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前总是会浮现出唐婉的妩媚清丽的模样。他的宝贝疙瘩。他一生所爱,他亲手放弃的妻子,爱人。如今是别人的了。
常言道化悲痛为力量,只是悲痛的过了头有时候不见得会有力量,悲痛地失去握拳的力道,还怎么打得出去?陆游的力量这一次考试中没有让他有如神助,反而压垮了他。
陆游失神地望着张贴出来的红榜,他竟然榜上无名?!
怎么可能?
他堂堂会元竟然有名落孙山的时候,周围人声鼎沸,嘈杂的声音似乎都离他很远了,没有人,没有声音,没有任何东西能入他的心,他如一具行尸走肉般往回走。
如果前两次没有秦桧阻挠,他现在应该在某个地方当着官,如果有一次秦桧高抬贵手,那么他就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可是没有!秦桧没有一次放过他,将他一次次打入地狱,难道他的人生就这样毁了?
他还要回蜀中,还要靠着王氏,还要离唐婉那么远?
陆游浑浑噩噩地往前走,突然撞到一个人影,他这才清醒过来,抬头望来人望去,脱口而出:“巧月!”
巧月怎么会在这里?因着巧月是唐婉的贴身丫头,陆游认识她,既然巧月在这里,唐婉也应该在这里,陆游忍不住往后面望去。
唐婉一身鹅黄的罗纱裙,宽袖云鬓,鬓发上别着一朵喜人的红色绢花,在乌发的衬托下,显得娇嫩可爱。
她还像以前那么娇艳美丽,时光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是让她显得更加妩媚风流,清冷如玉。
“惠仙!”陆游喃喃出声。
陆游痴痴地望着她,眸中满是深情,仿佛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唐婉蹙着秀眉,这里是可闹市,周围的人都往他们看了,有的人还指指点点,议论着什么。
唐婉和陆游,这段时间可是临安的名人,很多人都认识。
“你跟我来!”
见陆游魂不守舍的样子,唐婉知道可能不那么容易将人打发,唐婉低低对陆游说了一句,绕过人群,进了一个偏僻的酒楼,要了一个包厢。
终于安静了!
“陆游,你能不能被每次见了我都发呆?刚才街上那么多人,要是传出去什么流言蜚语,多不好听。”
她不害怕留言,可是不喜欢跟陆游扯在一起,这么久,她跟陆游之间的关系早就斩断了,但是总有一些事情,一些无聊的人会将他们联系在一起,唐婉有些烦了。
“惠仙,我很想你。”陆游贪婪地望着眼前的人,每一次离开唐婉都觉得度日如年,想的他心痛肝痛。
“我在蜀中一年,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陆公子,请您说话放尊重一些!”巧云再旁冷冷道。
以前她总是觉得陆游对唐婉很好,在唐婉被休之后,她一度觉得嫁会陆家才是唐婉最好的出路,可是如今看着赵士程,她才知道什么叫真正对唐婉好。在比较赵家人和唐家人,周氏和唐氏,简直天差地别,她的小姐果然比她有眼光,如今陆游还来找唐婉,让唐婉平静幸福的生活被打破,巧云觉得不能忍!
“陆公子,我家小姐如今是赵夫人,是我家小少爷的母亲,你对着她说这样孟浪的话合适吗?似乎与您读书人的身份教养不和呢!”
哈哈!唐婉心里狂笑,赞许地望了巧云一眼,干的漂亮,巧云!
陆游惊讶地望着巧云,继而脸上微微一红,嘴里嗫嚅着,没有说话,失神地望向唐婉。
“我没有想要唐突你,惠仙,你知道我对你的心。这么多年,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从未有一刻变过!”
“我在山阴的时候,每天晚上想着你,在临安的时候恨不得天天来见你,在蜀中的时候,梦里全是你的影子。惠仙,我说过,在我心中一是我唯一的妻子,从未改变。”
“我们婚后一直很恩爱,那时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我这辈子最幸运的是娶到你,最后后悔的是休了你。”
……
唐婉讥诮地打断他的深情回忆:“你后悔了?”
说了那么多不就是想说这个?
“是的,我后悔了。”
陆游一脸诚恳地说道,眸中的哀伤和痛苦那样浓烈,似乎装着毁天灭地的不甘和绝望。她是世界上唯一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他后悔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陆游
可是唐婉却没有动容,冷冷地望着陆游,道:“晚了!”
陆游望着唐婉,心中的苦涩无法言喻,眼前的唐婉跟他记忆中的人相差太远,记忆中的人是温婉柔和精致美丽的,眼前的人眉眼依旧,可却再没有以前的看他的眼神,眼神中有一种抓不住的飞扬。
“婉儿,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陆游喃喃道。
唐婉冷笑:“一样?怎么可能一样?!陆游,没人可以在被狠狠伤害之后还能保持平和的心态,我对你早就死心了,你以为,我会站在原地等你,跟人共侍一夫?呵呵!”
她不会对陆游产生一丝感情,有也只是厌恶,若她是靳婉,与陆游无关,那陆游对不对得起唐婉,她只是感慨一句,但她是唐婉,对陆游,她一百二十个鄙视,恨不得离他远远的,哪有时间跟他扯皮?
“陆游,我现在过得很好,我对你没有别的想法,希望你以后不要打扰我的生活,可以吗?”
虽是说着商量的话,可陆游就是从中听出了坚决的味道,她不想见他,不想与他有任何交集,陆游只觉得心里比黄连还苦。
“惠仙,你真的把我们以前的日子都忘了,我们之间……”
“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除了我曾经是你的前妻,被你抛弃,我什么都不记得,哦,说错了,是我先不要你的,陆游。到现在,我依然不想要你,你有妻子,她叫王淑云,不是唐婉。”
陆游白着脸望着唐婉,心像是被人剜去一块,一下子空了。
他今日本就失神,可是刚才的事情远比不上如今的打击,他望着唐婉,眼中汹涌的凄凉几乎要将她淹没。
可是她没有安慰他。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最后道:“陆公子,你保重,告辞了。”
他没有开口挽留,事到如今他非常明白这辈子。他跟唐婉之间再无可能。说到底。总是他的错,他亲手将人推出去,如今唐婉的心里没有他。自己种下的因,只能自己咽下。
……
陆游走了,去放逐游历,一去就是几年。
他去过边关到过天山,行过南疆吹过胡羌。
见过无数的大好河山,只是这些再美落到他的眼中却依然缺少一种滋味,寂寞只影,唯有伤。
他想起他跟唐婉小时候说过要一起去游历名山大川,那时唐婉一脸向往,明亮的杏眼睁的大大地,满是崇拜地望着他:“表哥,外面真的那么美吗?”
“当然,我以后出门,见了那些美景就画下来给你看。”
“嗯嗯,太好了。”她一脸梦幻,喃喃道:“要是能去看看就好了。”
“我以后带你去!”
……
如今他依然愿意带她一起去看,可惜她不愿意了,若是去看,站在她身边的人也不是他。
“表哥,我今年十五岁,已经及笄长大成人了!”
秋千下,少女美丽的脸庞,有着别样的魔力,乌黑的眼睛望着他娇羞柔情,他望着她,生平第一次他冲动地将女孩儿搂进怀里,吻上她娇嫩的红唇。
她惊呼,满脸通红,连耳朵也红了,却没有挣扎,任他采撷,他是第一次吻她,没有经验,到后来两人都气喘吁吁。
“惠仙,我回去让母亲来提亲,你等着做我的新娘吧。”
她脸上的娇羞和光彩,他至今记忆犹新。
……
成婚后,他们举案齐眉,非常恩爱。他生病时她心急如焚,围着他转个不停,煎药、吃饭、倒水,从不假他人之手,照顾的妥妥帖帖。
她吃不下饭,他就为她买菜做饭,他那一手堪比大厨出神入化的厨艺,就是那时练成的吧。
他晚上读书,她为他挽袖磨墨,他赋诗,她填词,他身上的衣服都是她做的,夏天做冬衣,冬天做夏衣,都是提前一年做好。
她早上请安前,他为她执手画眉、选衣插簪,把她打扮成美丽的江南少妇。
西郊别苑的那一院子桃花,如今开的怎么样了?
她曾经去过一次别院,看见旁边树林里有一株桃花,于是随口说道:“要是我们的院子里也有桃花就好了。”
他听了就将院子里种满桃花,树种下的时候,树干和枝条看起来弯七八翘的。桃树本来就是笔直高大的树木,这些桃树算是比较小的,他想着等过两年长大一些,成了一片桃林的时候再叫她去看。
到那时,整个院子飘满桃花,他再给她做一张摇椅摆在树下,让她靠上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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