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教父

第33章


  李大妈吓坏了。
  “我的小祖宗,别吓唬你妈。你没杀人,是吧?没杀死,是吧?”
  “我杀了。她死了。”老二痴呆地说。
  “祖宗呀,你不让我活了!你怎么杀的?杀死的是谁呀?哎呀,你倒是快说呀!”
  “大丫头。我们几个都和她干了那事,后来,她喝了敌敌畏。”
  李大妈突然紧紧地把儿子搂进怀里,放声大哭起来:“我的心肝哟,娘不能没了你哟!快说呀,那个大丫头,她后来没死。”
  “死了。”
  老二被娘搂得喘不过气来,但是他还是紧紧地贴着娘的身子。这是他唯一的靠山和保护伞了。
  李大妈突然镇静下来,她推开儿子,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然后果断地说:“没别的路了,你快跑吧!跑得远远的,留住一条命,以后再慢慢地想办法。留住命,就是给老李家留住了一条根……”
  说着,娘儿俩又抱头大哭起来。
  正在这时,陈成推门走进来,他的眼睛通红,手里握着一把尖利的刺刀。
  三福是在大丫头家的院子里看到她的。
  她还是穿着那身被露水和泪水打湿了的衣服,光着两只脚,没铺没盖地躺在院子里的碎砖地上。她生前长得漂亮,死后还是很美,只是两眼愤怒地望着天空,再也没有了流不尽的眼泪和哀婉、柔顺的神情。
  三福知道,大丫头的眼睛是不会闭上的,她在看着自己、等着自己。看着自己给她报仇,等着自己一同去见冥冥中的上帝。
  “你是干什么的?”李大妈气势汹汹地问陈成,“青天白日的,你持刀弄杖的,是想抢劫吗?”
  “青天白日的,你儿子轮奸少女,逼死人命。我是来要他的口供的。”陈成逼视着老二,冷冷地说。
  “有介绍信吗?”
  “有。”
  陈成举起刺刀,对着老二说:“要是敢说一句假话,我立刻就要了你的命。”
  “陈成大哥,不能全怪我呀!我喝醉了,还有,也不是我一个人。你抬抬手……”老二又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陈成。
  “起来!拿出纸、笔,给我写!”陈成厉声说。
  “写什么呀?”
  “我说,你写!”
  李大妈想溜出去找人,她怕,怕这个叫陈成的家伙用那把刺刀把儿子杀了。
  “大兄弟,你们爷儿俩先聊着,我去给你买盒烟来。”说着,她推开门就要往外走。
  “不行!”陈成伸出刺刀挡住了她,“他是你的儿子,你就应该知道他干了些什么缺德事,应该知道他为什么必须为死去的姑娘偿命!”
  李大妈吓得又缩回了屋子里。
  “写!”陈成猛地把刺刀戳进老二眼前的桌面上,刀身颤抖着,铮铮作响。
  “我在周奉天和黑子的唆使下,犯下了以下的罪行……”
  这一天,陈成一共取得了七份由本人签字画押的口供。
  18
  陈成逼人写口供、按手印的消息,周奉天当天晚上就知道了。他急忙派宝安把边亚军找来商量:“亚军,事情闹大了。陈成如果真的把那些口供递到公安局去,那就糟了。”
  边亚军笑了,说:“陈成逼出的那些口供,是为了给自己找出与你彻底决裂或者与你决斗杀死你的理由。奉天,你说对了,陈成要杀死你的心一直没死。但是这两年来,你和他毕竟是朋友一场,没有充足的理由他下不去手。”
  周奉天也笑了,说:“陈成有情有义、有始有终,是条汉子。不过,他也别弄些假玩意哄弄自己呀!大丫头的事,我是真的不知道。”
  “如果大丫头的事是你干的,陈成就不会到处找口供了。他现在就会拿着刀子来找你。”边亚军站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在周奉天写的那张条幅前站住了,“奉天,你打算怎么办?”
  周奉天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叹了一口气,说:“和为贵,找个中间人出面调解一下吧!”
  “谁有这么大的面子呢?”
  “有一个人。”
  “谁?”
  “王星敏。”
  边亚军又笑了:“奉天,请王星敏出面调解,当然再好不过了。但是,你必须给她准备一份见面礼,否则她绝不会出山的。”
  “我请你来,就是想让你帮助我备齐这份礼物。”
  “礼单呢?”
  “黑子、老二……一共八个人。”
  当天深夜,边亚军去了大丫头的家,吓唬了一顿,又劝慰了一番,临走还送了五十块钱的奠礼。
  第二天中午,大丫头娘和老浑蛋一起去公安局、军管会喊冤,要求政府为屈死的女儿报仇。
  三天后,公安局的干警们开始调查、抓人,但是晚了,八名被告在一天之内全部遭了毒手。
  周奉天派人跟着顺子到了医院,把黑子从病床上拖下来毒打一顿以后,扔在了大街上。
  老二先是被三福砍了一菜刀,在被人送去医院的途中,又碰上了顺子。顺子拿出一把弹簧刀,一刀送进老二的腰窝里。
  其他几个人也相继遭了手。打人的既有陈成的兵马,又有周奉天的喽啰。
  紧接着,陈成手下的弟兄们开始对周奉天的人马发动袭击,大打出手。宝安统领着周奉天手下所有玩儿主,立刻进行了全力反击。一时间人翻马倒,人号鬼叫。
  在混战中,南北城的玩儿主们则浑水摸鱼,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或明或暗地向拼死搏斗的双方伸出援手。边亚军天天和周奉天在一起,但他手下的弟兄们却在暗地里支持陈成,这些人,出手就是黑的。
  周陈之战持续了五天,周奉天的损失不小,陈成已经快成了光杆司令了。手下的人有的受了伤,有的躲了起来,还有的投到那边去了。到第五天晚上,跟着他上街的人,只剩下三福一个人了。陈成笑着对三福说:“现在,该轮到我和周奉天单练了。”
  19
  陈北疆到湖北休养了一个月,精神好多了,父亲的一个老战友在武汉军区担任领导工作,他见到面黄肌瘦、委靡不振的陈北疆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哪里有什么病嘛,你就是装病!这么小的娃娃还要休养?乱弹琴。到连队去、到军营去,和战士们一起摸爬滚打、吃大锅饭,我保证你什么病也没了。”
  陈北疆被安排到驻守在山区的一个步兵连队进行锻炼。
  连队里突然来了个女学生,而且这个女学生还是这么漂亮、瘦弱、娇小,立刻就吸引了全体战士的注意,一个个地都雄健、文明、高雅起来。但是,在陈北疆面前,战士们表现得最多的还是骑士风度。他们变着法儿讨她的喜欢,哄她笑。
  于是,陈北疆就整天地笑,不停地开怀大笑,笑了一个月,精神振作了,体重也增加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急着要回北京。临走时,老军人拉着她的手说:“娃娃,留下吧!山沟里生活艰苦,但是能养人、养精神。当年,我们就是靠着这股精神,跟着毛主席从井冈山走到天安门去的。北京那地方,人多、热闹,但是毁人!别说你们这些娃娃了,多少老家伙还不是毁在那里了?”
  陈北疆没有留下,还是回到了“毁人”的北京城。
  到家的第二天,刘南征就来看她。
  “北疆,你这种病叫忧国忧民症。其实,政治上的事、国家的事,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你看过去的老红卫兵,有几个还关心政治?以后多玩玩,别瞎操心了。”
  陈北疆笑着说:“我的病,别人治不好,只有一个人能治,但是这个人不好找。”
  “哪个医院的?”刘南征关切地问,“我去找,八抬大轿去抬他,还能不来吗?”
  “轿子是抬不来的,”陈北疆脸上的笑容没有了,“得用绳子。”
  “用绳子捆来?到底是谁?”刘南征不解地问。
  “周奉天。”
  “好吧,这个大夫,我给你请定了。”
  “南征,你不行,你请不动他。”
  “那你就等着瞧吧!”
  20
  晚上,陈成回到家里时,发现田建国和黛玉来了。他们和三个妹妹正围在一起玩跳棋,又吵又笑,很热闹。
  陈成愿意看见妹妹们开心地笑,但是近来她们已经很少有笑模样了。特别是大妹妹,总是用忧郁的目光看着自己。
  他和田建国握了手,问:“你最近干什么事呢?还好吧?”
  “什么事也不干,整天在外面闲逛,天一黑就脱裤子上床。一天到晚,也就那么会儿舒心。”田建国毫不隐讳地说。
  陈成笑了:“小心点儿,要是黛玉在大观园外面养活了孩子,那就贻笑大方了。”
  说了一阵闲话,田建国开始说明来意:“陈成,听说你和周奉天闹翻了,我们都愿助你一臂之力。你要多少人,就有多少人。”
  “我和周奉天之间的问题,是私仇,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别人不能插手。”陈成坚决地说。
  “我们也和周奉天有仇。如果我们打击周奉天的话,你也不会插手帮助任何一方,是吗?”
  “我当然不会袖手旁观的。因为你们和周奉天之间的仇恨,涉及我,涉及陈北疆,还有……”陈成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地说,“还有王星敏。”
  送他们出门时,陈成问黛玉:“你还写诗吗?”
  黛玉说:“男人们都没有诗意,写出诗来给谁看呢?不能总是对牛弹琴啊!”
  “女人的诗,都是写给男人看的吗?”
  “当然。没有男人,女人就更没有诗意了,眼枯即见鬼,天地终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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