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上的茉莉

第39章


  洛靖远看着茉子,无话可说,原来茉子倔起来的时候是这般模样,她可以阻断自己的一切生机,来维持自己脑子里的美好。茉子也定定地盯着洛靖远,而她是为了记住他的样子,用来以后怀念。她窝在这里的三天不光是逃避现实,而是为了告别,与洛靖远的告别。她即将离开,而她和洛靖远像是相交的轨道,短暂的相聚之后各自远行,再无交集。气氛有些尴尬,幸而有酒店服务员来,打破她们之间的尴尬。服务员看到洛靖远和茉子终于出了房门,觉得肯定是自己的功劳,充满了成就感。他站在洛靖远和茉子中间忙着给他们介绍,指着大海中央一座孤立的小岛,那里是他们酒店的辖区,岛上有地热温泉,可以免费去泡。又指着不远处酒店花园里一棵巨大的圣诞树,那树上挂满了礼物袋,每个人都可以去取一个。
  洛靖远对于服务员的介绍充耳不闻,眼睛直接掠过他看向茉子“于茉,你敢不敢再跟我打个赌?”
  于茉的眼神直接穿透服务员回答洛靖远“我不赌了,我怕把一辈子都输给你。”
  洛靖远身体猛然一颤,该来的终究会来,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该说些挽留的话,不然会后悔一辈子。理智告诉他,这就是向前迈一步的后果,有些人就像手里拿着长矛,注定只是彼此相望。洛靖远剧烈地咳嗽起来,茉子绕过服务员走过去拍他的背,他咳得脸颊发红终于停下来。沙哑着嗓子跟茉子说“那天在海里说的话不过是为了给你找补点平衡,随便说的,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茉子一直刻意回避的事情突然来了个大反转,让她一下子接受不了。洛靖远会喜欢上她本身就像一个笑话,现在这个答案才更合乎情理,或者说更合乎她的心境。茉子露出一个略带苦涩的笑脸“我从来猜不透你的话是真是假,不管是真是假,我这次是真的要离开北京了。我已经迷失了自己的方向,离开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对不对?”
  茉子的问话像是将了他一军,他再不能说挽留的话,洛靖远叹了口气终于看见了尴尬站在冷风中的服务员,他还在犹豫是不是该走开。洛靖远看向远处的孤立在海里的小岛,心里竟觉得有些荒凉起来,他对服务员说道“你们老总在酒店吗?”
  服务员终于找到存在感,兴冲冲的过来,觉得是遇到了大生意了“如果需要会面我可以联系,您方便告诉我找他什么事吗?”
  洛靖远指着远处的小岛“我想劝他从沙滩到那个岛上修座桥!”
  服务员的笑脸僵硬在脸上,刚要说话差点闪到自己的舌头。他觉得自己被耍了,丝毫没有感觉到洛靖远说这句话时有多认真。
  刚回北京茉子就见到了陈沐风,不过是在电视里。十几年可以让一个人多了解另外一个人,就是所有人都看见他的笑脸和喜悦,可茉子看见的却是他强颜欢笑的脸和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茉子还是会忍不住心揪得疼。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故意考验她放下得是不是够彻底,一到家门口又遇见了陈沐风,或者说他在那里等她。
  陈沐风神情有些憔悴,声音冷漠得像阴沉的天“这三天你跑哪里去了?”
  茉子故作轻松“我去天津玩了一圈,去看北方的海和南方有什么不一样!”
  陈沐风不再说话,只是盯着茉子,三天不见,她似乎有了一些改变,他竟然看不出面前的她是高兴还是悲伤,这三天是过得好还是不好。他鼓起勇气想要告诉她的话似乎不适合说出来了,这是他想要的结果,他不想阻止茉子的新生,可心里却诚实的堵得厉害。
  茉子调整了下呼吸“找我有事吗?”
  陈沐风神情黯淡下去“于叔,他找不到你就给我打电话了,我告诉他,我们分手了。”
  茉子盯着陈沐风的眼睛,他眼睛里的星光越来越少,浓墨越来越深,她憧憬了珍爱了那么多年的感情终于像是一个装满水的气球在她头顶被戳破了,将她淋湿得透底,让她里里外外都觉得冷。
  茉子依旧极力掩藏不让他看见自己的千疮百孔,云淡风清回答他“好”
  ☆、物是人非(一)
  茉子离开北京的那天,天上扬扬洒洒下了一整天大雪,它是否明白茉子是抱着一去不复返的心境走的,所以它才会那么念念不舍。总是听到因大雪飞机停飞的情况,茉子果断抢了火车票,当她到达火车站时才想起来,已近年关,她居然鬼使神差赶上了春运。
  火车本来就窄得只能容纳一人过往的过道里挤满了人,那些人坐在行李上面,东倒西歪。正好是饭点,快餐味儿、鸡腿味、零食味儿将整节车厢的气味变得十分复杂,茉子闻着都想吐。茉子拿出一个口罩递给坐在她对面的洛靖远,他一直捂着嘴窝在角落里,只露出一条眼睛缝儿,茉子都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把自己给捂死了。
  洛靖远戴上口罩之后一只手伸过来要掐茉子的脖子“你说回去的票你搞定,你说的是飞机票,现在居然是这个火车硬座,你来北京的时候是不是把脑子掉老家了!”
  茉子抓着一包薯片扔过去“我哪里有钱买两张飞机票?而且现在是春运,春运懂吗?飞机票哪里那么好买,而且现在大雪,飞机都停掉了,我这两张火车票还抢了几天才抢到的!”
  洛靖远一根香蕉砸过来“你搞不定你不早点告诉我,二十几个小时,坐回去都返祖成了猿了!”
  茉子好奇地凑过来“是什么意思?”
  洛靖远又一根香蕉扔过来“意思就是到时候只能四只脚走路,站都站不起来了!”
  茉子毫不示弱又一包瓜子丢过去“你说你爸妈出国旅游了,你过年就一个人,我看你孤单冒着弃自己名誉于不顾的巨大风险带你回家,这种大义你不知道感恩还嫌弃。而且刚刚是你自己走上来的,我又没拿刀架你脖子上让你来!”
  洛靖远又将瓜子扔回来“明明是你自己怕回去之后被三大姑六大姨念得头晕目眩,居无宁日,请我跟你一起回去做你的挡剑牌,我一时心软才答应你的,你现在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儿有意思吗?我会上来还是你骗我说买的高级软卧,结果居然是个硬座,反正都是一死,你信不信我先掐死你然后我再自杀!”
  “洛靖远,你是不是男人,有没有点风度!”
  然后两个人就在一众注视中撕打起来了,那些零食被他们丢来丢去估计全碎成渣了。那一节车厢里的乘客的三观也被他们俩碎成渣了。直到茉子打烂了一包瓜子,天女散花式将一包瓜撒出去。旁边坐的人的头发上,过道正在吃的泡面里面,还有后座抱的小娃娃的玩具上全是瓜子。茉子停住手里的动作四周看了一眼,方圆五十米之内的人都是两眼圆瞪在看着他们俩,而且眼睛里全是熊熊燃烧着的怒火。茉子再去看洛靖远,他已经安静地戴着口罩戴着墨镜端坐在椅子上在看一本鲁迅全集。茉子捂着脸趴在桌子上半天没敢再抬起来。
  茉子默默发誓她这辈子再不要跟洛靖远出门了,总是会让她一不小点沦为笑柄。那天茉子已经向老板提出了辞职,谁知那个老板却将茉子的辞职信退了回来,告诉她想呆家多久呆多久,想什么时候去上班就什么时候去上班。茉子临走前仔细看了那老板几眼,一点也不眼熟,应该没有在路上看见他快饿死给过一饭之恩呀,如若不是,他这人也好得有点过头了。
  茉子收拾东西时发现陈沐风送给她的瓷娃娃不见了,想来想去只可能是落在洛靖远的咖啡店里了,本来准备跟洛靖远不告而别的,却被自己的不长记性拧着脖子给丢了回去。咖啡店洛靖远似乎还没有转让出去,只是关了门,茉子到店里的时候门是开着的,却没有看见洛靖远。茉子溜回自己住的那间房间,看到许悦正将一只馨香馥郁的茉莉□□她房间那只花瓶里头。
  许悦看见她露出笑脸“听洛先生说你过两天要离开北京了,祝你一路顺风!”
  茉子惊讶于洛靖远竟然算出了她的归期,却仍装做若无其事,或许他是因为知道茉子不愿意跟他告别,所以故意成全茉子的小心意。茉子盯着那支洁白的茉莉,一股暖流流进四肢百骇,洛靖远给了她太多帮助与感动,而她竟然在想着不告而别,茉子瞬间充满了愧疚感,并且极力想要为他做些什么。
  茉子问许悦“你跟着洛靖远多久了,有见过他的家人吗?”
  “因为我姐的关系上初中的时候已经认识了,我大学实习的时候就是在他公司,毕业之后就留下了,一开始没地方住又不想住我姐那里确实在这里住过一阵。他父母已经退休了,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国家旅游呢,今年过年也不会回来。公司马上放假了,我要回家过年,我来邀请他去我家过年,可是被他拒绝了。”
  茉子苦笑道“洛靖远这个人明明特别害怕孤单,又喜欢装模作样的装高冷。”
  许悦又回复到冰块脸的状态,仿佛刚刚那个微笑就是茉子的错觉,她从抽屉里拿出茉子的小瓷娃娃递给茉子,却递到半路又将手收了回来,似提醒似警告的语气对茉子说“人最大的失误是被过去蒙住了双眼,时间永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够用,所以千万不要在犹豫迷茫中浪费了时间,日后想起来的时候再后悔。”
  茉子心里有些不服气,她又能比自己大得了几岁,居然用这样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对她说教。可是转念一想,或许这个年纪有这样的思想才是正常,就像这半年时间让她的心像是历经了十年的风霜,从前的轻松生活不过是让她停滞不前,已经脱离了正常的生活节奏,所以才让她与陈沐风无法像同龄人的正常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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