悸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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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予涵和纪皖都吓了一跳,要不是这里是民政局,他们以为自己是犯了什么事情被抓住了。
    老师几乎是从窗口冲了出来,抓着贺予涵一顿教训:“你这人怎么回事?上回办离婚手续为什么不是自己亲自来?写了一张委托代理书,这是不合法的懂不懂?”
    谢宁慌忙上来打圆场:“哎呀老师,上次是我来的代理办理离婚手续的,这是出了什么问题了吗?”
    “你这个年轻人更是离谱,离婚手续能□□吗?”老师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她说话很快,几乎好像连珠炮一样。
    大厅里乱哄哄的,好几个穿着制服的老师都急匆匆地走了出来,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贺予涵终于给弄明白了,大伙儿都这么着急气愤,是因为前阵子民政局因为代理办理离婚的事情吃了一趟官司。
    一年前的时候有对夫妻办理离婚,当时男方因为意外出了车祸没来,是男方的弟弟□□的,因为没有子女纠葛、财产分割双方也都没有异议,民政局的老师就给办了。等过了大半年女方才知道,男方当年买了彩票中了奖,出了车祸快死了,因为一开始两个人就在闹离婚,她前婆婆就出了这么个馊主意,让弟弟赶紧□□哥哥的离婚,不让媳妇分钱。
    女方得知这个消息气得不得了,律师就给她出了这么个主意,让她告民政局违反法律规定,离婚必须双方当事人到场,要求法院判决离婚无效,共同分割彩票中奖的钱。
    这事还闹上了当时的社会新闻,传得沸沸扬扬,最后女方分了一小部分钱,官司也就不了了之。
    民政局领导这面子丢大了,大会小会批评当事的办事员,扣了奖金,还调低办事员的岗位类别,更在全局清查有没有这种□□离婚的案例,这不,前两天这一查就查到贺予涵的这桩离婚案去了。
    当时给纪皖办离婚的那个老师一听到消息急匆匆地走了出来,脸色非常不好看:“贺予涵你怎么回事,留的电话打一百次才能通,通了还说一通废话,说是没预约得排队等,这架子也太大了吧?”
    谢宁当时留的是和宇财团的一个公众电话,打过去直接点名要见总裁,口气也不怎么好,当然没人理她。
    老师们七嘴八舌地批评贺予涵,贺予涵沉着脸一声不吭,眼神却有些古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纪皖在一旁看得有点胆颤,她深怕贺予涵来了脾气和老师们吵起来,赶紧在他掌心挠了挠以示安慰。
    “那你们的意思是……我们上次的离婚不作数的?”贺予涵陡然精神了起来,“我们俩现在还是结婚状态?”
    老师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赶紧解释:“不是的,离婚是离了,就是要补一下手续。”
    “我看也别补了,就让我们俩违反法律规定没离成婚好了,你们有什么损失直接告诉他,双倍负责赔偿,”贺予涵指了指谢宁,又从口袋里取出了那本离婚证,迫不及待地塞进了老师的手里,“这离婚证退给你们,我们俩的结婚证赶紧还回来。”
    老师额头上冒汗了:“不行,你一定要补一下离婚手续,否则的话我们系统里没法处理。”
    贺予涵的眉头皱了起来,表情有些不太好看:“那是不是我也要去起诉一下离婚无效,你们才会按照正常的法律程序走?”
    老师急眼了,一把就抓住了纪皖:“你是纪皖是吧?当初要不是你求我我也不会破例帮你办了离婚,当时我可算是帮你忙的,这事你得帮我,只要重新填张表格签字就好,不耽误你们复婚,他这样不答应不是让我这好人没好报啊?”
    纪皖赶紧安慰了她几句,回头瞟了贺予涵一眼:“好了,别为难人家了,赶紧过来办手续吧。”
    贺予涵有些悻然,要是上回的离婚不算,那听起来有多美好,不过,如果他坚持,看起来纪皖是要不高兴的,算了,皖皖开心最重要,别的都是虚的。
    等忙完所有的手续,重新拿到那两本红本本的时候,贺予涵终于舒心了,脸色也不阴森了,巧克力和饼干的小套盒分发到了民政局每一位在场人的手中,就连门卫大爷也没拉下。
    为了庆祝复婚,贺予涵把晚餐定在了黄罗江外滩边上的一家法式餐厅,餐厅就在江边的一座法式建筑旁,背后是一家有几百年历史的教堂,门前铺满了白色的沙砾,白色的帐篷搭在沙砾上,用玫瑰花铺就的花道美得令人窒息。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穿着白色制服的厨师和侍应生在列道欢迎,贺予涵把整座餐厅都包下来了。
    这实在有些奢侈浪费,然而,江风轻抚,花香醉人,看着他笑意盈盈的脸,纪皖想要责怪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就让自己放纵一回吧,最多她下次回请的时候也挑个奢侈点的地方,偶尔一次,也不至于让现在的她破产。
    背后乐声悠扬,一个小型的乐队在树影下演奏着乐曲。
    大厨就在他们位置的不远处烹制美食,火焰翻飞,刀铲飞舞,看上去就像一场饕餮盛宴。
    前菜有一道精美的鱼子酱鲜果沙拉,里面有纪皖最喜欢的芒果粒,芒果裹着酸奶,酸甜软糯,她不一会儿就吃完了,还眼巴巴地看着贺予涵的那一份。
    “想要吗?”贺予涵插起一块芒果粒。
    纪皖点了点头,飞快地凑了过去,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贺予涵愣住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面前的那一份就被纪皖抢走了。
    这算是美□□惑吗?贺予涵的眸色渐深,意味深长地说:“好,回家后你等着。”
    纪皖的耳根一红,瞟了他一眼,那媚眼如丝,勾得贺予涵全身的血液都快沸腾了起来。
    他在心中默念着清心咒,好不容易才把拖纪皖回家的念头压了下来:这是一个美好的晚上,当然不能只有欲望的记忆。
    纪皖不能喝酒,这显然是件遗憾的事情,要不然看着她醉眼朦胧,一定是最美的景色。幸好餐厅调配的饮料也很好喝,是那种各种果汁混杂在一起的,清凉中带着微甜,纪皖一不留神多喝了一杯,便起身上了个洗手间。
    等她回来的时候,白色的沙砾中点起了星星点点的蜡烛,围着帐篷轻轻摇曳,烛光中,贺予涵斜靠在高脚凳上,一把吉他架在腿上,低头拨弄着琴弦。
    他额间的碎发低垂了下来,被风吹得一荡一荡的,身上的那件白衬衫贴合在肌肉上,勾勒出他精瘦而挺拔的身材。
    在柔和的光晕中,多年前那个白衣少年仿佛穿越了时空,静静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喑哑的磁性,唱了一句“斑马斑马”,抬起头来,那深邃的目光落在纪皖的脸颊。
    血液中仿佛有什么在涌动,和年少时那久远的悸动混杂了起来。纪皖不自禁地随着旋律轻声接唱了下去。
    声音一高一低,一亮一暗,却出奇得和谐,在这皎洁的月色下渐渐响起,又渐渐消散。
    一曲终了,贺予涵扔下了吉他,两个人轻轻相拥,额头相抵,随着轻慢的乐曲声缓缓摇摆着。
    “皖皖,我想弹一辈子吉他给你听。”
    “嗯,”纪皖轻应了一声,“我唱一辈子斑马给你听。”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不着边际的傻话,任凭时间流逝,就好像这夜空下就剩下了他们两个,岁月静好。
    直到侍应生再次手持托盘走到桌边,贺予涵才松开了手,餐后的甜点好了,再不吃怕失了风味。
    这一顿晚餐几近完美,贺予涵非常满意,结账的时候给了丰厚的小费,挽着纪皖心满意足地沿着玫瑰□□出了餐厅,脑子里开始浮现了各种粉色的念头,肾上腺素开始分泌。
    然而他的运气好像不太好,一出门迎头就碰上了贺予灵和她的闺蜜沈卫雅。
    “予涵!”沈卫雅很高兴,老远就冲着他招手,“你怎么也在这里?”
    “怎么就你们俩在江边瞎逛?女孩子注意安全。”贺予涵飞扬的心情被拽下一个角,板着脸教训说。
    贺予灵“切”了一声:“你以为我们是省油的灯吗?”
    沈卫雅拽了贺予灵一下,高兴地说:“谢谢关心,不如你和我们一起逛逛,顺道临时当一下护花使者。”
    贺予涵的脸都黑了:“我们有要紧事。”
    贺予灵连忙打圆场:“大哥和大嫂约会呢,我们就不要当电灯泡了,走啦,那家专卖店来了新款,我们去挑挑。”
    她一边说一边把沈卫雅往前拉,沈卫雅嘟囔了几句拗不过她,渐行渐远,只是半路上还一直恋恋不舍地回过头来。
    贺予涵松了一口气,转头一看,纪皖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卫雅的背影,眼中若有所思。
    “怎么了?”贺予涵奇怪地问。
    “她为什么现在还对你这么亲热?”纪皖淡淡地问。
    贺予涵略微有点紧张:“我们两家一直交情不错,我一直当她是妹妹,没有其他的。”
    “上次她和我说,她照顾你很久,我那时候对你那么无情,有这么一个温柔体贴的妹妹,你一定也有点动心了吧?”纪皖垂下眼眸,脚尖一下一下地提着小石子。
    贺予涵的手心渗出汗来,下意识地就抓住了纪皖的手臂:“没有,我心里一直都想着你,没有半点空隙给……”
    纪皖不是这样爱挑刺的女孩。
    贺予涵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顿时住了口,他捧起纪皖的脸颊,果不其然,纪皖低垂的眼眸弯弯,里面闪动着盈盈的笑意。
    “好啊,你居然戏弄我,”贺予涵顿时明白了,恨恨在她鼻尖拧了一下,“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纪皖靠在他的胸膛上吃吃地笑了,好一会儿,她忽然开口:“予涵,其实……我吃醋了。”
    贺予涵一时没听清,愕然问:“你说什么?”
    他的胸膛宽厚,随着他说话的声音微微震动着,纪皖痴恋地沉溺了几秒,低低地说:“那天她说她照顾过你的时候,其实我吃醋了,要是我那时候……没和你分手,要是照顾你的是我……就好了。”
    这可能是贺予涵听到的最美的情话。
    他的喉结颤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诅咒般的低喃,随即便大步拉着纪皖朝前走去:“走,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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