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杀1905·第2部

第48章


她浑身的伤都是拜白锦瑟所赐,此时白锦瑟重伤之后难以动弹,正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时候。
    但是贺谦阻拦下了她。
    “奎”不买贺谦的账,再一次推开了贺谦。事实上,她直到此时,也不清楚贺谦到底是谁。
    贺谦从怀里拿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一块菱形的黑色物件。
    这块黑色物件的出现,让“奎”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你是……”“奎”惊讶地看着贺谦。
    贺谦点了点头,没有让“奎”说下去。他从“奎”的手中取过十字棱刺,放到了白孜墨的尸身旁。
    贺谦没有取索克鲁的性命,也没有对白锦瑟再下杀手。他扶着“奎”,向大雄宝殿的殿门走去。在他的潜意识里,或许没法忘记御捕门的十五年生活,在他的心中,或许对索克鲁始终怀有那么一丝愧疚。
    天层藏匿地
    走到大殿的门口时,贺谦的右脚正跨过门槛,却忽然身子歪斜,拉着“奎”往后急退,避开了来自侧面的偷袭。
    “奎”立足不稳,跌倒在了地上。贺谦虽然避过了要害,但左臂还是被削开了一道口子。他抓起地上的一柄刀,竖在胸前,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前方。
    在大殿的门外,阳光下站着一人,手握一柄弯似红月的短刃,竟是身着第五镇军服的胡客!
    自从意外撞见白孜墨等人后,胡客和姻婵便返回了德清县城。
    御捕门南下的消息传来,胡客料定御捕门和刺客道必有一战。胡客是刺客道的眼中钉,又与御捕门水火不容,所以在这段时间里,他和姻婵不再露面,只是偶尔装扮成香客,去一趟云岫寺暗查一番情况。
    胡客起初以为天层真的在云岫寺,但这几趟暗查,却让他越发相信,天层没有藏在云岫寺。和白孜墨一样,胡客也发现了刺客道兵门和毒门的青者,陆续于云岫寺中集结。针对这一情况,索克鲁和白孜墨等人都深信这是在暗中保护天层,而胡客的想法却恰恰相反。
    胡客曾经是刺客道的青者,他非常了解刺客道的行事作风,如果天层真的在云岫寺,就绝对不会把自己的老巢也赌上,不会召集青者集结于寺中,而会另选决战的地点,甚至直接在御捕门南下的道路上伏击,这才是保护天层的更合理的选择。可真实的情况却是,百余青者的确在云岫寺聚集了,所以胡客开始相信,天层并不在云岫寺。
    御捕门的捕者入住县衙后,虽然放出了三日后行动的风声,但胡客和姻婵恐有意外,还是日夜轮流盯梢。
    御捕门行动的这一晚,轮到胡客盯梢。胡客发现御捕门的异常动静后,没有去客栈叫醒姻婵,而是一个人尾随御捕门的捕者,悄悄上了云岫峰,后来又混入冲上山来的第五镇新军,并假装中毒昏迷,从而在暗处目睹了云岫寺中的一系列突变。
    “奎”知道天层的真正藏匿地,当白锦瑟审问“奎”时,胡客也想偷听天层的真正所在,所以躲在大殿外没有现身。直到贺谦要将“奎”带走时,长时间潜伏于暗处的胡客,才不得不现身,偷袭贺谦,并且伤了贺谦的左臂。他要阻止贺谦将“奎”带走。
    “又是你!”贺谦认出了胡客,顿时恼怒无比。
    胡客跨过门槛,走进了大殿。他直接用问天说话,对贺谦展开了攻击。
    贺谦有弧口控玉刀的时候,不是胡客的对手,而他现在身上多处负伤,手中的兵器又是普通的刀,所以更加敌不过胡客,在问天的攻势下连连败退,很快右臂又被问天击中。
    贺谦知道再留在此地,必成问天的刃下亡魂。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奎”。他已经没有选择,只好放弃了“奎”,从大殿的后门逃了出去。
    胡客的目标在“奎”,所以没有追赶,任由贺谦逃了。他转回头来,向“奎”看去,发现“奎”也正在打量他。
    “问天,”“奎”认识胡客手中的妖刃,“你就是南家的后人?”她难以置信地摇摇头,又道,“南家只余一脉,想不到每一代都能出能人。”
    “天层在哪里?”胡客直截了当地问道。
    “如果你有韩亦儒的本事,就该自己去查。”“奎”说完这话,凄凉地一笑,猛地一下往身前扑去。
    在她的前方,一个捕者扑地而死,背上露出了半截刀尖。
    胡客隔了一段距离,来不及救,眼看着“奎”扑在了刀尖上。毒门之主,就此丧命。
    胡客并不打算取“奎”的性命。他的目标是深藏天层的王者,如果“奎”肯说出天层的下落,他或许会放她一马。但“奎”宁死也不肯说出这一秘密,在胡客、索克鲁和白锦瑟的眼前扑刀自尽。找到天层的最后一丝希望,也随着“奎”的死去而落成了一场空。
    现在大殿之中,只剩下胡客、索克鲁和白锦瑟三个人了。
    索克鲁曾设下紫禁城之局,抓捕姻婵迫使胡客入宫行刺慈禧,又陷害胡客身陷险境,所以他和胡客之间有着深仇大恨。白锦瑟在瀛台重伤过胡客,又与胡客在江南制造局内有过争斗,两人之间同样有着不可调解的仇怨。但索克鲁双腿残疾,无人保护,白锦瑟此时又因伤势太重,几乎无法动弹。两个人都如俎上之肉,只有任由胡客宰割的份。
    胡客没有理睬索克鲁。他迈步向白锦瑟走去。
    “胡客,紫禁城的事,是我一手策划,与她无关,”索克鲁急声说道,“你要报仇,就冲着我来,我才是御捕门的总捕头!”
    但是胡客根本不理会索克鲁。他径直走到了白锦瑟的身前。
    索克鲁方才就已经跌倒在地,他拔起插在身前的白鹿刀,爬过一具具捕者的尸体,向胡客爬去。
    “你再过来,我便杀她。”胡客头也不回地道。
    索克鲁猛地停住,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胡客仍不理索克鲁,看着白锦瑟,问她道:“天道代码是什么东西?”
    “天道代码?”白锦瑟不明白胡客所言,她咳嗽了一声,用虚弱的声音反问道。
    胡客解释道:“就是十六年前,苏照水从刺客道盗走的东西。”
    白锦瑟伤重之后,流血不止,原本精神十分萎顿,但忽然听到苏照水三字,半睁半闭的双眼猛地睁开来。她诧异地盯住胡客,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你说的是……是苏照水?”
    胡客点了一下头。
    “你说他盗走了天道代码?”白锦瑟的嗓音有些颤抖。
    “你不知道此事?”胡客略感奇怪。
    白锦瑟低下头去,心中暗想:“原来他盗走了什么天道代码,难怪会暴露了身份。”又猛地抬起头来问胡客:“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我查了十六年都没查到,你是怎么知道的?”她查了整整一十六年,又有虞美人做内应,仍然查不到当年在苏照水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毫无征兆地暴露了秘捕的身份。直到此时,她才从胡客的口中,得知了苏照水盗走天道代码的事。
    见胡客没有回答,白锦瑟又问:“你……你见过他?他是不是……还活着?”
    胡客知道白锦瑟苦苦追查苏照水下落的事,说道:“早在十六年前,他就已经死了。”
    白锦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早已料到苏照水已死,但直到从胡客的口中确切地说出来,她心中所残存的那一丝念想,才似烛芯最后燃尽时的火苗般,化作一丝青烟彻底消散。
    “他……他死在哪里?”白锦瑟问出这话时,几乎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胡客简单转述了杜心五所说的那段往事,说道:“十六年前杜心五就找过你,但你一直不在北京城内。”
    十六年前苏照水忽然失去音讯,白锦瑟孤身去寻刺客道报仇,遭遇五大青者的追杀,重伤之后一直在舒高第府上养伤,自然不在北京。白锦瑟身为秘捕,身份绝密,普通捕者根本不知道御捕门有她这个人,而杜心五守在总领衙门外,能打听的对象,都是进出衙门的普通捕者,自然无法打听到任何关于白锦瑟的消息。这一次错过,便让白锦瑟苦苦寻找了一十六年,直到今日,才从胡客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他死前一直惦记着我,”白锦瑟心道,“他没有说索克鲁的名字,也没有说白孜墨,只说了我一个人的名字。他死之前,头脑里一定只想到了我。”白锦瑟略感宽慰,但随即又想,如果苏照水说了其他人的名字,杜心五就不会找不到人,她也就不会苦苦寻找一十六年,每日每夜都在希望和绝望中不断地挣扎,不断地沉沦。
    白锦瑟因为苏照水的消息而情绪波动,这让一旁的索克鲁心中五味杂陈。
    白锦瑟并不知道苏照水盗出的天道代码是何物,即使胡客说出了代码的内容,即“专诸者荆轲者”六个字,白锦瑟仍是摇头。她知道了苏照水的下落,心里终于没有了任何牵挂,失血过多带来的意识的模糊,令她缓缓地合上了双眼。
    索克鲁爬到了白锦瑟的身边,用身上带的伤药,匆忙给白锦瑟止血。但白锦瑟的后背被刀透入,受伤太重,即便止住了血,她仍然虚弱不堪,长此下去,白锦瑟有死无生。索克鲁双腿残疾,无法将白锦瑟带下山救治,御捕门其他人都已战死,第五镇新军大多中毒昏迷,剩下的也极为虚弱,寺中八十多个僧人都已避走广法寺,他现在只能抬头望着胡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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