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离与执魔

46 姐妹相忆1


待赶到郊外那座尚存的仓库前,跳下车子细眉几乎不会走路了,软塌塌瘫在地上,摊开手看到那张被她汗水浸透的电影票上闪现姐姐心疼的眼神。她知道自己必须争分夺秒的进入仓库区找到姐姐另外的魂魄,把它们合在一起好让姐姐去托生。发达后的魏军买了一辆越野车,大概不超过十分钟他肯定就会赶来。
    看到门上斜插花披盖着的官家封条,细眉毫不犹豫的伸手一阵猛撕,但下面订着的厚木板使手无寸铁的她没了法子,只好掏出那张银票看着默默念叨:“姐姐,带我进去吧。”
    细眉兀地觉得眼前世界变成了扁平的蓝色世界,而同样扁平的蓝色的姐姐此时就站在她身边,她们依附在银票上从门缝隙里钻了进去。
    离执带着暂时收复的执魔刚要出去,忽然从外面窜来一道蓝光,那张聚集了细柳两魂与细眉身子的银票来到他们面前空中忽悠悠的飘荡着。
    “细眉在其上大声呼喊着:“小离妹妹……”
    吴执念动咒语,那银票迅速恢复了原形,原来是一张他的符纸,小离打开囚着细柳人魂的结界,她三魂迅速合在一起,而细眉则落在地上恢复人身,她们姐妹就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死离别五年后再次相见了,但却已是人鬼殊途。
    姐妹抱首痛哭……
    情况危急,细眉先止住了悲戚,简单把情况告诉他们,祈求离执赶紧带姐姐的魂魄离开,细柳却死也不肯走,口中仍喃喃着;“谁害得我,是谁害得我?”
    “细柳姐,你还能记得你临死……走前两天发生的事情吗?”
    离执齐声问道。
    “怎能忘,那些场景每天在我心里过上万遍。”细柳跌坐这压抑空间内,那小小的天窗上缓缓诉说起过往。
    “那段时间真是觉得生不如死,开始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不是起了反作用,那些被家暴的妇人们竟然开始在公共场合集会辱骂我造谣生事,是为了依附她们出名,是落魄贵族对新兴中产阶级的污蔑打击与嫉恨。
    我原谅了她们的指责与辱骂,不是害怕退缩了,而是因为看到我自己的力量有多渺小,即使警察出面抓了那些家暴的男人也毫无办法,除非他把妻儿活活打死了,不然只会劝解几句送回家去,门一关,妇人们又陷入了无间地狱,所以我再去时她们竟比自家丈夫对我还凶恶,对警察也是如此,那其实是她们的绝望啊,绝望中的自保,不然又怎样,我走了,警察走了,她们还会被更悲惨的虐待,甚至销声匿迹。
    但我又无法忍受见到听到那些越来越惨不忍睹的家暴悲剧,那时我以采用录音,摄影,匿名采访等,积累了大量本地男士对妻子儿女老人的家暴资料,我之所以多选了一些富豪权贵之家是因为他们的行为有着上行下效的无声力量,愿弱势群体不再被肆意虐杀□□,沉冤消失。
    我设想的是那美好的远景,可现实,因为连年战乱数度军阀征讨掠夺,祖上积下的那点产业早已调零,父母本期望我留学国外,以后能带出细眉去,一家人偏安一隅。
    ……我选择了这样一条路,半年间成了众矢之的,并累及家人,从小疼爱我如掌上珍宝的父母以死要挟我毁掉那份资料,细眉也哭着求我不要再招惹那些权贵富绅,妹妹已经为此被三所女子学校无故除名。
    早在此前,我在国外因女权运动邂逅相恋的未婚夫魏军承受不住家庭的压力也要与我分手将近一个月了。
    我一边连夜整理着那些资料,一边犹豫要不要彻底焚掉它们时,魏军意外回来了。他说经过这一个多月沉思他想通了,从今以后就算全世界都反对,他也义无反顾的支持我到最后。他建议我把资料整理完后先藏在一个秘密去处,等过去这阵风波把父母妹妹安排到外地去,再拿出来再去登报,这样也可以暂缓跟父母的关系,腾出些时间我们完婚,以后我就不是一个人单独作战了。
    他拿着那些我精心整理好的资料匆匆离开去掩藏,我觉得终于卸下了心头压着的大山,洗澡,换了衣服在街上买了些爸妈爱吃的糕点拎着,想回家去跟爸妈说清楚这事儿,好让他们不再担惊受怕的生气。
    就在这时我遇见了细眉派来给我递纸条的那个小孩儿,她慌里慌张告诉我,细眉要我立刻到仓库内去等她,不见不散,十万火急。我以为她又在学校因为我的缘故被人欺负了,心里别提多愧疚了,骑上自行车就转向赶往仓库去。
    在仓库外我等了好几个时辰一直到中午,仓库主人伯伯都要回家吃饭了,细眉还没到,我开始担心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意外,谢绝了主人伯伯的邀请守在仓库外既想回家去看看又怕我刚走她赶来了。
    这时,我忽然听到从仓库里传来压抑的粗哑声音,地下室咕咕咚咚来回爬动的声音,心里一荒,以为细眉被坏人绑架了藏在里面才托那孩子去找我求救的。
    扑开门闯进去,却不知那时,
    十二个陌生男人戴着头套,分别躲在地下室各处在等着我,一迈下梯子就被他们从四面八方分别投掷过来的尖刀刺穿手足,大字型钉在地上。
    十二个人……
    十二个……
    十二……
    “姐……”细眉哭着过去想抱住此时哆嗦成一团的细柳,可她什么也抓不住,细柳气球样飘荡空中去,那些残忍□□,分尸的每一帧场景,每一丝呐喊,每一次刀砍斧剁声都显现在,回荡在仓库中所有人耳边,眼前。
    “就在我尸身被……分割所剩无几时,细眉突然闯进来,她也许是来赴约的,那些刽子手挥着斧子追上去,细眉比我还小三年零两个月,从小体弱啊她,我呼喊着细眉名字让她快跑,同时发现自己四分五裂的影子飘在空中,于是用尽全力以身去把那些刽子手撞下楼梯,我越是焦急想赶上细眉保护着她出去,越是无法控制自己四处乱飘,再一次猛烈撞墙后,一下子分裂成三个我,其中两个飞出去,一个我落下来贴在了被分尸的地板上再也无法动弹,先后飞出来的俩个我欣喜地
    发现细眉已经跑到大门口,魏军不知何时也来的,他抓着细眉一起往外跑,我飞下去给他们开门,送他们走了一段又一段路,就是不愿意回来了,怕再有人害他们,一直守着他们。
    有时又发觉自己其实一直被囚禁在仓库地下室里,细眉根本没来,魏军也没有出现过,我在这地下室整天东碰西撞想找到出口逃走,爬窗户,钻楼梯,往外扔纸条,无数个晨昏间梦见细眉终于来了,背着我回家去,我们四个人一起吃饭聊天散步,看电影,爸爸妈妈还是老样子,梦见我跟魏军结婚了……身穿洁白婚纱的我被爸爸挽着手带道魏军面前,我扔出的花环正好落在细眉身上,她怒了冲我喊着:“我才不会像你一样这么早嫁给臭男人,我要上学上学。”
    一年,两年……五年过去了,在地板下那些我的尸块由血肉变成白骨,那些零落的衣服碎片渐渐腐化成灰,我知道身体消失了,我死了,我的魂魄也被囚禁在这里,再也不能在阳光下奔跑,再也无法见到守护我的亲人们了……”
    细柳眼窝里簌簌滚落出一串串透明的淡蓝色泪珠,哭到在地,淡蓝色的影子再次分崩离析四散分离,其中人魂迅速胀大变为赤红,地魂天魂碎为块状物越来越小,尘埃般四散飞扬。
    离执一见慌张跳起去使符罩住再次被执魔控制的人魂,细柳哭着解下腕上一根红绳,对着那些飘荡在空中的碎魂哭喊:“姐姐,你看这是你教给我编的同心结,你还记得吗,你手把手交给我的啊,上面还有咱们去大觉寺祈福时讨得小菩提珠子呢,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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