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里的幸福

想象中，我和亚楠的数学课代表之战是这样的——
    旭存高中正门的两根石柱上，站的是徐彬和亚楠。
    两人都是白衣如雪，一尘不染，脸上完全没有表情。
    两人互相凝视，眼睛里互相发着光。
    二人虽距离很远，但目光中的寒气都已让对方心惊。
    ——这种凌厉的寒气，本就是他们自己本身发出来的。
    ——可怕的也是他们本身这个人，并不是他们手中的笔。
    冷风，枯叶，寒鸦，秋雨，秃山，断崖。
    徐彬还是面无表情，扬起手中笔，冷冷道：“此笔乃天下利器，笔锋三寸七分，净重一钱十三厘。”
    亚楠道：“好笔！”
    徐彬道：“确是好笔！”
    亚楠也扬起手中笔，道：“此笔乃海外寒笔精英，下笔如神，笔锋三寸三，净重两钱四厘。”
    徐彬道：“好笔！”
    亚楠道：“本是好笔！”
    两人的笔虽已饱墨，却仍未写字。
    夕阳西沉，秋风尽卷落叶。
    ——咔！徐彬滚回现实吧！
    办公室里，白正菲贴着王娇新（契肯布拉德）耳边，喋喋不休地讲副校长选举的事，后者完全没兴趣，埋头批改着作业。白正菲也不恼，仿佛对方只是一个可以倾吐心声的收纳盒。
    苏丙辰发给我和亚楠两张试题纸，然后就和“扣不拢”闲聊去了。
    要是苏铭在这儿，我还真想看场好戏……
    我看了一眼考题，顿觉头疼，这是我最不擅长的求线段长度的几何题。
    我开始后悔把苏铭给的“内部资料”给吞掉了，当时瞄一眼也好啊，至少有个心理准备……
    盯着那个几何图形看久了，我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异度空间里，四望俱是一根根线条，像铁索一般，它们虽东倒西歪，却又紧罗有秩，在宏宇中拼凑成一只几何怪，几何怪把我一口吞进肚里，挣扎不行，逃脱不能。
    真想有一把剑，助我破膛而出啊！
    剑？！
    我忽然想到了西门吹雪（古龙小说《陆小凤传奇》里的人物）那把三尺七寸的宝剑……
    又看了一眼自己傻傻地咬着的笔杆，约长10cm……
    于是，我默默地拿起了桌上20cm的直尺，精确地丈量了所求线段的长度……
    亚楠本来就无心恋战，所以交了白卷，因此数学课代表便非我莫属了。
    我虽然不是自己算出来的结果，有点作弊的嫌疑，但谁让它只是一道填空题呢，也没规定不许用直尺测量嘛。
    只要结果对，谁还在乎过程呢？
    苏丙辰伸手扶了扶老气的方框眼镜，说：“徐炎彬啊，你的数学成绩，说实话，不太理想啊。”
    他看着我，镜片后的目光虽然平淡，却有一股直插内心的凌厉。
    “苏老师，我以前对数学不太感兴趣，所以成绩才不理想。”
    我想着苏铭可爱的小脸，继续对苏丙辰说道： “但是我现在突然喜欢上数学了，我想学，就一定能学好！”
    苏丙辰又扶一下眼镜，盯着我的试题纸，表情莫名。过了一会儿，他语气淡然地说：“喜欢不难，难的是能不能坚持下去，你能做到吗？”
    “能！我一定会永远喜欢她的！”
    “嗯，很好。难得有这么喜欢数学的学生了，课代表就是你了。”他扶了一下眼镜，直直地盯着我，“但是，数学重于探究和过程，而你太在意结果了。不止是数学，你要记住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更重视过程，享受追求，而不是为了一个结果而走旁门左道，回去好好想想我的话。”
    说着他把试题纸还给了我，然后开始教训交了白卷的亚楠。
    我看了一眼试题纸，上面多了一个红色的问号。
    为什么是一个问号？
    离开时，我忍不住想瞄一眼迷人的“扣不拢”，但又怕遇上苏丙辰凌厉的目光，只好作罢。
    在准岳父面前，一定要有君子之风啊，目不斜视、目不斜视、目不斜视……
    于是赶紧拉着两眼冒绿光的亚楠，一溜烟儿地往门口走。
    刚走出办公室，亚楠突然用力抓了一下我的胳膊，抛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当心‘一合酥’。”
    他也不解释，加速走在了我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