悸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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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赌场高利贷这伙人原本就是亡命之徒聚集在一起的,贺卫芳不想倾家荡产去还这两千万,被逼无奈出了阴招,和他们合作去绑架纪皖,准备向贺予涵索要个几亿的赎金,拿一票狠的就此金盆洗手。
    没想到功亏一篑,贺予涵一回来后就雷厉风行,黑白两道都牟足了劲要把这伙人逮住,这伙人简直就是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之下内讧了。
    第一个矛头所指当然就是出主意的贺卫芳,领头的一个姓李的李哥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砍了贺卫芳两刀后潜逃,剩余团伙逃窜后被抓。
    这两刀都在要害部位,其中一刀捅穿了脾肾,造成大出血,送到医院就剩最后一口气了。
    贺家人赶到医院的重症监护室,贺卫芳的丈夫和两个孩子都在了,说到底,这事会弄成这样,虽然是贺卫芳咎由自取,但最根子却是这个姑丈嗜赌成性,又软弱无能地让贺卫芳收拾残局,这才酿成了这样的血案。
    人都快死了,再去追究也已经毫无意义,可怜贺宁,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时之间老泪纵横,看了两眼就被扶着出了监护室。
    躺在床上的贺卫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贺予涵,双唇嗫嚅着,好半天才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予涵……”
    贺予涵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眼前这个女人,是间接让母亲自杀、害死他孩子的罪魁祸首,更因为她的狠毒,导致了纪皖和他身处险境,差点天人永隔。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她终于得到了上天给她应得的报应。
    “对……不起……”贺卫芳的眼神涣散,终于吐出了一句歉语,然而逝者已逝,伤害无法弥补,道歉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你的弟妹……”贺卫芳眼里露出恳求之色。
    贺予涵沉重地点了点头,就算贺卫芳不说,照顾表弟和表妹也都是应该的,爷爷更不可能会扔下这两个小辈不管。
    贺卫芳吊着的一口气一松,瞬息之间,心跳图跳动变弱,成了一条直线。
    机关算尽一场空。
    家人的恸哭声响起,贺予涵悄然后退了几步,握住了纪皖的手,幸好,他珍视的人就在身旁。
    贺予涵要留下来处理后事,纪皖心里牵挂姥姥,就先告辞了。
    姥姥咽喉吞咽越发疼痛了,颈部和耳后一按压就疼,纪皖只好让保姆给她做了稀粥,以便吃饭时减少些痛苦。
    两天后病理报告出来了,淋巴果然有癌变的迹象,幸好发现得还算早,能够第一时间进行治疗。
    主治医生定下了治疗计划,第一期化疗大概三到四天,视姥姥的身体状况决定,他们提醒纪皖做好准备,期间老人家可能会有恶心、呕吐的生理反应。
    姥姥一直不想治了,她絮絮叨叨地说,都一把年纪了,就算死了也值了,听天由命就好了。只是纪皖怎么肯,好不容易她的事业稳固,感情也眼看着有了归属,正是姥姥享福的时候,姥姥如果不在了,那她在这个世界上真的要没有亲人了。
    第一次化疗后姥姥的精神状态有点差,躺在床上悄无声息的,纪皖看着就有点害怕,拼命想要找一个能让姥姥打起精神来的话题:“姥姥,我今天看到一个小宝宝,才这么点大……”她比划了一下,“长得好漂亮,就和洋娃娃一样。”
    “漂亮……你小时候才漂亮呢,”姥姥失神地回忆着,“眼睛像葡萄一样又大又圆的,嘴巴小小的,跟画报上的一模一样……”
    说着说着姥姥就来了精神了:“那会儿几个邻居都抢着抱你,不让他们抱还和我急,你小韩叔叔还特别喜欢啃你的小拳头,被她妈揍了好几次才改过来。”
    “以后我的宝宝生出来会不会也和我小时候一样?”
    “肯定比你小时候还好看,小涵比林滨好看多了。”姥姥肯定地说。
    “所以,姥姥你一定要好好的,我等着你帮我管宝宝呢,到时候好多人来抢着抱,咱们都不给,急死他们。”纪皖靠在她的身上轻声憧憬。
    姥姥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年老的人对小孩子有种特殊的执念,在他们身上,可以看到生的希望。
    “下次我穿婚纱的时候,要是你不在了,别人还指不定得说啊,怎么新娘子一个人孤零零的,连个亲人都没有,我多可怜啊。”纪皖吸了吸鼻子,说得自己都想哭了。
    姥姥不吭气了,好一会才说:“那不能给他们嚼舌头。小涵呢,你们俩这打算是拖到什么时候去办啊!”
    “等你好了就办。”纪皖撒娇说。
    “好好,姥姥一定要留着一口气,等着重孙辈出来。”姥姥终于燃起了斗志。
    下午贺予涵来了,带了好多吃的,糕点和水果,还有一个看上去就高大上的进口果蔬机,让保姆和护工每天榨新鲜的果蔬汁给姥姥。
    姥姥见了他越发热情,一口一个小涵,就差没开口问他们俩什么时候复婚,什么时候生个宝宝让她了了心愿。幸好下午的时候纪皖叮嘱过了,这阵子贺家的姑姑刚去世,不能失礼,她这才忍住没问。
    套房里有厨房,保姆烧了几个菜,煲了汤和粥,大家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姥姥的精神看起来好了一点,吃了大半碗,吃完就早早地躺倒床上休息去了。
    贺予涵和纪皖出了贵宾楼,并肩朝外走去。夜晚的医院分外静谧,小径两旁林木幽深,一轮圆月挂在半空,让人心绪宁静。
    “这两天很忙吗?”纪皖轻声问,“爷爷他还好吧?”
    “今天刚刚下葬,爷爷很难过,不过应该能撑过去,”贺予涵轻叹了一声,“这对二叔也是一个教训吧,看起来他真心悔过了,要是以后大家能够和和睦睦的,了了爷爷家宅安宁的心愿,也算是姑姑的一件功德。”
    “你堂妹她……怎么看起来好像变了个人?”纪皖忍不住有点好奇。
    “爱情的力量吧,你那个前男友算是彻底把她改造了,”贺予涵笑了,“上次有绑匪要抓你,是她偷听到了姑姑和二叔的几句谈话提醒我的,刚好我派去保护你的那个人汇报说那天有可疑人士在你四周晃悠,两下一合计,我这才警惕了起来。”
    “那你还说你改了,不跟踪我了?视力五点二的贺总裁。”纪皖瞟了他一眼。
    贺予涵被戳穿了,轻咳了两声说:“本来有三个人的,我撤掉了两个,四舍五入,勉强算成没了也不过分。”
    这可真够脸皮厚的,纪皖忍不住抿着嘴笑了。
    那笑意盈盈,在皎洁的月色下分外清丽,微微上翘的嘴角勾着人的心魂,贺予涵忍不住俯下头去,咬在了那弯弯的嘴角,纪皖忍不住轻噫了一声,旋即陷入了灼人的热吻中。
    等到两个人分开时,都已经气息急促,纪皖甚至感受到了贺予涵那几乎紧绷的肌肉,还有那显而易见的欲望。
    “我送你回家。”贺予涵哑声道,快步上前,替她拉开了车门。
    纪皖心里有隐隐的失望,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归来后,贺予涵的热情变得隐忍而内敛,虽然她依然能感受到他那心底深处的爱意和渴求。
    很多细节都让她觉得困惑。
    贺予涵没有追问她重新戴回的结婚戒指是什么意思,甚至没有发现他的结婚戒指已经不在原位了。
    贺予涵没有和她提过复婚的事情。
    贺予涵没有向家人重新介绍过她。
    ……
    就连现在,两个人情难自禁的时候,他也只是说要送她回家,可要是放在从前,他怎么可能会放她回家,只怕早就自作主张把她拐进那座公寓扔到那张大床上了吧。
    从前贺予涵如火的热情闪过脑海,纪皖忍不住脸上有点发烫。
    一路上,两个人各怀心事,车厢里只有音乐流淌。
    “去姥姥家还是田蓁蓁那里?”贺予涵征求她的意见。
    “蓁蓁那里吧。”纪皖想了一下回答,蓁蓁那里还有人可以说说话,省得一个人胡思乱想。
    到了小区门口,迎面正好撞上了田蓁蓁送她的新男朋友出来,大家寒暄了几句,贺予涵的目光在那个男人身上停留了片刻,凑到纪皖耳边说:“这人还行,蓁蓁的眼光这次不错。”
    新男友姓谈,是田蓁蓁认识了几年的网友,在一次线下聚会见面后,开始了有礼而不失热烈的追求,谈先生看上去二十七八,人很帅气,衣着很有品味,应当家世不错,是个非常优质的男性。
    “那当然,”纪皖很高兴能看到田蓁蓁从贺卫澜的阴影中走出来,“让你小叔追悔莫及去吧。”
    送走了谈先生,田蓁蓁一边调侃一边陪着他们俩往里走:“可吓死我了,前天我收到了几万条的私信,都是在骂我不知检点勾引国民欧巴的,晚上睡觉前我都要检查两遍门窗怕有粉丝扔硫酸弹进来。”
    “多谢拔刀相助,”贺予涵正色道,“改天我也对你暧昧一条,这样也算是礼尚往来。”
    “别,”田蓁蓁举手投降,“你那粉丝我可吃不消,咱们还是保持纯洁的革命友谊吧。”
    “可以升华一下,我不介意。”纪皖在一旁抿着嘴乐了。
    “小样儿,贺予涵我告诉你,你失踪那两天皖皖可是哭着给我打电话的,她就是爱装,”田蓁蓁揭纪皖的底,“你赶紧直接把她打包到婚礼上去,昭告天下了就不怕她想东想西了。”
    纪皖心中一动,忍不住看向贺予涵,贺予涵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并没有打蛇随棍上,就着这个婚礼的话题往下说。
    “这次都麻烦你们了,过两天等我腾出手来,好好谢谢你们。”他笑着说。
    田蓁蓁打了个响指:“宾果!全市最高档的地方,来一场最豪华的感谢PARTY!”
    “没问题。”贺予涵和她击了掌。
    三个人一路有说有笑地走到了楼道口,田蓁蓁识趣地先进去了,贺予涵恋恋不舍地抱着纪皖亲昵了好一会儿,索了一个晚安吻,一直等到纪皖走进楼道时,她都能感受到那道灼热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
    纪皖一边走一边心里有点想不通了,贺予涵到底在顾忌什么?是她表达得还不够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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