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球记

“你总得给我个时间吧？”
“我给不了。”
“想赖账是吗？”
“肯定不赖。”
“那你告诉我什么时候结账。”
“我说了，不知道。”
“那好吧，我找人来，你到时候告诉他你什么时候能付就行了。”
“随便你。”
果不其然，晚上，老鹰带着三个兄弟来。庄见愁依然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依然是老婆接待。面对老鹰，庄见愁的老婆居然毫无惧色。
“姓庄的在哪儿？！”
“不在，有事儿找我说。”
“听说你们要赖账？”
“不赖帐，暂时没钱！”
“啥时候有钱？”
“不知道！反正不会赖你帐。”
“那你告诉我个时间！”
“这钱，我们要慢慢赚，赚到了还你。”
“你们要做什么赚？！”
“明天，我弄个小车，晚上在街上卖大排档。”
“啥？！卖大排档？！那***得猴年马月能还上？！”
“就算是到了猴年马月，我也还你！”
“别***扯淡了！”老鹰怒了。
此时只见庄见愁老婆一解腰带，裤子掉到了地上，紧接着又往下脱花裤衩子。脱完花裤衩子又拿起了电话。
老鹰和这几个兄弟都楞了：这娘们儿要干啥？！
“钱我肯定还你们！时间长点就长点，每个月1号，来我家拿钱。”
“拿多少啊？！”
“拿多少那得看我给多少。”
“我册那……”老鹰怒了，没人敢这样对他说话呢。
“你们现在给我走！不走我现在就给110打电话。你们入室**。”
老鹰直到死，也佩服庄见愁这老婆。老鹰也就被庄见愁这老婆弄服过。
后来老鹰跟庄见愁老婆又通过一次电话，在电话里，庄见愁老婆跟老鹰谈定了：一个月给1500-2000块。只要房子拆迁，马上把钱全还上。每个月1号还钱。
没过一个礼拜，虹口某条街上就多了个大排档。早上卖油条、豆浆、饭团、豆花，中午卖什么几荤几素的套餐，晚上大概10点来钟关门。
收钱的，卖的，都是庄见愁老婆一个人。很多人都以为这大排档就是庄见愁老婆一个人开的，直到后来才发现，原来这大排档里面还总有个又高又瘦戴眼镜的男人，一直低着头忙碌，和面、烧菜的，其实都是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从来都是一句话也不说。偶尔有熟客跟他打打招呼，他也是低着头笑一笑就算了。
又有谁能知道，这脏兮兮的卖大排档的两口子，曾是当年名震虹口的神波侠侣呢？
一个月还1500-2000块，就算这两口子不生病不遭灾不被城管掀了摊子不被工商查，10年，或许能赚20万吧。
前些天，二狗从他家那路过，看见庄见愁的老婆还在卖油条，40多岁的人，说她像60岁都有人信。真不知道她10年后会变成什么样子。然后，二狗还注意到，他们家所在的那片棚户区，大部分已经被拆迁了。
祝他们的房子也早日拆迁。
第四十六章 把血抽干
老刀说：人在得志的时候是看不出来人品的，要看一个人的人品，那得看他陷入人生低谷时究竟是怎么做人的。人在得志的时候，前呼后拥呗，大笔的甩钱呗，当今这社会，只要不差钱肯定就不差事儿也不差人情。但是在人没钱的时候，如果还能做到不差事儿也不差人情，那么这个人的人品足可以信赖。
但赌博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人品的，很多人在赌博之前人品的确不错，可是自从赌博了之后，可能由于很多原因变得谎言一天比一天多，信用一天比一天差。比如娘舅。
娘舅从给他外甥还债那天就是他人生的一个分水岭，在这天之前，娘舅在同龄人中是佼佼者，在年轻人眼中是奋斗的目标，他还是家人中的骄傲，是公司里的绝对权威。前半辈子，绝对的风光。可这后半辈子，娘舅可能只能用“江河日下”四个字形容了。江河日下的绝不仅仅是娘舅的财产，还有娘舅的人品、诚信、社会地位。
二狗目睹过无数人从有钱输到倾家荡产，这些人输钱大概有这么几个阶段。
第一阶段：小赌怡情阶段。这个阶段大概2-4个月，在这个阶段一般人会输光手头的现金，还有点不多的小外债。此时的人多少还有一些理智，通常会选择戒赌。但是至少有60%的人经受不住赌博的诱.惑，在3个月到半年之后会重返赌场，进入第二阶段。
第二阶段：负债狂赌阶段。大概3-5个月，通常在这个阶段里，赌徒的注码会增大，而且胆子也开始越来越大，押车押房子借高利贷，大概都是始自这个阶段。负债开始增多，平时再诚信的人也开始撒谎。进入了第二阶段的赌徒如果没有家人的关心和劝阻，难免就会进入第三个阶段。
第三阶段：万劫不复阶段。这个阶段期限不定，基本上是到了最后，这个赌徒每天说谎，再也借不到一分钱，连庄家也不给信用网，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家人也对其失望至极选择放弃。而后，此人要么跑路，要么自杀，要么干脆成了滚刀肉。
不管以前这人是个多么优秀的人，基本上到了第三阶段，这人就废了。如果哪天二狗当了人大代表，一定呼吁国家成立个“戒赌服务救助站”。因为虽然赌博也是违法行为，但是赌博却不同于其它犯罪。很多参与赌博的人都是普通的善良老百姓，而且最后主要伤害的也是自己。当他们走投无路需要安慰和指导时，很需要有这么一个机构为他们指明方向，重建信心。否则这样的一群人流入到社会中，可以想像会给社会造成多大的危害！
当然，以上二狗总结的赌徒的三个阶段并不适用于每个赌徒，只是简单概括一下赌徒大致的发展轨迹。比如前文中的庄见愁就不符合这三个阶段的规律，而且，娘舅也不符合这三个阶段的规律。
娘舅不符合这规律也是有原因的。1、和其它人相比，娘舅显然财力更丰厚。2、娘舅的老婆虽然没能阻止娘舅赌博，但起码延缓了娘舅倾家荡产的进程。3、娘舅在那次赌水晶宫的比赛一次性输了100万之后，赌博的胆子没变得更大，而是多少小了一点。
有了以上三点，娘舅堕落的速度显然就得到了遏制。但是娘舅为什么还一步一步走向深渊呢？对于这个问题，作为旁观者的二狗是看得一清二楚。
由于娘舅的公司是给他曾经工作过的单位做工程的，主要是凭关系，而且，公司已经开了多年，手下已经能把活儿干得差不多了。所以娘舅每天只要中午去公司，下午简单的开两个会，那这一天的工作就算基本完成了，即使是他想干活儿似乎也没什么可干。这整整一下午再加上漫漫长夜干嘛去？以前娘舅的确不知道该干嘛去，但是后来娘舅就有方向了，干嘛去？打麻将去。
关于娘舅打麻将这件事，虽然二狗和老刀是朋友，但二狗还是认为这很可能是老刀给娘舅做的一个局，下的一个圈套。这个圈套一举三得：1、彻底把娘舅绑定到了自己做的球盘上。2、一点点、一步步把娘舅的血抽干。3、就算他没设局在赌桌上赢娘舅的钱，可每一局牌要交3000块钱“底钱”给老刀，就算娘舅只是1/4，可那也是750块，在其后的几年中，娘舅真不知道给老刀贡献了多少钱。
事情的过程大概是这样：在2006年世界杯过后2、3个月的某一个礼拜，娘舅又一次性的输掉了60多万。60多万，现金是不可能有，唯一的选择就是再卖一套房子。可卖房子又不是卖白菜，怎么能说卖掉就卖掉？而且60多万也不是个小数目，虽然娘舅在过去的信用一向很好，但总要跟老刀打个招呼吧？！如果不打招呼，那么肯定老鹰又该上门了。谁也不愿意看到老鹰上门那一步。所以，大学生黄飞就建议娘舅去老刀的公司去一下说一下情况，避免老鹰上门逼债。
前文说了，老刀这人眼睛很毒，谁混得怎么样他一眼就能看出。娘舅虽然当时已经输了2、3套房子，可是毕竟当时又有公司又有房产，尽管现在欠了点钱，毕竟还钱还是在能力范围之内。老刀见了娘舅以后客客气气，又是敬烟又是端茶。
娘舅说：“不好意思啊，这60多万可能要过些日子还。”
“没问题，你说个时间吧！”
“两个月之内吧。”
“好，就这一句话，没问题。”
这时，大学生插了句嘴：“要么这样，娘舅你写个欠条吧！”
“不用，不用，不用。写什么欠条啊？！”
娘舅说：“该写欠条还是得写，拿笔来！”
老刀说：“不用！绝不用！写什么欠条？！这点信任都没有，还做什么朋友？”庄家和赌徒做“朋友”，结果会是啥？
在老刀的万般阻拦下，娘舅还真就没写欠条。娘舅也是场面上的人物，看老刀这么爽气，也觉得似乎老刀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老刀问：“平时你都去哪儿玩啊？”
“平时也挺无聊的，一般到了下午就出去喝喝茶，晚上打打球。就这样。”
第四十七章高利贷追债
“平时打牌吗？”
“偶尔打，没搭子啊，我倒是很闲，可朋友们不一定闲啊？！”
老刀大笑：“打麻将还愁没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