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我勿忘

小赵关心地扶住小月嘘寒问暖，我在一边紧张得生怕他们俩一齐看我。
    “这鱼太腥了！我从小就怕吃鱼。”我干瘪瘪地自我解释道。
    “穆老师，看来咱无福消受这鱼了，今儿星期六的国安该回来过星期天了，就全留给他吧。俺们走了，穆老师。”小赵扶着小月离去，我倚着墙瘫下来，怎么办？
    看来只有嫁给任书记，否则，我一个寡妇忽然大起肚子……我想到各种凄惨的情况，这些年什么苦都难不倒我，唯有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会压倒我。可我之前却是非常豪爽的拒绝了他，如今再反过来去求他？啊！这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该怎么办？
    我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怜我的国安！罗爷，我对不起你！
    我挣扎着站起来慢慢走向桌旁，看着闪光的水果刀流泪。我拿起刀——“娘，我回来了！”国安的声音！我一惊，刀子掉在地上。
    “国安回来了！”我赶紧抹了眼泪强装笑脸，“饿了吧，这刚做好的鱼可好吃，快洗手尝尝。”
    “娘，我在学校可想您了。娘，您也吃。”国安很孝顺，夹着鱼肉直往我嘴里塞。“娘不喜欢吃鱼，儿子你吃吧。”
    “以前没听你说过不吃鱼的呀，娘？哎，对了，娘——任伯伯到学校找过我，你猜是为啥事？”臭小子故意卖了个关子。
    “找你了？快说啥事啊？”我预感到什么。
    “任伯伯问我愿不愿让他做我的后爹……”国安话一出，吓了我一跳。他怎么去给孩子说这事！“他疯了吗？”孩子怎能经受这些？
    “娘，看你吓得！我还没同意呢。我说我当然愿意了，可得回去问问娘她咋想的，我又不能代表娘。”国安长大了，这让人很欣慰。“其实，娘，我觉得任伯伯想和咱成一家挺好的。您看，我爹都不在这么多年了，您一个人把我养大多不容易啊！我虽然小，可心里啥都明白。您太苦了！再说有任伯伯，咱家也像个家了。我学校老师说过，现在是婚姻自由，女人不用再受封建思想压迫，可以选择自己的幸福。”这孩子真长大了。
    国安在家住了一天就返回学校了。我一夜未眠给自己考虑了两条路：一，想法做掉肚子里的胎儿；二，厚着脸皮告诉他我有了他的孩子。
    为国安，也为我自己两个路都得进行，以防万一。在本县恐怕不能去医院做手术，只有到外地寻老中医；他那里等他回来我亲自给他说，不管他对我是真是假，我都做好了准备。
    我先到学校请了一天假，然后搭车去外地找了一家老中医弄了打胎药回来。药，我还不能喝，要见了他再做决定。
    又等了两天，我上完语文课刚走出教室，老校长就喊住我，“穆老师，请来一下。”
    我去了，老校长递给我一个信封，“结婚证明。穆老师，祝贺你！”
    我眼圈一下红了，知道他没有骗我，他对我是真心的。
    果然，任书记，不，应该称呼任行知，他的名字叫任行知。果然，行知他从外地一回来便去我的小屋找我。
    我偎在他的怀里，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与幸福。他在我耳边说他的结婚证明也下来了，明天他把工作安排好后就陪我去登记结婚。然后选个日子简单请一下朋友喝个喜酒，庆祝一下。我说好，接着我把他的手轻轻放在我的小腹上。他激动了，喘着粗气误会了我的意思——“孩子，你有孩子了。”我说。
    “……真的！我有孩子了？”他高兴得不敢相信，眼眶里泪光闪闪。一个男人四十岁了才得一子，比什么都兴奋。
    可我心里却乱得很，我已对不起罗爷，即使嫁给任行知，我心里也是堵着一块石头，不能全心全意把心给他。可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
    这晚，是我和任行知度过的第二夜，暂时忘掉一切吧。
    按照说好的，等行知一忙完工作上的事我们就去登记。我上完课就拿着结婚证明等他来接我，可左等右等一直到下午放学也没见他的影子。“怎么回事？工作还没忙完？”我焦急的想，眼看放学好久，学校的人都走光了，看来我只有先回家等。或许可以托小月到县里问问。
    回到家，我无心做饭，拿着几个菜叶子在厨房来回走，心神不宁。托小月去问还没回信，不知道怎样了。天都黑了，小月才回来，“……穆老师，任书记他——”
    “他怎么了？到底咋回事啊？小月。”
    “听俺家小赵说，早上来了几个人到书记的办公室，说什么请他去协助调查情况……然后，书记给小赵打了招呼就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小赵不放心，就在县里一直等着，他叫我先回来陪你。等书记回来了再接我走。”
    外面起大风了，刮得窗棂哐当哐当响，夜黑得很。小赵还没回来，又等了好久才听见门外有脚步声，我和小月慌得赶紧去开门——小赵顶着风进了屋，脸色很差。他抬起头发现我们两个女人都期盼着他说情况，勉强挤出一脸笑，说：“穆老师，小月，你们放心，任书记他只是例行公事，过几天就回来了。”
    “这不刚回来，就又走了。有那么忙吗？书记不是给你说他今天要和穆老师结婚登记的吗？”小月问道。
    “小月，咱书记工作确实忙嘛，他也不想啊，可不是没办法，只好委屈一下穆老师……”
    “算了，小月，别逼小赵，他也不当家。你们回去吧，明天再看情况。”
    明天，明天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