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一个太监的皇帝梦

第57章


李公公进卧房后,冬子就会对胡文进说:“你为甚么会画画?”
  胡文进很难回答他这个古怪的问题,只是淡淡地说:“你喜欢画画吗?”
  冬子摇了摇头:“我为甚么要喜欢?如果我会画画,我绝对不会给皇爷爷画的。”
  胡文进心惊肉跳,要是被李公公听到这样的话,会不会把冬子吊死?胡文进还是好奇地问:“为什么?”
  冬子觉得这个人和自己一样拥有强烈的好奇心,于是,对他有了些好感。冬子叹了口气,悠悠地说:“我要是会画像,谁也不画,就画我阿姐,我要把阿姐美丽的模样画下来,天天看着她,就像阿姐天天陪着我。”
  胡文进说:“你阿姐很美?”
  冬子黯然神伤地点了点头。
  胡文进的眼睛里焕发出了难得一见的光彩:“比赵红燕还漂亮?”
  冬子点了点头说:“她怎么能够和我阿姐比?阿姐是天下最美丽的女子。”
  胡文进兴奋地说:“能给我讲讲吗,你姐姐如何美丽?”
  冬子说:“可以,但是有个条件,你要给我阿姐画一幅画像,不要像皇爷爷的那么大,一小幅就可以了。”
  胡文进笑着说:“没有问题!”
  冬子瞟了瞟李公公房间紧闭的门,轻声说:“你到我卧房里来吧,我讲给你听。”
  胡文进说:“好的好的!”
  他们进了卧房后,冬子把门反闩上了。吴妈阴沉着脸,走到冬子的门外,把耳朵贴在门上,眯着眼睛,在偷听什么,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听到,不一会,就悻悻地离开了。
  冬子讲叙姐姐李红棠的时候,胡文进的目光痴迷,他的脑海里幻化出很多美丽的景象:带露的兰花的花朵,山林里清澈的泉水,轻柔的风在池塘里吹拂出的涟漪,月光下的草地,雨后的彩虹……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美好事物仿佛都和她有关,最让胡文进心动的是,她不依不饶地寻找母亲的故事,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胡文进听完后,激动地对冬子说:“皇孙,我一定会把你姐姐画好的!”
  冬子突然哀怨地说:“可是,可是阿姐现在变丑了……”
  胡文进也黯然神伤:“怎么会这样呢?皇孙,你莫要伤悲,你姐姐在你心中永远美丽,对不对?”
  冬子点了点头,突然觉得胡文进是一个善良的可以信任的人。他说:“我叫你画阿姐的事情,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好吗?”
  胡文进认真地说:“我答应你!”
  正月初六这天,按唐镇的老规矩,要把土地公公和土地娘娘的神像抬到镇上游街,接受唐镇人的祭拜,保佑唐镇一年风调雨顺,唐镇人乞求土地神带给他们平安和福气,灾祸疾病远离。
  李公公在这天早上对前来请安的李慈林说:“慈林,我一大早醒来,右眼一直不停地跳,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今天这个日子有点不同寻常,我看要加强警戒呀!”
  李慈林笑了笑说:“皇上,你是洪福天子,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李公公皱了皱眉头说:“话不能这样说,小心行得万年船,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哪,一定要防范于未然!我看这样,今天这个日子不同寻常,你多派些人手出去,加强警戒,特别是对外来的人口,要……”
  李慈林点了点头:“臣明白!”
  李慈林受命而去后,李公公还是坐立不安。
  ……
  小街上人山人海。很多人在街两旁摆了香案,香案上放着香炉和三牲祭品。就是不是住在街上的那些人家,也来到街旁摆上香案,每年的这一天,都是他们祈福的最重要的日子。
  这天,多云的天上有了些日影,天气也温暖了许多,吹起了南风,有些春意了。那些残留在瓦塄上的积雪开始溶化,屋檐上淅淅沥沥地滴下珍珠般透亮的雪水。雪水自然地落在人们的头上和身上,可他们并不在意,虔诚地等待土地神的到来。
  晌午时分,有人大声吆喝:“土地公公和土地娘娘出巡啦——”
  街上的人就准备接神,他们手拿焚香,翘首以盼。
  土地公公和土地娘娘的神像分别由四个系着红腰带的壮汉抬着,缓缓地从东门走进唐镇的小街。前面有个老者在鸣锣开道,后面跟着一群嘻嘻哈哈吵闹的孩子。
  土地神到一处,都要稍作停顿,接受街两旁的人祭拜,而且祭拜的人除了焚香烛,都要放一挂鞭炮。顿时,鞭炮声嘈杂声响成一片。
  李骚牯带着几个兵丁在人群里钻来钻去。
  他们的目光在人们的脸上掠来掠去。李骚牯的心理特别复杂,他出来时,又看到李慈林往浣花院去了。他想,老子给你卖命,你自己却去找女戏子快活,真是不够意思!如果李慈林给他一个女戏子,他就会心安理得了。内心充满了欲望的李骚牯实在没有办法,只好频繁回家和老婆王海花做那事情,他和王海花的夫妻关系也空前的良好,他们夫妻生活达到了最高潮部分。
  李骚牯希望在摩肩接踵人群中发现陌生人的面孔,这样,就可以到李公公那里去邀功领赏;可他又不想陌生人出现,因为内心还是有种恐惧感,这些日子里,那些死人的面容总会不时地在他的眼前浮现,令他毛骨悚然,心惊肉跳,他做不到忘乎所以,在这一点上,李慈林的心理承受能力的确要比他强大。
  这个时候,真的有个戴着一顶破毡帽背着一个包袱的中年男子,从东城门挤了进来,钻到了人流之中。如果这个人不煞有介事地走进胡喜来的小食店,或许李骚牯就不会那么快发现他。陌生人走进胡记小食店时,土地神还没有抬到店门口,胡喜来一家人还在等待,不时地往土地神的方向眺望。
  陌生人坐在一张桌子旁,把包袱放在桌子上,大声说:“老板,有什么吃的吗?”
  胡喜来回过头,朝他笑了笑:“客官,你稍微等一下,我拜完神就来招呼你!”
  陌生人大大咧咧地说:“好吧!”
  胡喜来心里一沉,又回过头看了陌生人一眼,这可是个外地人哟!他突然想起了过年前来到唐镇后莫名其妙失踪的外地人,特别不安。现在这个外地人和那些莫名其妙失踪的外乡人不一样,那双暴突的牛眼有股杀气,举手投足间有种唐镇人没有的特别的神气,好像不是一般的客商或者过路人,尽管他的穿着打扮看上去十分寒酸。
  无论如何,胡喜来还是替这个陌生人的命运担忧。
  李骚牯来到了胡记小食店门口,胡喜来心里徒然一惊,觉得大事不好。
  李骚牯发现了这个陌生人。
  陌生人也发现了带刀的李骚牯。
  他们四目相碰,火花四溅。李骚牯心里发寒:这个陌生人不简单!李骚牯没有进去,而是找了个他可以看见陌生人的地方,监视着他,陌生人却看不见他了,陌生人脸上挂着一丝冷冷的笑意。
  ……
  陌生人吃完饭,唐镇街上的人也渐渐散去了。陌生人的饭量十分惊人,竟然吃下去了九碗白米饭,还有三盘红烧肉,外加一盆鸡蛋汤。陌生人吃饭的时候,问了胡喜来很多问题,胡喜来支支吾吾的,没有全部回答他。让胡喜来心惊的是,陌生人问到的一个人,好像就是年前在他小食店里吃过饭的一个收山货的客商。陌生人付了饭钱,就在对面的雨来客栈住了下来。
  阿宝无心和其他孩子一样跟在土地神后面凑热闹。他独自地来到了河滩上,南风暖暖地吹拂过来,潮湿中夹带着些许暖意。河滩上水柳树下的一块块积雪渐渐地溶化,变成一滩滩水迹。阿宝坐在溪边的一块石头上,从口袋里掏出那块白手帕,放在鼻子下深深地呼吸着,仿佛闻到了一股幽香,他眼前浮现出赵红燕回头那悲凄的一瞥,阿宝深深地为她担忧,和担忧在外面寻找母亲的李红棠一样,却又有些不同。
  就在这时,有个人朝河滩这边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他目光迷离,脸色铁青。
  他就是王海荣。
  早上,李慈林把他拖到了大和院的一个角落,微笑地问他:“海荣,你考虑好没有哪?都那么长时间的。”
  这一天终于到来,本来就心怀恐惧的王海荣吓得瑟瑟发抖,牙关打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慈林没有表露出凶神恶煞的样子,轻声说:“海荣,你只要回答我一句话,答应还是不答应,我不会强迫你的!”
  李慈林越是如此平静,王海荣心里就也不安,战战兢兢,不知如何回答李慈林:“我,我——”
  李慈林笑了笑说:“你是不是嫌红棠现在变丑了?”
  王海荣吞吞吐吐地说:“不,不——”
  李慈林突然冷冷地说:“那是为甚么?”
  王海荣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吓坏了。
  李慈林目露凶光,咬着牙说:“你这个软蛋!滚——”
  王海荣抱头鼠窜。
  他感觉到大难临头。他走出了李家大宅,茫然四顾,天仿佛要塌下来,地也好像要陷下去。他仓皇地朝李骚牯家走去。一路上,每个碰到他的人都仿佛向他投来鄙夷的目光,都好像在说:“你这个软蛋,活该被李慈林千刀万剐!”他来到了李骚牯家,直接就闯了进去。
  王海花刚刚拜祭完土地神回来,正准备做午饭,见到王海荣脸色铁青地走进来,没好气地说:“你来做甚么?”
  王海荣木呐地说:“阿姐,救救我——”
  王海花用鄙夷的目光盯着他:“到底发生甚么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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