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蓝颜1

逼近过年，天气越发冷了，但过年的气氛却是越来越浓重了。
    年前几天忙着置办年货，清洁屋子里里外外的卫生，一点儿空闲的时间都没有，宇成哥的惊喜自然被拋置脑后，我以为它不会被记起，但是，年三十晚，吃过团圆饭，宇成哥笑嘻嘻地从他房间里拎出一个箱子，说要实现他承诺过的惊喜，于是惊喜再一次被记起。
    在揭开惊醒之前，宇成哥发表了一番序幕式的开场白，他说：”心青，哥的红包较往年的与众不同，哥说过要给你一个惊喜的，这个惊喜可是连妈都不晓得。你也上大学了不是，哥清楚你最缺的是什么，你猜猜看，这惊醒包准你一猜就着。”宇成哥提了提手中的箱子，怕被我瞧得清楚，又将之负于身后，眼中吟吟含笑。
    我歪斜着头，已有八分肚明二分蒙知，我抑住欢喜，利用这二分蒙知，皱眉思索着，苦恼地摇了摇头。既然是惊喜，就不能一语道破，配合着卖些关子总是好的，否则不是辜负了那个一心给你制造惊喜的人？
    “宇成，啥惊喜，这样神秘兮兮，拿出让让妈也瞧瞧。”
    宇成哥把箱子从后背拿出让，递予我：“拆开来看看”
    是笔记本电脑！未打开之前，我已猜到里头装的是什么，可等我真正看到时仍然喜不自胜。妈妈也被惊到了，她的惊取决于物品本身的价值。
    “哟，当真惊喜，这得花多少钱呦！”妈妈将紧盯着笔记本电脑的视线转向宇成哥，“宇成，怎么没跟妈商量商量就买了？青儿才刚上大学，哪里这么快用得着哩。”
    “迟买也是买，早买也是买，青儿迟早都用得着，早买总好过迟买。”
    “那也得和妈说一声呀，多少钱？”
    “能花多少钱，大过年的，只收惊喜不谈钱。”
    妈妈不再言语，瞥了眼电脑惊喜之余又看了眼我，回房间拿了压岁钱给我，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惊喜之余，更多的是感动与愧疚，一层雾水蒙上了眼睛，心情是复杂的，本来我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换取电脑，却没来得及，宇成哥抢先了一步，他永远都那么关注我，无论我缺什么，他总是知道，并且第一时间盈缺，像极了小时候父王和母后对我的溺爱，要什么就有什么，从来不曾缺过任何一种东西。宇成哥这么对我，让我于心有些过意不去，即使他把我当成了亲妹妹，我也把他当成了亲哥。
    “哥，谢谢你。”
    “怎么了青儿？你眼睛怎么红了？是不是不喜欢？”见到我那双欲哭的眸子，宇成哥神色显得稍许紧张。
    “喜欢得紧呢，哥，电脑——很贵吧？”我微笑道，以笑掩去感动与愧疚。
    “不贵，会有多贵，喜欢就行。”宇成哥漫不经意地说道，在嘴边展开了一个满足的笑。
    宇成哥越是说得漫不经意便越是显得电脑价格的不菲，我对宇成哥抱以一笑，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学习，争取德智体美全面发展，以便毕业后能找到一份好工作，为宇成哥和妈妈买一套房子，使宇成哥能找一个贤妻子，使妈妈能有个好媳妇儿，儿孙承欢膝下，妈妈有所着落的同时亦能享受天伦之乐，宇成哥也有所寄托。
    临夜晚零时，烟花炮竹声响过之后，一条条祝福与庆贺的短信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铃声响个不停，看得也应接不暇。其中，有一条短信显得与众不同。
    那是昊宸尧发来的三条短信，第一条内容如下：买衣服和鞋子的钱——要么马上还却，要么答应我一个条件方一笔勾销。第二条：我猜——你非第二种莫选——至于条件嘛，我目前没想到，等我想到了，会告诉你。第三条：哦，对了，你可以放一百个心，条件不会是之前我向你提过的。
    大过年的，不发祝福庆贺的短信也就算了，偏偏发来三条催债短信，在我的印象中，不对，应该说在所有人的印象中，他决不是个缺钱花使之人，可他为何单单与我过不去。我说过会还他钱，就一定会还，只是相对于我来说这么大笔，需要给我一些筹钱的时间。他总是忽视我的一诺千金，苦苦相比，这是为何？其实，他紧紧催还的那债，还是他自己不经他人同意为别人种下并不顾他人反对施加在别人身上的，我当时不得已而被动接受，然后就酿成了今天这个局面。
    我回他也不是，不回他也不是，索性删了那三条信息当作没看见，如此不了了之了。
    大年初一早晨，我如约来到我之前在那里工作过的咖啡厅门前与林芝、小敏和闵怡——小敏和闵怡早不在咖啡厅上班了，她们现在一个在工厂上班，一个在酒店上班——她们会面，温芸不会儿也来了还有利子惠，她最后一个到，幸得以前有人请她来过这里喝咖啡，她认得路，不然六个妞儿真不知约在哪会面的好。
    虽然仍旧是六个人，但已不是原来一起笑一起哈一起打工的那六个人了，美英已经不在了。
    大年三十那天，利子惠打电话给我，问我大年初一怎么过，要不要和她一起出去疯一疯，她说大年初一，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大街小巷热闹得欢，不出去逛上一逛着实浪费。恰好，在她打电话给我之前，林芝打电话给我，说已经和温芸约好了出去玩，叫我也一起，说许久没见面了，大家聚聚。于是我跟利子惠说，我那天有约在身，她吵嚷着要我说出了与何人有约，又吵嚷着与我同去，我想着一来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二来林芝她们应该不会反对，三来彼此可以结交到新朋友，遂同意了。
    差不多半年不见，我们几个几乎没什么变化，林芝、闵怡、小敏三人在穿着打扮上，一如既往，偏向艳丽，我和温芸均趋于朴素，利子惠是中间人士。林芝见着我们朴素的几个不免教训两句，说大过年的，出来玩也不打扮打扮，穿得也恁随意。我和温芸相视而笑，不以为然，出来玩重点在玩而不在打扮。
    给利子惠同林芝双方做了简要的介绍，几个人很快熟黏起来，有说有笑，比我这个早半年认识的朋友还要朋友哩。
    市中心的广场上每到过年都搞活动，大年初一至年初三三天，不间停的有不同的活动上演，无论白天晚上。市中心广场平常时候不会冷清，到了过年过节就更是热闹非凡。大年初一早晨八点整，广场上开始搞活动，所有活动全民都有权参与。在我的印象中，大概有以下几种活动，也许还不止，我有两年没参与过了，有没有新增的活动不得而知。刚来这座城市时过的第一过年，宇成哥带我去过一次，那时高一的第一个学期刚刚落下帷幕。
    投圈套物，扔乒乓球，投飞镖，猜谜，投篮，拔河，吹气球，跳绳。除了前面四种，其他的我未玩过，宇成哥全玩了，并且收获颇丰。
    ①投圈套物：在空地一方放置各种物品，诸如，香皂、沐浴露、洗发水、牙膏等生活用品，还有汽水、饼干、鸡、鸭、鹅等可食的食品，还有小孩儿各种诱人的玩具，隔一定的距离拉开一条界线，人们站在界线外边，每人得到三个圈，排队轮流，向自己心仪的物品投圈，圈中的物品归属权便属于投圈之人。
    ②扔乒乓球：往地面画一条界线，在界线的一边隔适当的距离放上一个桶，桶里装上四分之一的水，界线的另一边，人们排队投球，每人可分得三个乒乓球，在界线之外投球，球投进桶里则有礼品赠送，礼品价值相当，当然鸡鸭鹅牲口例外。
    ③投飞标:在地面画一条界线，界线一头隔适当距离摆上镖耙，同样，人们在界线的另一头排队投镖，每人可获得三个飞镖，飞镖投中九以内的圈数方有奖品领取。
    ④猜谜:一般是猜文字谜，谜类多样，猜中即得礼品。
    ⑤装一个临时篮球架，站在二分线外投球，投中者获奖。
    ⑥拔河:自由组队，胜的一队，每位队员分别获取礼品。
    ⑦吹气球:五人一组，自由成组，组中人同时进行吹气球比赛，在一分钟内吹得最多者获奖。
    ⑧跳绳:排队跳绳，一分钟内所跳数目超出所规定的数目即可领取奖品。林芝提议，六人一致同意，第一站先去广场捞奖品。
    活动不曾增亦不曾减，还是原来的那几样，参与的人数也相差无几。
    人头攒动的广场，熙熙攘攘，到处是走动的人影，排得长长的队伍，总有人穿进又穿出，繁忙而热闹。尽管很早就出发了，到达广场时，相对于在我们之前到达的人还是迟了。
    冬日暖阳，朗朗普照，加上喧闹的氛围，周围的空气是暖哄哄，寒冷似乎成为了过去式。我们六人决定分散排不同的队伍，参与不同的活动。除了我，她们五人都表现得很热情。
    我看着那些条长长的队伍，为难极了，得排多长的队伍才轮得到我？放置物品的两边设有护栏，沿栏边有长方形栽有植物的坛子，许多小孩子大人站在坛子上，攀着护栏饶有兴味地观看他人投圈套物。做个旁观者其实也不错，投中了可以替他人喝彩，还差那么点点没能把圈套进去可以为他人惋惜，倒也是乐事一件。
    于是，我决定当一名旁观者，把所有活动都一一看遍而不是一一参与遍。
    当我的伙伴们各捧着自己的战利品归来时，见我两手空空，均感诧异，问我怎么一无所获。我如果说我来只是充当一个为别人喜为别人惜的旁观者，未免会煞却她们的热情，唯有谎上一谎，只道我手气不好，空空然如是也。
    活动仍旧在继续，我的收获了奖品的伙伴们已经得到了满足，不打算继续参与，于是，我们决定离开，然而这时，人群中突然吵嚣起来，许多人往搞投篮球活动那边的场地靠拢，喝彩声一阵高过一阵，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倒也好奇得紧，一块儿凑过去想瞧个究竟，奈何人太多，里三层外三层，把里头遮得严严实实，高个头的利子惠和我踮起脚尖才勉强能看到，林芝、温芸、小敏和闵怡她们个头矮些，踮起脚尖也没法看到，无奈只有指望我和利子惠告诉她们里头发生了什么，为何惹得众人纷纷围观尖叫唿哨。
    那是一个约摸十一二岁的男孩，穿衣整洁斯文，出落得如女孩子般白净秀丽，眉宇之间透着几分英气，似曾相识。男孩笔直地站在篮球板前，站在那三分线而不是二分线的外头，一只手上托着篮球，一只手竖起食指，像审度篮板一般，斜向上伸出，然后一个轻轻地兜手，将球投了出去，这时众人的目光随球转移，只见球不偏不斜腾空落入框中，直线掉到地面，不停弹跳，雷鸣般的掌声骤然响起，观众们一片叫好之声。
    我听前边的一个女孩对她的同伴说道:“真厉害，短短一分钟投进了二十多个球！”
    她的同伴道:“可不是，球都是腾空而入，不曾碰过篮板和框，比科比还棒哩！”
    “正如主持人所说的，可以申报吉尼斯纪录了！”
    “绰绰有余呢！”同伴答。
    女孩及同伴两人均显得无比兴奋。
    我和子惠看到的是男孩在一分钟到达之时投进的最后一个球，主办人员甚至站起来拍掌叫好，并亲自将奖品送上，共计二十多种不一样的奖品——投进一球获得一样奖品——主办人员还附上一份精美的纪念品。
    主办人员拿着奖品尚未行到男孩面前，男孩嘴角翘起，柔柔一笑，转身走了，丝毫不理睬主办人员的叫唤与追赶。
    众人给他让了路，路所延伸的方向正好指向我们站着的地方。
    也许是不好意思，又或是觉得这么一走了之置主办人员的叫唤与追赶于不顾不是礼貌所使，于我们分立两旁礼让出的空地上他停了下来，漆黑如墨的双眸向两边人群扫视，最后把目光停在了我身上，伸手一指对主办人员说道:“全给她”说完，朝我露齿一笑，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愣了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手中怀里便堆满了奖品，别人无缘无故“送”的奖品。
    我的伙伴们积极得很，毫不客气地纷纷帮我拿奖品。每个人手中多了一份“累赘”，也便给接下来的逛街添了一份麻烦。
    面对莫名其妙的赠送，我到现在还是糊里糊涂的，那男孩选谁不好，单单选中了我，别人努力的结果，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即使是送，拿在手里都是沉甸甸的，极不自在。
    也亏得我们脸皮厚，把所有的奖品全塞进商场的储物柜里——占用了别人几个储物柜，怪不好意思的——几个人一身轻松地跑去逛街，嘻嘻哈哈，全身洋溢着新年喜气洋洋的朝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