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别拿变态不当毛病

36 第三十六章 旧人


看他的手又要掐上我的脖子,我脱口而出:“好吧实话跟你说了我就是楠木钦。”
    他的手停顿在空中,眯缝着眼尾望着我:“咝……我觉得我不能相信你。”
    “别呀。”我顿时慌了神,伸出手挥舞着。我就是怕他知道我不是楠木钦之后,恼羞成怒立马给我咔嚓了,才选择继续装下去,可不能让我这么装下去之后还是得咔嚓啊。
    或许是望着我惨不忍睹的脸跟脱皮欠肉的手,面前的小公子终于是看不下去了。
    “罢了,还是等你模样不那么吓人些再来问你,真是瘆的慌。金大夫……”说完,小公子哥儿径自走开。
    开来这位小公子比先前的那位有人性得多了。我也不跟他客气,便各种自然的享受这得来不易的休假。
    金大夫的功夫也真是好,才两天的功夫,我身上的伤至少看起来没那么吓人,脸也不再肿得跟个猪头一样。
    说起来也奇怪,从那之后,小公子也没来为难我,手下的人虽然看得出来对我很是嫌弃,却也是半点没有怠慢我,看他们在身后做着样子,权当没有看到。
    小公子也来找过我几次,每次我听见些动静,便会躺好装作在睡觉。他每次来见我这副样子便也不再打搅,搞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日,我闲着在床上剥着白果,听着似乎是小公子的脚步声,便赶紧缩被子里面去。他推门进来,看到还在地上翻滚着的白果壳子,走过来说:“别装了,我只是不想拆穿你而已,你还真当我傻的啊。收拾一下陪我走走吧。”说完便又合上了门。
    我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心想着白吃白喝这些天,终于是要跟我把账算算了。
    我起身洗了把脸,把结的不成样子的头发拿爪子扒了两扒,换上床头准备好的衣服。这鹅黄的颜色,滚边的下裙摆,细腻的质地跟云卷的花纹无一不在告诉我,这是件女装……
    咦,为什么会是女装?
    可现下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好把它给套上。从没有穿过颜色这么鲜艳、样式这么活泼的衣服,让镜子里的我越发的显得有那么些些的不堪。
    打开房门,便被这满眼金黄所震撼。过了深秋就要入冬,满院的桃树都已经挂上了黄色的叶子,灰褐色布满了纹理的树枝愈发显得沧桑却深邃。一阵风携带着漫漫水汽,金黄从树上脱落,或卷起地上才落下不久的枯叶,漫天飞舞,落到小池塘里,泛起层层涟漪。红色锦鲤曳位探头,卷起水花,滴落到池边的石壁上,而后消失不见。
    小公子正坐在桃树下的石凳上,一身苍蓝在这小院中显得格外突兀、又格外致郁。他抬眼望着我,不知为何,眼里氤氲了些水汽,有些迷离、有些看不清。
    我低头,迅速调整好脸上的表情,然后笑着冲他挥手道:“谢峥小公子,小人在这儿叨扰了数日,奈何身上半毛钱都没有。你要是跟我算账的话,不如先欠着,日后等小人发达了再还您如何?”
    他嘴角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说:“好。”
    我做惊讶状:“啧啧啧,早知道你竟是这么个大度的人,我定会把你的小厨房给吃空,然后卷走所有有那么些值钱的东西,连墙上挂着的美男图也带走,你说如何?”
    小公子低下了头,而后抬起,形状好看的嘴里还是发出那个单音节词:“好。”
    我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但多年修炼,自认定力了得。我踱步过去,俯下身子,望着他额角俏皮的卷起的短发跟黑色的瞳孔:“这么好说话,那我就把宿山家二公子谢峥也一并给绑走了,你说如何?”
    他望着我,眼里的水汽愈发的让人看不清。风把我的头发都吹到了眼睛里,我下意识的眯上了眼,谢峥用手帮我把头发拨弄开来,而后用轻柔的声音在我耳边说:“好。”
    我愣住,耳朵上像被羽毛撩拨了一般的痒,心却像是被拉扯住一般的悸动。那片羽毛再次抚上我的耳朵:“阿木一直在等着小天。”
    从心上裂出一道口子,而后我全身的防备全线崩溃。等我再次晃过神来的时候,眼泪早已打湿了我整张脸,干燥的秋风从我脸上刮过如刀子拉扯般生疼,眼前一片模糊,被风吹得干涩不已,陷入了死循环。
    阿木起身抱住我,他本来就比我高出许多,我的下巴抵在他瘦削的肩上,让我呼吸都觉得困难,一个劲儿的抽气哽咽,我试图着屏住呼吸都停不下来。
    阿木把手扶在我脖子上,轻轻地一下一下拍打着我的背,在我耳边说:“我一直梦想着有一天可以让你穿上鹅黄色的裙子,站在我面前定是十分的好看。可今天看来,似乎是哪里出了差错,下次换个红色试试。”
    我再也没忍住,嚎啕大哭,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管,我找到了我的阿木。
    之后,阿木跟我说了他的经历,在找我的时候一直都没有找到,所以他回了宿山,准备靠着他宿山家二公子的势力来找我,可一直以来还是没有消息。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自己是那什么江湖第二大门派宿山派的公子咯?”
    阿木点了点头,望着我说:“小时候被人贩子给拐过,之后便流落到了长乐镇,遇见了你们。其实小的时候,我就很想逃开这个是非之地。其实跟你们在一起的那些年,远比我小时候快乐得多,我也就不想回去了。可没想到你又忽然不见,我找你找不到,迫不得已才重回宿山。”
    说道这里,我又想起了已经死去的小六子跟小桃儿,还有那些不久之前还在一起嬉笑玩乐的伙伴,虽然会被王老太婆打骂,会有了上顿没下顿。可是也只有那个时候,我笑也笑的最开心,恨也恨的最彻底,不仅是阿木,那也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阿木或许是知道了我在想什么,摸着我的头说:“对不起,我没能救下他们,都是我的错。”
    听戏也听烂了,那些高门侯府之后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阿木选择重新回到宿山,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刁难他的人也定不会少。就我所知他的大哥谢崎,就一直想把他踩在脚下。想我们这些野惯了的孩子,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阿木定也是受了不少的委屈。
    我摇了摇头,说:“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只能说小六子他们运气差了些,不过还好酒儿还在……”说着说着,我自己都哭了出来。那是一条条人命啊,谁能看得那么轻松。
    阿木擦拭着我的脸颊,说:“不说了不说了。嗯,来说说你吧,怎么会被我大哥给当成楠木钦抓住。”
    我一时犹豫。记得驴师傅说,九月教的人暗杀了当时宿山派的掌门,现在我是楠木钦的徒弟,这不跟戏台上那些个狗血剧情有得一拼么?
    阿木看我欲言又止的样子,对我说:“可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么?”
    我摇了摇头,还是决心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我讲的支支吾吾的。老是说了这里又掉了那里,终于是到了太阳都快落土的时候,才自认为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阿木。
    我焦急的等待着阿木的反应,他望着我一动不动。糟了,定是这狗血的关系让阿木都开始为难。
    我不由得低下了头,小声说:“虽然楠木钦是我的师父,可是他一点都不像是我的师父。我要是说跟他断绝关系,他定是高兴地不得了的。”
    阿木似是没听到我说什么一般:“手和脚现在还疼么?”
    “啊?”我抬头不解道。
    阿木抬手整理着我被风吹乱的鬓发说:“对不起,我没能早些找到你,不然你也不会受那么多的苦了。”
    ……
    我这儿呆愣住,他却“噗嗤”一声笑出来,手中的动作也停下来笑着说:“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木清竟然是你,改天我定要见上一见。”
    没想到我担忧的事全都没合上号。我拍打掉他的手说:“可是宿山不是跟九月有仇么?”
    阿木止住了笑,说:“是啊,是有仇。可我是阿木,不是谢峥。”
    他这话都把我绕晕了。阿木站起身来,伸手把玩着桃花枝,说:“在我爷爷被九月教杀了之前,我就已经不在宿山了。我只是谢飞跟我娘不小心生下的种。我娘是本是农家山间的小姑娘,偶遇谢飞,受了他的蛊惑,被带回宿山。谢飞他见一个爱一个,才两年,我娘便再也见不着他的人,本就短暂的一生,被囚禁在这里大半辈子,永无出头之日。
    她很爱哭,看着花落哭,望着流水哭,有时候连睡梦之中也在哭。那是我第一次问她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她也是第一次打了我。我不能理解,难道她离了谢飞就不能存活么?后来我才知道,也才承认,她是爱着谢飞的,卑微的爱着,低到了尘土里,看不到自己。
    我娘是在我被拐走的第二年郁郁而终。就是那座山上的小坟包里,躺着我娘。我不知道她死后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是谢飞的意思,还是她自己的意思,我不知道。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一步都不想踏进这个连娘亲都不在的家里面,一步都不想。”
    晚霞照在金黄的枝头,泛出艳丽的红色。阿木一身蓝衣站在庭院中间,望着满树的枝桠,余辉照在他瘦削的侧脸上,显得寂寞而又安详。我望着山那边,那里埋着阿木的娘亲,她看到这样的阿木,定又是会哭出来吧。
    我摸着心口,它还在假装安稳的跳动,呼吸起来却拉扯着,原来,这是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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