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无关痛痒

    公司召开一个月一次的全体员工大会，我坐在偌大的会议室里，淹没在众多同事当中，顿时感慨万分，原来我已经工作了一个月了，时间真是过得飞快。
    开场是众领导发言，洋洋洒洒说了近两个小时，然后又是各部门汇报工作，总结过去，展望未来，听的底下的员工晕晕欲睡。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就在大家都以为要散会的时候，九组的组长谢姐忽然开口说：“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提出来。”
    总经理一愣：“有什么问题。”
    “只是一件小事，但是还是要跟各位领导们反应一下。”谢姐微微一笑。
    “说吧。”总经理回答。
    “最近我们设计组之间的员工跳动比较频繁。”谢姐语气十分强硬：“我觉得众位组长，尤其是十组的组长，有时候应该也要检讨一下自己的行为。”
    我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望过去，李哥的脸色十分不好。
    “我知道李哥在工作上，是个十分负责的人。”谢姐的语气咄咄逼人：“但是有时候对底下的新员工，是不是太苛刻了点，如果只是个别员工有意见，申请换组，还可以说是员工的问题，但是这一次就有两个换了组，看来，李哥，是你对小姑娘们太苛刻了。”
    “有这事吗？”总经理有些意外。
    “是啊。”谢姐笑眯眯的回答：“就这几天，十组有一个员工辞职了，不过高经理比较看重，又请回来了，还有梁琦这个小姑娘，做事踏实认真，我挺喜欢的，最近也来了我们九组。”
    我怎么也没想到谢姐会这么说，明明让我换组是她提出来，如今竟然利用这件事来攻击李哥，可是作为一个普通员工，这样重大的会议上，根本就没有我发言的资格。
    回想起沈致远的提醒，回想起夏洛的担忧，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即逝，可是怎么都抓不住。
    总经理开口道：“李设计师在公司工作多年，工作作风是出了名的严谨，这是好事，但是有时候还是要注意一下方式方法啊，毕竟同事之间嘛，还是要和睦相处。”
    受到莫大的冤屈，却连一句辩解的机会都没有，还是在这样全体性的大会上面，李哥面子挂不住了，气得脸色发红：“如果你们都觉得我的工作有问题，那么我不干了就是。”然后一拍桌子，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李顺。”总经理感觉颜面尽失，顿时脸色也十分不好。
    一场全体员工大会就这么不欢而散散了，李哥甚至没有回十组，直接离开了公司。
    我忧心忡忡的问：“李哥真的会不干了吗？”
    夏洛的脸色的很凝重：“很有可能，你进公司时间短，有很多事情不知道，最初十组的组长是另一个设计师，跟九组的谢姐关系很要好，后来总经理重金挖了李哥来公司，安排进了十组，组长就成了李哥，本来就算是结下了梁子，偏偏李哥脾气很直，是什么就说什么，导致两人关系变得更加紧张，当众吵过几回，后来那个设计师转组去了九组。”
    我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里面包含着一个阴谋，那个设计师一直心怀不满，所以伙同谢姐，想要赶走李哥。
    “最近的几年里，像今天这样的挤兑从来就没少过。”夏洛感慨：“李哥又不善于处理问题，给领导留下的印象也不是很好，所以进公司那么长时间，也没有升职过，一直是个小小的组长，以前啊，总经理多多少少还会偏帮李哥一点，可是次数多了，人心难免会产生动摇，而李哥，憋屈了那么长时间，也爆发了。”
    而我莫名其妙的成为了这件事的导火索，直接引爆了地雷。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深重的愧疚萦绕在心头，仿佛是一块巨石，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沉思很长时间后，打了个电话给沈致远，约下班后见面。
    傍晚六点，沈致远准时出现在约定好咖啡厅，关切的问：“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啊？”
    我难过的说：“我好像被人利用了。”
    沈致远的神情严肃起来：“怎么回事？仔细的说说。”
    我将整件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沈致远沉思了会儿，恍然道：“我明白了，其实从一开始，你们那个高经理就在利用你，刻意挑起你跟孙子涵的矛盾，如果你们两每天都在办公室大吵大闹，按你说的那个李哥性格那么耿直，肯定会两个一起骂吧，到时候，你肯定就会委屈，对李哥产生恨意都有可能，换部门也是顺理成章的。”
    这个分析，让我心惊肉跳，如果没有沈致远当初叮嘱要忍，孙子涵那么过分，说不定我真的会在办公室里就跟她吵得不可开交。
    “可是他算错了，没想到你忍了下来。”沈致远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不过高洋真不是个东西，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甚至不惜败坏你的名声，说不定公司的那些流言，就是他放出去的，目的在于让那个李哥对你的印象变差。”
    “会吗？”我还有些不相信：“可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谢姐在说，高经理什么都没说。”
    “高洋怎么会说呢，计划进展的不顺利，你非但没有对李哥的印象变差，反而还不错，他当然不能开口，一开口就真暴露了。”沈致远解释：“谢姐就无所谓，到时候以一句，不熟悉情况，将利用你的事，推卸的干干净净，但是你想想，谢姐和李哥有什么仇？为什么一定要挤兑李哥走，而且据你所说，平常还会聊聊天，就算谢姐跟那个设计师关系再要好，也不至于为了她，傻到去陷害一个总经理十分看重的设计师，那么除了那个被抢到位置的设计师，最恨不得李哥离开的人是谁？是你们的顶头上司高洋，一切都是他示意的，但是他没有亲自参与，反倒是一直当真老好人，关照你，为你着想，挑不出任何毛病，唯一的疑点就是孙子涵那里，为什么不提前解释清楚，你是当局者迷，不会想的那么多，但是我是旁观者清，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听到这些，我顿时感觉到入坠冰窖，浑身发寒，原来我一直在被当成棋子使用吗？
    “你要知道，你的利用价值有多大，要是换了一个公司的老设计师，清楚其中的弯弯道道，根本就不会上当，要是个普通的新员工，分量不够，不足以引起上级的注意，可是你不同，你不只是个普通的员工，你还是梁氏的千金，你爸的面子，你们总经理还是要给的，在公司里受了委屈，不能不闻不问。”
    我明白了，瞬间全部明白了，沈致远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在进圣亚前，就跟公司的总经理吃过一顿饭，我爸拜托总经理关照的，当时总经理是一口答应，一定会好好关照的。
    “这就是职场。”沈致远冷静的说：“很多时候，看起来是一件平常小事，背后可能都有目的，你没有什么经验，一不小心就被利用了，尤其是在大公司里，这种现场特别的明显。”
    “那该怎么办。”我很苦恼：“李哥的老婆心脏不好，要动手术，应该有很大的压力吧，现在又没工作了，我该怎么办？”
    “你也别太担心，李顺的名字我是听说过得，在室内设计这一块，有些名气。”沈致远安抚：“再找一份工作，肯定不难，怕就怕，高洋落井下石，让他在设计界没有立足之地。”
    凭借高经理的性格，完全有可能，我顿时焦急的不得了：“那该怎么办啊？如果有那么一天，你能不能帮帮他啊？”
    沈致远扬眉：“李顺这样耿直的人不多了，我倒是挺欣赏的，也认识不少做设计的朋友，兴许能帮得上忙。”
    “那就好。”我安下心来。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沈致远眼眸里涌起了几分狠戾之色“最重要的是，你不能白白让人欺负了。”
    过了几天，李哥真的向公司递交了辞呈，高经理假惺惺的挽留了几句，就同意了。
    周末的时候，我们小组一起去了李哥的家里，李哥的老婆十分热情，又是端茶，又是切水果的，嘴上还客气的说着：“家里没什么东西，能拿出来招待你们，真是不好意思。”
    李哥看不下去了，体贴的说：“老婆，你身体不好，去休息一会儿，别太累了。”
    “这算什么累啊？”李哥老婆不以为然，又去忙活了。
    客厅里只剩下了同事，夏洛率先开口问：“李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李哥叹了一口气：“暂时没什么打算，我老婆马上就要动手术换心脏了，我打算先陪着做完手术，再考虑工作的事。”
    夏洛沉默了会儿，又说：“如果需要什么帮助，李哥你尽管提，别跟我们客气。”
    “是啊，是啊。”小组的同事们都附和。
    “谢谢诸位。”李哥感激的说，沉默了一会儿，又起身道：“我老婆怎么还没有出来，我去厨房看看。”
    不过是十来分钟，同事们都没放在心上，不过很快，厨房里就传来了惊叫：“老婆，你醒醒啊。”
    所有的同事都大惊失色，急忙往厨房跑去，就看到李哥的老婆晕倒在地。
    李哥一把抱起，惊慌的说：“去医院，得马上去医院。”
    匆匆忙忙的上了车，夏洛开的飞快，送到了附近的医院，李哥的老婆进了急救室，李哥坐在走廊的椅上，双手抵着额头，看起来十分颓丧。
    同事们都没想到，李哥老婆的身体已经差到了这个境界，只能木讷的安慰：“没事的，会没事的。”
    好在真的抢救过来了，李哥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匆匆忙走进了病房，坐到了床边，默默无言。
    此时李哥的老婆已经醒了过来，看向了众人，脸上带着几分沮丧，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吓到你们了吧，我的身体不中用了，一点小事都做不了了。”
    “怎么会。”张姐也坐过去，温和的安抚：“大姐，你别想那么多，好好养着，身体马上就会好起来的。”
    “诶。”李哥的老婆欢喜的应着，对待未来，显然还是充满了希望。
    可是谁都知道，换心脏的风险是巨大的，就算成功了，后面没完没了的排异反应，也是一种巨大的折磨，何况医药费也是个无底洞。
    陆陆续续的，同事们都离开了，只有我留的晚了些，找了一个机会，单独跟李哥说：“对不起。”
    李哥倒茶的动作一顿：“跟我道什么歉？”
    “如果我当初没有听谢姐的话，不答应换组，你就不会被冤枉，离开公司。”我愧疚的说：“可是李哥，我换组，真的不是对你有意见，而是孙子涵，我不想跟她没完没了的吵下去。”
    李哥笑了笑：“小梁啊，你想太多了，我离不离开公司，其实跟你没什么关系，像那天会议上的事情，不知道发生过多少回了，就算没有你，下一次，他们还是会找另一个机会来挤兑，在公司工作了这么多年，说实在的，我没有一天是开心的，早就受够了，本来就打算等科技馆的项目一完，就提出辞职，专心陪着老婆动手术的，只是没想到又发生了这么一件事，就干脆提前离开了。”
    这么一说，我放下心来，将沈致远的名片递了过去，真诚的说：“李哥，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我跟他提起过你，他也很欣赏你的设计才华，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打电话给他。”
    “众华的董事长沈致远？”李哥有些惊讶。
    “恩。”我点点头。
    李哥收下了，很真诚的说：“谢谢你，小梁。”
    离开医院，我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拦了辆车，直接回了家。
    盛夏的阳光明晃晃的，我坐在窗前看了一下书，顿时觉得眼睛刺疼的厉害，起身离开的时候，正好手机响了，随手就接通了：“喂。”
    “喂，琦琦啊。”陆妈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的脚步一顿：“伯母。”
    陆妈近乎是用哀求的声音说：“你能不能来医院看一看承绪啊？”
    我没有说话。
    陆妈着急了：“承绪现在的状态真的很不好，整天不吃不喝不动的，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说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我的心在疼，但是没有动摇。
    “琦琦，承绪真的很爱你啊。”陆妈哽咽起来：“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我跟他之间已经结束了。”我强调。
    “可是....可是承绪这样下去，真的会死的。”陆妈压低声音哭了起来。
    我实在于心不忍，叹了一口气说：“伯母，你把电话给陆承绪吧。”
    陆妈以为我动摇了，连忙说：“好好好。”
    不一会儿，听到一个嘶哑低沉的声音：“喂。”显然是陆承绪的。
    “陆承绪。”我喊了一声。
    “琦琦。”陆承绪听到我的声音，语气变得热切起立。
    “你别闹了。”我很平静的说。
    “我.....”
    我直截了当的打断，咬了咬牙，狠心的说：“你别以为这样做，我就会妥协，我告诉你，就算你现在死在我的面前，我都不会心软的”
    半晌，那边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我也不再多说，直接挂断了电话，长痛不如短痛，就这样彻底了断吧！
    失神落魄的陪着宥宥玩了一个下午，傍晚的时候，乔南到了一个电话过来，带着几分欣喜的说：“我男朋友想请你吃个饭。”
    “男朋友？”我有些诧异，这是打算正式公开了吗？
    按照电话里所说的地点，我匆匆忙忙的赶了过去，乔南和齐安已经在大厅里等待了，两人手牵着手，毫不避讳来来往往的众人。
    我快步走过去，微笑的打招呼：“嗨，我到了啊。”
    “餐桌已经订好了。”乔南笑笑：“我们过去坐吧。”
    令我没想到的是，就定了大厅的桌子，看来这两人是铁了心的要公开了。
    吃饭的过程中，两人说说笑笑，不时为对方夹菜，十分的甜蜜，看的我都妒忌了，打趣：“齐安，你要抢走乔南，一顿饭可是不够的。”
    齐安豪爽的说：“不管多少顿，管够，你随便吃。”
    “这还差不多。”我满意的笑笑。
    乔南凑过来：“你别说，他还真的吃过你的醋？”
    “吃我的醋？”我很惊讶。
    “对啊，觉得我对你太好了。”乔南笑眯眯的说。
    齐安倒是不好意思了，又辩解：“本来就是啊，那时候我们刚在一起没多久，他生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连电话都不让我打，可是对你，不管在做什么，你一个电话，他就立马赶过去，我被抛下了好几回，能不有意见吗？”
    “琦琦是女孩子啊。”乔南理所当然的笑着说。
    “主要是你对我，也太不上心。”齐安捏了捏乔南的脸。
    乔南挥手打开，笑的很甜蜜。
    最终他们还是勇敢的选择了在一起，我真是为他们感到开心，哪怕以后要穿越的道路上荆棘密布，可是有爱的人相陪，一定也会无所畏惧吧！
    吃完了晚饭，我回到了家，看着面前的手机愣愣的出神，再也没有来过第二通电话了，不知道经过那样的刺激，陆承绪会不会想通。
    可是我又很担心，我亲眼见过陆承绪发病，那种感觉陷入了迷途，无论如何都走不出来的模样，就像是被抛弃的孩子，可是如果不给那样重重的刺激，拖得越久，伤害会越大吧！
    既然确认往后再无可能，还是早点了断的好。
    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不过不是陆承绪，是乔南，我接通了：“喂。”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乔南开口问。
    果然是多年的朋友，彼此间已经心灵相通，随即开口问道：“你真的打算公开吗？”
    乔南沉默了会儿：“走一步看一步吧！”
    “可是你的爷爷.....”我没有继续说下去，乔南的父母早年间车祸身亡，自幼由爷爷抚养长大，爷爷是参与过抗日战争的大将军，戎马半生，铁血英雄，恐怕眼里容不下这种事。
    “琦琦，我是真的爱齐安，没有他，我根本活不下去。”乔南哽咽起来：“可是我的爷爷，奶奶死得早，爷爷寂寞了一辈子，现在年纪大了，一心想着抱孙子，前几天还跟我提了，我不孝，我没法做到。”
    我能体会到乔南的痛，可是又无能为力，只能安慰道：“乔南，不是你不孝，有很多事本就无可奈何，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你们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一辈子都不要告诉爷爷了。”
    “只能这样了。”乔南叹息，自责的说：“都是我不孝。”
    “别想太多。”我劝道：“人世间，能遇到深爱的人，本就不容易，要好好珍惜。而且不管是有人爱着你，还是你爱着别人，都应该是幸福的，不要让爱变成一种负担。”
    挂断了电话，躺在床上，默默地祈祷，希望齐安和乔南有一个圆满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