时候嗓子一阵灼烧，顾四景先开口，“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贺乔安苦笑一声。本来小景能打电话给她，她就已经很满足了，可当听到这么苍白的对话时还是有些难过，他们曾经无话不谈的，如今却这样的欲言又止。
    “你那边有挂满糖果的圣诞树吗？”顾四景眺望远处的学生公寓，思索哪一盏亮起来的灯是贺乔安的宿舍。
    贺乔安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哽咽，“有，很多糖果，彩花，星星还有各种各样的圣诞礼物。”
    顾四景听得出她声音的颤抖，一直握着手机的手已经冰凉，可他觉得心口的那一团火烧的他口干舌燥，“嗯，我这里有很多灯，很多很多，每一个楼层，每一间房。”
    “小景，你在哪里？”贺乔安有些急促，很多很多灯，什么地方会有很多很多灯呢？
    街上？天桥？或者HE□□EN？
    顾四景微笑，“在能摸得到你的地方。”
    贺乔安没再说话，顾四景听到了贺乔安一边跑一边喘的声音，他脸上笑意更深了。
    耳朵贴着手机的地方微微发热，呼出的热气在眼前形成一团白雾，他脸上的笑容越扩越大，左脸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酒窝。
    贺乔安没挂电话，他也没挂，两个人沉默而满足，一个人在甘之如饴的奔跑，另一个在原地等待。
    是的，等待就好，等风停，等花开，等睫毛上的雪花融化，等眼前的雾气散去，最后等爱归来。
    贺乔安出现在他视线之内的时候，他很平静，平静到好像从没分开，睡了一觉发觉自己还趴在贺家的枣树上被虫子叮了。
    离他两三步的距离，贺乔安停下脚步，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眼睛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顾四景笑的眉眼弯弯，他说，“小乔，来。”
    他现在原地，试着攥了一下冻得麻木的双手，他不想感受不到小乔的温度，然后张开双臂。
    贺乔安抬手擦了一把眼泪，朝顾四景飞奔过来，然后拥抱。久违的，温暖的，刻骨铭心的拥抱。
    贺乔安飞奔过来的力道太大，顾四景顺着惯性倒退了几步，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紧紧的抱住他的姑娘。
    “我以为你不会来，你不会来，我以为你再也不想见我了，我以为…”颠来倒去的贺乔安嘴里反复说这几句话，巨大的喜悦冲撞的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真的从没想过顾四景会来看她，这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顾四景微微推开她一些，想看看贺乔安。贺乔安察觉到他的意图后抱的他更紧了，脑袋一个劲儿的往他怀里钻。
    顾四景哭笑不得，揉了揉贺乔安的头发，“好了，让我看看你，看看我的小乔有没有变好看了。”
    贺乔安这才从他怀里钻出来，头发有些乱糟糟，眼睛兔子一样红彤彤的，还氤氲着水雾。
    顾四景心里酸疼，凑近她，轻柔的吻顺着额头，眼睛，鼻梁一直吻下来，最后附在柔软的唇瓣上。
    甜甜的，熟悉的感觉，顾四景逐渐加重这个吻，舌头狠狠的探进去纠缠，另一只手紧紧抱住她。直到感觉贺乔安气息有些不稳了，喘气声大了，顾四景才放过那条湿滑的小舌头。
    顾四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捧起她的脸撒下无数的碎吻，微凉的温度印在那双盛满星光的眼睛上，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笑容。
    重新把人收回怀抱，顾四景才有了真实的感觉，只有拥着这个人，感受到温热的体温，快要蹦出胸膛的心跳，他才实实在在的感觉到这人的存在，仿佛拥抱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