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别拿变态不当毛病

中秋佳节，长乐街上到处张灯结彩，歌舞升平好不热闹。可怜我堂堂南霸天还得憋在这小黑屋里听着这满脸横肉的大妈嚼着她的舌头。那脸上的油刮下来，都够炒一盘菜的了。
    “臭小子们，看到没，那大街上的可都是一个个长了脚的钱袋子。谁今天捞到的最多，姑娘我就额外再赏他一个大鲜肉包子……”
    我伸着懒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说：“一把年纪了还自称姑娘这是哪儿来的自信。我就想不明白她废话那么多怎么不会烂掉。话说好像也没听过因为话太多而烂掉舌头的人，哎……”
    阿木帮我抚了抚头顶刚沾上的王姑娘的唾沫星子，说：“你还是少说两句吧，要是听到了，王姑娘又得扒你的皮了。”
    我撇过阿木的手说：“不用了不用了，她的口水还有杀毒的功效。你是不知道，上次被她单独喷过之后，我头上的虱子都死了大半都不止。我这正痒痒呢，喷喷也好，嘿嘿。再说了，我哪像你那么讲究，简直像个娘们儿。”
    说才说完，便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没等我说好话解释下，阿木在我屁股上踹了一脚，而后只给我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真狠，我昨天屁股才被王姑娘用竹条子抽过，至今都还只能蹲着，他还踹我屁股！疼的抱着我的屁股直叫唤。
    王姑娘大吼一声：“你叫个屁啊，皮痒痒了，还嫌没打够不是。”过来就揪着我的耳朵说：“老……本姑娘说话你也敢插嘴，好大的狗胆。今天捞到的银子要是不合我意，你就直接脱光了裤子，等着我收拾你。”
    “哎呀，行行行，别揪了，再揪要掉了啊老太婆。”我脚都踮起来了，那老太婆还在往上扯。
    老太婆都不忘要继续扯着我的耳朵，用另一只手指着自己说：“老……老太婆？姑娘我绝代风华、花容月貌、倾国倾城……”
    想到她即将对我进行四字成语的超长篇轰炸，我顿时想到了我该做什么，跟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脑袋一片清明。果断朝着她的手上肉一掐，虽然泡泡的跟捏猪油一样恶心，不过我知道我得救了。
    “你个死小子，还敢掐老娘，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死小子……”朝着门口使劲跑，把“王姑娘”的狼嚎狠狠抛到脑后。虽然知道回去之后又免不了一顿打，但现在的心情还是倍儿爽！
    这一套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我再一次为我的矫健身手深深折服，真真是喜悦之情无以言表，不禁都对平时看都不想看一眼，怕把隔夜饭给吐出来的癞子都咧嘴一笑。
    我看到癞子愣了一下，然后也对我咧嘴一笑。我打了个寒战，然后扶着墙吐隔夜饭……
    还真是一股十分销魂的味道。妈的，本来就没吃的现在还都吐了，一阵心绞痛，真的很想把王麻子一顿猛揍，但是理智告诉我不可以，不然我会吐的更多。
    活儿还是不能拉下，不然我吃啥。“找啊找啊找钱包，找到一个大钱包……诶，我怎么看着街上都是一个个行走的肉包啊，啊呸，没钱哪来的包子。还是找大钱包吧……”
    一般就多年行业经验来说，一对男女的钱包是最好偷的了。男人嘛，死要面子，丢了钱包也不好意思追着要。
    前面正好有一对男女在看花灯。啧啧啧，那人渣的手都摸上人家姑娘的屁股了。目标确定，作战开始！
    “哎哟，这臭小子怎么走路不长眼么，往别人身上撞。”女的一声娇喘，顺势靠到了男人的怀里，还不忘对男的眨巴着眼。
    我连忙低下头，我可怜兮兮的带着哭腔连连道歉：“小姐少爷饶命啊，小的不是故意的。”
    男的骂我说：“你这臭要饭的，没长眼是吧。”接着又去摸着女的的背，哄着说：“西西，算了算了，大过节的生毛头孩子的气干嘛，看花灯要紧。”
    西西？我还嘘嘘呢。还看花灯要紧，怕是耽误了你们开房吧，装什么装，都不是什么好鸟！
    “嗯，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了。不过我腰好疼啊。”这女的是感冒了吧，鼻音那么重，听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男的眼冒精光说：“我帮你揉揉，揉揉。”接着对我吼道：“还不快滚。”
    “谢谢小姐谢谢爷。”啧啧啧，钱包到手，跑路的赶紧啊。
    晃荡了一晚上收成还真不少，顺了有五个钱袋子了，还顺便把那个人的一身白衣盖上了我泥巴兮兮的手印子，白衣服什么的最晃眼了，这不是明摆着要我给它上点料么。
    颠着钱袋子哼着小曲儿，走路都倍儿有劲了。
    “还等着你的肉包子，我呸，小爷我手上有钱还怕买不到大肉包子不成。”
    真是越想越得瑟。不过，刚刚偷那个人的钱袋子的时候，被发现了。一对小气吧啦的男女，妈的，都小气到一起去了，追着我跑了四条街。
    终于是爷体力好，甩开了他们。这下打开钱袋子看，呵，五个铜板！“五个铜板诶，四条街，至于嘛？”我一屁股坐地上。
    “得得得，算爷倒霉，还是可以买两包子。”
    这会儿抬头一看，满天繁星好不漂亮，夜风吹过好不寂静，树动狼嚎好不……我浑身一抖“靠靠靠，这是什么鬼地方？”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等一等，这长乐街上还有什么地方是我不知道的么，怎么可能，这里我一定来过。”
    可是现下，我越是害怕，就越想让自己不要害怕，反而越是感到可怕。好吧，我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我从来都是一个怕安静、怕黑夜的人，总结起来，就是怕鬼。我宁愿耳边充满各种声音也不想像现在这样死一般的寂静。这样安静的空间会让我不自觉的会想到一些过去的事，甩都甩不开。我都怀疑是不是有人给我换了个脑子，简直不是我能控制的。
    我深知自己是这样的德行，但是我怎么也改变不了我这个德行，还真他妈是抵不住啊。
    想起来，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流落街头。或许就像孙猴子是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的，我想我怕是从墙角跟钻出来的。一回过神来就看到一双双脚从我眼前晃过，来来往往的人都显得那么高，一时间我以为我自己是某种动物，小猫，还是小狗，抑或臭虫，我不知道。接着又沉沉的昏了过去。
    我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个冬天的墙角里，却被王姑娘捡了回去。一瓢冷水下来，把我从游离中叫醒。隐隐听到了人声，然后有人硬是用手指撑开了我的眼皮。白光冲进来，泪流不止。不自觉喉咙里发出了很奇怪的嘶哑的声音，把自己都吓到，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以为我是瞎掉了，但是过了一会儿仿佛是适应了一般，渐渐看得清，也听得清。动了动眼珠子，看到了我自己的手。这是人的手，只是已经冻得跟在水里泡的死人手一般，生了很多口子跟疮，往外翻着紫红的烂肉，口子上的血都已经被冻住。
    “原来我是一个人。”当这个念头在我脑袋里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是伤感还是庆幸。
    这个问题没有困扰我很久。接着，就感到我全身的感觉器官都活过来了一般，在我身体里用痛觉来证明他们的存在。浑身像被用斧头，用菜刀砍着一般，从头发丝，到脚趾，痛的丝丝销魂。
    浑身痛的那么清楚，只知道拼了命的叫，仿佛那些痛觉可以随着我的声音传出去。我那残破的喉咙里发出的如杀猪一般的声音，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蜷成了一团，趴在地上，鬼哭不止，眼睛里不停地往外冒着水，却不知道怎么才能停下来。
    脑袋感到重重的一击，我终于又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都忘了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躺在这里。甩开盖在身上的破烂棉絮，坐起身来，四下打量。
    房间很破，只有一扇钉死的窗户，不透光不通风。我躺的地方是用几块木板子拼成的床铺，很长，从墙边一直到了接近门口的地方。床板吱吱呀呀，磕得生疼。床上到处堆着破烂的棉絮，还不时有耗子从棉絮上轻快的跳过。
    床铺对面也是用木头板子支起的架子，放了些破破烂烂的玩意儿。走过去看到，有缺了个胳膊的木头人儿、一块红色的砖头、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剪刀的把手都断了一个。剪刀傍边的一个破杯子里有口水，我立马端起来一口气喝完。
    才下了肚子，就觉得很不舒服，一口水涌在喉咙里。“哇”的一声全给吐了出来。
    一我步步拖着我沉沉的脑袋跟双脚往门口走，门吱呀一声被我打开，屋子里还是一个人没有。中间有个桌子，走近一看有些剩饭剩馒头什么的。
    我慢慢坐在桌子旁边的凳子上，然后伸手拿起一个只剩一半的馒头，迅速往嘴里猛塞。还没咽下去，就一阵反胃，全吐了出来。吐完了抓起另一个盘子里的不知道什么接着一阵猛塞，然后又是狂吐，直到有人一耳刮子把我打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