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薇低头沉默,她知道不管谁对谁错,方太太都只会打骂自己的。
“呵,低着头装什么委屈,从明天开始,不许踏进这里了,我告诉你,找老爷也没用!”方太太挥挥手,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吩咐下人把方薇拖出去。
晚上,方薇一身狼狈地回到住处,二太太一见她的模样,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听方薇讲完,她心疼地抹抹眼泪,“小薇啊,都怪我在这个家人微言轻,帮不了你什么。”二太太没有自己的孩子,心里是将方薇当成自己亲生女儿的。
方薇踮脚擦了擦她的眼泪,“二太太,你不要哭,谁对我好,我知道的。”
洗漱后回到房间,方薇正准备关灯睡觉,身后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额头怎么弄成这样了?”
“阿幽,”方薇叫了他一声,不自觉地伸手摸摸额头的伤口,“不小心摔倒了。”
“小薇,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谎了?”明远双手环起,意味深长地看她。
“好吧,我不该骗阿幽,”方薇抬着头,大大的眼里有些许水雾,“我被方梓柔用墨砚砸的。”
“那你有打回去吗?”明远坐到她身边。
“当然有,她根本打不过我,后来还哭鼻子了,哈哈!”方薇挥了挥小拳头,沮丧的神情一扫而空,水汪汪的眼里透出孩子独有的兴奋之情。
“嗯,那才是好样的。”明远点点头,手指聚拢起一团光芒,抚在她的伤口处。
“什么东西凉凉的,”方薇眯着眼睛享受,过会儿摸了摸额头,“咦,伤口好了,阿幽你好厉害!”
“那当然。”
“阿幽最好了,我好喜欢阿幽。”方薇扑过去,搂住对方脖子在他脸上吧嗒一口。
明远推开她,嫌弃地说道:“喂喂,都是口水啊。”
因为方太太的坚持反对,方老爷没有办法,只好给方薇单独请了一个先生,学习地点就安排在二太太的住处。
这样一来,方薇每天的生活倒是轻松快乐许多,没有方太太的白眼和方梓柔的使绊子,她学习进度都加快了。
方薇发现明远出来晃荡的次数渐渐多起来,因为她每次练完字或是读书读累了歇一会儿的时候,要么一转身,要么一回头,就发现明远凑得很近,还喜欢摩挲着下巴瞅她练的大字。
“阿幽,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直都在啊。”
“你看我练的字好看吗?”
“丑死了,还没我小时候一半好。”
“可是先生夸奖我了。”方薇委屈地说。
“那是他没见识,没看过本少爷的真迹!”明远继续不要脸地说。
有明远的陪伴,方薇觉得每天的生活都是那么有趣,可她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行为却把教书先生吓得够呛,本来他是觉得方薇心理有问题,可当某一次看到一张宣纸平白无故地漂浮在半空,顿时吓得屁滚尿流,好在明远及时打晕了他,消除了这段记忆。
明远放下方薇练的几张字,无奈地说道:“看来,以后找个瞎眼的教书先生比较好啊。”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这天,方薇下了课,正在假山后面拔一些花草做东西,突然听到池塘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是方太太和她的忠仆,陈妈。
“都办好了?”
“办好了,你就放心吧,太太。我用十块大洋就收买了那贱人身边的丫头,让她亲自煨了那服药,亲眼看着那贱人喝下去的,估计这会儿,那边已经闹出不少动静了。”
☆、通灵眼
“哼,这样就好。”方太太冷笑一声,看向了湖面。本来她是准备等九姨太把孩子生下来,看看是男是女再做决定,可这个不知深浅胸大无脑的女人,竟敢当着她的面炫耀大肚子,还说什么,方家家产只能留给男丁······
“对了,陈妈,”方太太想起什么,吩咐道,“那个丫头,尽早儿把她打发出府,留在方家,我不放心。”
“我知道的,太太,”陈妈点点头,眼里精光乍现,“九姨太怀胎不足四月,胎象本就不稳,加上饮食不当和心绪不宁,才会小产,到时候来检查的医生也会这样说的。”
方太太点点头,收回目光,扶着陈妈的手边走边说:“我们也该去那里看看了,毕竟这种事情,还是需要方家女主人处理的。”
方薇听得出神,看到方太太她们往这边走来,刚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哎呀,你这个小野种!到底听去了多少?”陈妈大吃一惊,上前几步就将她拎了起来。
“你放开我!放开!”方薇拍打着陈妈的手,但无济于事。
“太太,怎么处置?”她很快就被带到了方太太面前。
方太太也是有点紧张的,毕竟下药让九姨太小产不是小事,被方老爷知道就麻烦了,虽然她有娘家撑腰,可事情暴露,恐怕会被厌恶,还会影响梓柔继承方家产业。
她眼中情绪渐渐冷凝起来,沉思几秒,用不带感情的声音说道:“把她给我扔到湖里去!”
“太太?”陈妈有点犹疑。
“快去!”方太太呵斥一声。
“是是。”陈妈唯唯诺诺地点头,抱着方薇一把扔到了湖里,看着湖里的小小人影在挣扎,她碎碎念道,二小姐,你也别怪我,你不死,把事情说去了,太太她是女主人,没什么事,但我一个下人就要当替死鬼了。所以,你做了鬼,也别来找我啊,去找太太吧,对,去找她······
“好了,我们快走,”方太太看看周围没什么人,“你记住了,今天下午我一直在午睡,什么地方也没去过,知道吗?”
“我知道,知道的。”陈妈紧张地点头。
方薇在湖里慢慢沉下去,秋季的湖水是冰凉的,她都感得到自己在不断发抖,不过更难受的是鼻腔和口中灌入的水,好像要把她拉入地狱。
方薇想到了明远,上次三姨太和五姨太欺负她时,他就变出大蜜蜂赶跑了她们,这次,他会不会来救自己呢?
方薇费力地睁开眼睛,恍惚间看到湖面上波光粼粼,呵,应该不会了,有阳光,阿幽来不了······
似乎过了好久好久,黑色显得那么深,只有一个洞透着隐隐光亮,逐渐明晰,靠近,放大。
方薇睁开眼睛,身上盖着软软的被子,鼻端传来熟悉的味道,她从床上坐起来,惊讶地发现这是在自己的房间里。
“咦?我不是在湖里吗?”她摸摸脑袋,忽然发现明远就坐在身边,“阿幽!是你救了我?”
“否则还有谁?”明远翻了翻眼。
“不对,阿幽,你怎么可以出现阳光下呢?”方薇问。
“因为我很厉害啊!”明远环绕起手臂,挑挑眉,今天下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忽然心神不宁,掐指一算才知道这丫头遇到了危险,唉,真是的,难道和她待久了,都有心灵感应了?
方薇觉得今天的明远看上去有点不同,皱眉打量了许久,才发现原因所在,“阿幽,你怎么变得有点透明了?”
明远低头看了看自己,“嗯,被阳光晒了下,以后会恢复的。”作为幽灵,他当然不可以随随便便出现在阳光下,就像今天为了救方薇,足足损耗了他几百年的修为。呃,恢复是会恢复,就是又得花个几百年修炼。
“小薇,”明远摸摸方薇的脑袋,凝视着她,说道,“以后记得好好保护自己,再有下次,我可不救你了。”
“哼,我才不信呢,阿幽一定会救我的!”方薇撇撇嘴巴,翘起一个狡猾的弧度。
“喂——”明远拉长了尾音,这个臭丫头,是吃准他会心软吗?
光阴似箭,时间飞逝了十年。
在明远的保护下,方薇有惊无险地度过了这些日子。十年的时间,足以使她出落成一个美丽的少女,肤色白皙,身材苗条,五官端正而秀气,整个人透出一股水灵灵的气息,尤其是那双灵动有神的大眼睛,不见了小时朦胧的雾气,却亮的刺眼。
“阿幽,早上好,”方薇转了个身,揉揉惺忪睡眼,一睁眼就看到明远安静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你怎么每天都起那么早?”
“是你贪睡好吗,外面太阳都升的老高了。”明远拿着份报纸,抬起眼说道。
“是吗?”方薇看看窗户的位置,因为有明远在的缘故,每次睡觉前她总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所以这时候房间还是很暗,见不到半丝光线。
“小薇,昨天那个男的是谁?”明远放下报纸,端坐好,态度略有严肃地说。
方薇很认真地回忆了下,“哦,他是方梓柔的未婚夫,昨天来拜见方太太的。”
“那他为什么送你项链?”
“不知道,反正我又没要。因为方梓柔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想多的。”
“你不喜欢他就好。”明远忽然说道。
方薇眯眼笑了笑,“我怎么会喜欢他呢?阿幽,你想多了吧,我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哦?是吗?”明远眼眸暗了暗,嘴角不觉间绷成了笔直的线。
“阿幽想知道是谁吗?”方薇侧了侧头,看着他问道。
“不想,没兴趣。”明远站起身,突然噗的一声化作一股白烟。
“诶?阿幽,你怎么又进去鼻烟壶了?”方薇郁闷地摇了摇鼻烟壶,她感觉到了明远今天心情有点不好,换做平时,他会拍拍自己的脑袋,然后催促自己去洗漱,再指导指导自己练习书法啊。
方家主宅里,方太太听完方梓柔的哭诉,脸色阴沉得快要滴下水,她捏紧了手中的陶瓷杯子,终于还是忍不住,狠狠砸在了地上,滚烫的水四溅而起,吓得方梓柔都不敢吭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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