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圣张良

第57章


    张良说:“我听说有这么三次,一次就是还剩二十八骑身陷重围时,他说‘让我为你们去轻取一将’,说完纵马而上,斩了一员汉将。二次是突围会合后又被围困,他又纵马斩一都尉,杀死百十人,并且得意地问他的随行,‘你们看我如何?’。三次是最后舍马步行短兵相接,又有百十人被他杀死。这时他已是浑身是伤,知道不可逆转了,才自刎而死。项王自以为英勇无双,而最终也没有弄明白为什么不能取胜,这不正是他可悲之处吗?”
    刘邦说:“项王作为一员战将,确实古今少见,但他缺少了也容不得一位能为他运筹帷幄的人,怎么能不失败呢?”
    人似乎有一种同情失败者的天性,刘邦似乎忘却了他同情的这位末路英雄,正是自己不共戴天的死敌。
    大军和群臣已被他们远远地抛在身后,这里也许因为远离要冲,非兵家必争之地,八年战争没有在这里留下什么痕迹。尽管是寒冷的冬天,这里松林苍翠,寒水清冽,宁静平和,好一个休养生息的地方。
    刘邦留连忘返,喟然长叹:“能在这里小憩些日子,倒是人生一大乐趣!”
    张良笑道:“陛下还未曾开国登基,就在思退隐了么?”
    刘邦坦率地承认:“我真是身心都困乏极了!”
    突然,他发现远远的林中有一牧羊老者,便说:“我们前去看看!”说罢二人纵马奔去,老牧羊人转身赶着羊群向松林深处奔去。
    刘邦停马大声喊道:“老丈,请等一等,我们有话问你!”
    老牧羊人不得已侧转身来,只见他花白的乱蓬蓬的须发,把面颊遮掩大半,一顶破斗笠戴得低低的。他挥舞着两只手在向他们比划着。
    “称在比划什么?”刘邦说。
    “他说他又聋又哑。”张良在一旁解释说。
    “那就算了吧,我们回去!”
    二人刚回身走去,刘邦突然说:“此人的身影怎么这么眼熟?”
    张良说:“我也有遇故人的感觉。”
    刘邦似有所悟:“啊,侯成是哪里人?”
    张良恍然大悟:“谷城人!是鲁国儒生!”
    “快转去!”
    二人催马驰进松林绕过荆棘来到湖畔,只有几只羊在啃着枯草。二人向密密的林丛高声呼唤:
    “候成——!爱卿——!”
    “伯盛——!出来吧——!汉王找你来了——!”
    除了回声在松林中震响,只传来阵阵松涛。张良突然高声叫道:“汉王你快来看!”
    刘邦来到张良身旁,只见湖畔的泥土上留下两双破履,一行脚印。
    刘邦猛地跪下,向湖水叩拜,痛哭道:“侯成!伯盛!朕有负于你,你不该就这般去了!”
    一湾寒水,泛着微波,这里是东平湖的末梢。
    张良劝住了刘邦,扶他上马,刚要回去,只见一队骑士飞奔而来。他们发现汉王和张良不见了。慌忙四处巡觅,找到这里来的。
    “派人将他打捞起来,给他筑一座墓吧!”
    “陛下,不要惊扰伯盛,还是让他在这片宁静清悠的天地中安眠吧,让他与天地化为一体,比什么厚葬都更为高洁。”
    刘邦似懂非懂,没有说一句话,他感到自己欠侯公太多、太多……
    马蹄声远去了,消失了,松林连松涛也平息了。此刻这里,天空沉寂,林丛静穆,寒水无波,山野无言,连只只羊也一动不动地伏在草丛中。
    牧羊老叟从松林深处复出,来到湖边拾起破履穿在脚上,赶着羊群缓缓走去,渐渐地消失在东平湖畔深深的山野中
第五部 安邦
第22章 奔向谷城山
    当刘邦以胜利者的姿态,在谷城安葬项羽残碎的尸体时,张良猛然记起了恩师临别的吩咐,急忙策马奔向谷城山,去寻找那块梦中的黄石。
    张良陪同刘邦离开东平湖畔的松林,骑马向谷城缓缓走去。一路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但在心中都浮现着湖岸边那双破履和两行脚印。
    快近城门时,刘邦突然抬头望见东南天际,有一座苍翠蓊郁,气象峥嵘的青山拔地而起。
    “啊,好一座青山,不知这座山叫什么名字?”刘邦驻马感叹说,他没有在北方打过仗,对这一带的山川地貌十分陌生。
    正在这时,有一位白发老叟从他们身边走过。
    张良下马恭敬地打听:“老人家,请问那座山叫什么名字?”
    老人回过身来,手搭凉棚向东南方望了望回答说:“那座山就叫谷城山!”
    啊,谷城山!
    张良一听大为震惊,顿时想起了什么,呆呆地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刘邦见张良神情异常,大惑不解,惊愕地问道:“子房,你怎么了?”
    张良在沉思中回过神来,忙吩咐随行的卫兵:“你们好生护送汉王回谷城。汉王,我有一件急事要到谷城山去一下!”
    等刘邦问他究竟什么急事时,张良已经飞马向谷城山驰去。
    很快谷城被甩在身后,人烟越来越稀少,张良骑着马在幽深的峡谷中急驰。山谷中林壑青幽,飞瀑争喧,寒气逼人。
    他刚转过一个山弯,就看见一道瀑布从山顶飞落下来,如散珠碎玉撒向深谷,水声喧嚣,在山谷中激起震耳的回音。
    张良抬头一望,就看见飞瀑脚下的河谷边,倚着那澄澈的山泉水,一块黄石象一个背手仰望瀑布的高士,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不知站立了多少年、多少代……
    啊,已经过去了十三年了!
    不正是十三年么?那屺桥的黎明,他凝神屏息,在石桥边等待着。忘记了晨风中的寒冷,忘记已经麻木了的双脚。
    他忘不了他那沙哑奇特的声音,那灼人的睿智的目光,那仙人般飘飞的银白的须发。
    他忘不了老人授给他那卷《太公兵法》时对他说的话:“你认真读懂了这卷书,就可以成为那些能夺取天下的帝者师了,十年之后,必有王者兴。你好生记住,十三年后你小子路过济北谷城山下,见到的那块黄石便是我!”
    张良下马来,向黄石毕恭毕敬地拜了下去。
    恩师,张良拜见你来了!恩师,你在哪里?恩师,遵照你的教诲,我如今已经成为帝者之师,辅佐汉王夺得了天下,可是你如今又在哪里?
    张良上前抚着那块黄石,感慨万千,不禁潸然泪下,久久不愿离去。
    深谷静极了,只有山间瀑布的喧嚣。他慢慢抬起头来四下眺望,只见重峦叠嶂,浓荫覆盖,云遮雾绕,幽深莫测。
    突然,从山林间隐隐传来一阵苍老的歌声,若隐若现,似有似无:
    沧浪之水……
    可以浊……
    张良竖起耳朵凝听了一阵,是他吗?真是他吗?屺桥黎明的暗夜中,当老人远远离去,唱的不正是这首歌么?
    他将马在河边系好,便沿着那些狩猎者和野兽踏出的崎岖山路,向山上走去。
    他边走边想起当年上乌鹫岭,为田仲老母送药的事来,那座山也和谷城山差不多。快爬到山顶时,又听到了那缥缈的歌声,他赶紧停步四望,看见对面的山崖边,有一位采药的老叟,远远望去,他那满头银白的须发,格外引人注目。
    莫非是他?
    他望了望山下,两山之间的深谷中,云雾茫茫。他将两手合在嘴边,向对山呼唤:
    喂喂……
    喂喂……
    可是采药老人根本听不见,少顷风起云涌,一片云雾从山谷间升腾起来,迅速将老叟吞没。
    等了一会儿,又从云雾中传来歌声。
    张良无可奈何地在密林中奔走,他相信这林中定然有猎人和采药者,可以找个地方借宿,再打听恩师的下落。
    找了许久,他已经开始绝望了。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他正准备下山时,突然迎面碰见了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猎人。
    “田兄!”张良大吃一惊,此要酷似田仲,竟然失声叫了出来,叫出来才知道后悔,田仲不是早死了么?哪里会是田仲?!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这位猎人竟然朗声答了出来,吃惊地瞪着大眼望着他,问道:
    “你我素不相识,怎么知道我的姓氏?”
    “你太象我一位姓田的朋友了,所以脱口叫出!请问壮士高姓大名?”张良说。
    “我叫田石,打猎为生,请问先生只身上山干什么?”
    “我是来寻人的。”
    “找着了么?”
    “还没有!”
    “我正要下山送货,我们就一路走吧!你人生地不熟,权当我送送你。”
    这时张良才注意到,田石挑着一挑山珍飞禽准备下山。
    “你把这些送到哪里去?”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