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边的阿狄丽娜

  “千千姐姐太美了，简直是仙女下凡！”沈婧婧掏出手机对着她一通狂拍，又蹦又跳道：“我要传给哥哥，让他流鼻血！”
  沈崇安回英国看望母亲一道筹备婚礼有关的事宜，没能与她们前来。沈婧婧只能通过微信把千千的婚纱照发给他。
  “你有没有觉得千千好像心情不太好？”一旁的晓桃在沈婧婧耳边小声嘀咕。
  “有吗？”
  沈婧婧望向千千，看不出所以然来。晓桃感觉自己多嘴了，没有再说下去。
  她们取了婚纱，有说有笑地走出婚纱店。正要上车时，千千突然看到方乒乓向她们走来。
  “看到美女总让人心旷神怡啊！”方乒乓吹了声口哨，目光落到沈婧婧身上，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个遍。
  千千迅速挡在了沈婧婧面前，似乎担心她被那道猥亵的目光污染。
  “还没过门就这么爱护小姑子？真是好嫂子啊。”方乒乓挤眉弄眼。
  千千一声不吭，只是冷冷盯着他。他的每一次出现对她而言都犹如魔鬼降临。
  “方乒乓，你干什么？”晓桃皱眉问道。她在前经纪公司里见过方乒乓，知道他是公司雇佣的星探。
  “没什么，就是想来给新娘子道个喜，顺便闲话家常。”方乒乓笑眯眯地看着千千。
  千千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有声无气道：“婧婧，你们先回去。”
  沈婧婧和晓桃面面相觑。从方乒乓与千千对话的口气里可以看出他们似乎熟识已久。但沈婧婧并没有见过面前这个细高个的男人，而晓桃也不过才与方乒乓打过两次照面。她们不便多问，回到车上先行离去了。
  “看到我一定觉得准没好事吧？”方乒乓抽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吐出均匀的烟雾。
  千千沉默着，麻木而呆滞地望着远处的街道。像在等待死刑宣判的囚徒。
  “告诉我，怎样才能得到像你这样的女人？”
  方乒乓眯起了眼睛，向她的脸庞伸过一只手来。
  千千触电般向后退了一步，目光如冷箭刺向他。
  “放心，我不会动你。”方乒乓讪笑着收回手，“你是很美，但太过苍白。我还是喜欢有颜色的女人。”
  千千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图，冷笑一声，“如果是为了盛夏，你就找错人了。我和她并不熟。”
  “这无关紧要。”方乒乓盯着她，“你很不喜欢盛夏，是么？”
  “你想说什么？”千千警惕起来。
  “我给你一次复仇的机会，如何？”方乒乓看着烟雾飘荡的方向，缓缓道：“你只需要让她睡上一觉，就可以抱当日之仇。”
  千千瞬间怔住了。各种荒唐可怕的想象涌进了脑海，让她惊愕失色。
  “你怎么这副表情？我还以为你会很乐意。”方乒乓撅嘴吐出了烟雾。
  “不要拿我与你相提并论！”
  千千无比厌恶地拧紧了眉头，像看到了一条蠕动的蛆虫。
  “别这么看我，我知道我现在什么嘴脸——无耻是么？”方乒乓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膀，“你们女人就从没在我身上发现一丝可爱的地方。既已如此，不如就无耻个彻底。”
  “你还可以威胁我什么？”千千强作镇定，“我已经失去了他和工作，你还能让我失去什么？”
  “原来你不是在担心自己，你是在担心爱人的名誉——”方乒乓恍然大悟，随即松了口气。总算是知道她的软肋在哪里，这倒更叫他胜券在握了。
  “我真要被你的痴情感动了！”他装模作样地叹道，扬起了眉毛，“既然这样，你难道就没考虑过沈公子？”
  千千的肩膀颤抖了下，所有伪装的冷静顷刻坍塌。
  “他可马上就要成为你的丈夫。若是看到那段视频，看到自己纯洁的妻子被人那样拔衣□□，无情践踏，你猜他是心痛多一些还是羞耻多一些？可是怎么办呢？你为他差点葬送一条命，迫于外界的舆论压力，他还不能跟你离婚。他必须忍气吞声，装出一副好丈夫的样子面对每一个看过视频暗自窃笑的人。他必须背负着这个耻辱与你度日如年，一点一点消耗对你的爱。直到看到你就像看到苍蝇一样浑身难受。毕竟他可是沈氏集团的董事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不能要求他像无名小卒那般淡泊名誉。凡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视声誉如性命。不是所有人都像陆群飞那小子……”
  方乒乓停顿了下，方才真正明白那晚在酒吧门口他的那番反常言行出自何处了。他忍不住笑出了声，“那小子为了证明自己不惧流言，出入同志酒吧，出手伤人——他可真是对你一往情深啊！”
  原来那阵子关于陆群飞的□□是确有其事，千千还一直深信是媒体的恶意杜撰……
  他这么做竟是因她而起……
  千千的心脏痉挛般抽搐起来，她咬着嘴唇，攥紧了拳头，目光死死地咬在方乒乓脸上。
  “看你这样子，可是还想再给我几个耳光？”方乒乓腆着脸凑过来，不慌不忙道：“你打吧。打完了再谈判也不迟。”
  千千感觉脚一软，扶在了路边的长椅上。她捂着心口，汗水从额角滚落，面如死灰般毫无血色。
  方乒乓意识到她的心脏犯病了，这才显露一丝慌乱，她若出了什么意外，他也难逃干系。
  他收敛了些，察言观色道：“你照着我说的做，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事成之后我就销毁视频，你也就高枕无忧了。”
  “……你为何不直接拿它要挟盛夏？”当她说出这句话，感觉自己已经污浊不堪，沦为他之流了……
  “我不是没想过。”方乒乓坦然道：“只是面对她，我做不出来。虽然我在她心里已经差强人意，但也不想一败涂地。更何况，她性格可跟你不一样，急起来杀了我都有可能。”
  “你以为……我不想杀你？”
  千千的眼里闪过一丝寒光，竟让方乒乓怵然战栗。
  他吞了下口水，不想再拖延，掏出一个药水瓶迅速塞进了她的大衣口袋里。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
  他环顾了下四周，不等她回应，脚步匆忙地离开了。
  千千虚弱地瘫坐在长椅上。从她第一次屈服于他的胁制，她就应该知道那仅仅是个开始。而这一次，是否真是个结束？
  她的手伸进大衣口袋里，摸到了那个药水瓶。仿佛有一直蜥蜴爬上了她的脊背，让她从心底升出了一股恶寒。
  她闭上眼睛，将它紧紧攥在手中……
  
  ☆、8
  盛夏在傍晚时分接到了千千的电话，说要来剧组酒店与她谈谈。如果没有记错，这是千千第一次主动向她约谈。盛夏先是意外，随即应下。她也有一肚子的疑问需要解答。她推掉Michael的约会，支走身边的陈乔青，等了约莫一个小时，门铃声响起。她打开房门，看到千千站在门口，手里抱着一瓶红酒。
  她沉默地走进来，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手中始终抱着红酒。
  “你的酒来得真是时候，我也正想喝两杯。”
  盛夏说着从酒柜上取来两个高脚杯，拿过她手中的红酒，用开瓶器拔出软木塞，徐徐倒入双方的酒杯中。
  “你怎么气色这么差？可不像个即将嫁入豪门的新娘。”
  盛夏垂着长长的睫毛凝视千千苍白的脸，抿了口酒。她原以为千千会说出“总算如你所愿”之类刻薄话来，但她只是呆呆的，什么也没说。似乎并无心来与自己拌嘴。
  “即便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方乒乓……”盛夏说出这个名字皱了下眉头，看了眼千千，试探她的反应。她依然神色呆滞，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名字似毫不意外。盛夏迟疑了下，继续说道：“他说你离开群飞哥，退出演艺圈都是他一手炮制，可是真的？”
  千千冷笑了一声，说道：“他为了你，可真是机关算尽。”
  盛夏盯着她的脸，正色道：“他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一切因你而起……”千千看着她，没有哀怨，没有恨意。与其说是面无表情，不如说是一种麻木。
  “实话告诉你，我对此一无所知。”盛夏皱紧了眉心，并没有明白这话里的意思，“无论那混蛋用了什么卑劣手段，都与我无关。不要把我掺和进你们之间的瓜葛里。我与你一样，并不喜欢看到这一切。”
  “你再急于撇清也无用。”
  千千拿起红酒，将盛夏已经喝完的酒杯斟满。她的动作很迟缓，像电影里的慢镜头。
  “你今天过来，就是要质问我这些？”盛夏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并无疑心地端起酒杯送到嘴边说道：“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我承认，小时候确实对你使用过不光彩的手段。那时年少无知，太过恐惧被人知道身世，并非有意要伤害你。我早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你若还有些明辨是非的能力，就不应该把我与他混为一谈。”
  “小时候……”千千抓住了她话里的关键词，恍惚地晃动着睫毛，“你以为小时候做的事就真的会淹没在时间里？”
  “你既然不接受我的道歉，何必旧事重提？”盛夏还是没有明白。
  “只因你不想提起的旧事，已经成了他要挟你我的筹码……”千千幽幽道。
  “我不明白……”盛夏感觉眼前有些晕眩，她以为是灯光的关系，用力眨了下眼睛说道：“都已经过去了，你怕这些做什么？”
  “不能不怕……”千千停顿了半响，声若游丝道：“六年前的那天，他躲在天台上拍下了整个过程……”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