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契阔,与镜成说

第85章


他……哎呀!”书音暗叫‘坏事’,未等说完,借故打掉她手提的供品,引得一声惊叫。妇人顾不上谈话,弯腰去捡,后半句话总算压在了喉咙。李太医亦是觉得窘迫,等她拾好东西,连忙怒斥,“你好大的胆子,皇上怎由的你妇道人家随便说事。”
  妇人愣了愣,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大意,弱弱道,“我这不也没说什么嘛。只可惜供品脏了一些。这如何好替洛大人求个平安啊。”说完,尽是无奈。赫连翌倒是听出了苗头,显得十分兴趣,“哦?大婶今日是特地为洛大人而来?”
  “可不是嘛。大人平日待我们好,自然要报答。不止是我,街坊中有好多人都是为此而来。”边说边惋惜叹气,“自从三夫人走了,大人精神一直不好。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这样下去,难免弄坏身子。这如何是好?晋辕可少不了大人。”听她说到这里,书音手心已经冒了冷汗。想要制止,不料竟被高阳皇暗中拉下。那瞳色深邃的很,深不见底,正如同她现在的忧心。
  “看来,他果然是个好官。”高阳皇感叹。引得妇人又来了兴致,“可不是嘛。这样好的人,朝廷里哪里去找第二个?”她望了望正殿的大佛,甚是动容,“挚爱逝去,也难怪痛心。可恰巧碰上那么多灾事,大人定然累了。只求佛祖保佑,瘟疫什么的快些走了去,也好让大人松口气才是。”
  虽然表面平静,书音依旧察觉了他眼中的尖锐。一边赫连翌也时不时的递个眼色过来,好不邪魅。引得背脊一阵恶寒,冰冷刺骨。她忽然感到,这次微服出巡,实为不善的诡计。那么,一切的一切就不可被称为巧合了。想着,书音真觉胸口闷得慌。干脆抢过妇人的滔滔不绝,沉声道,“夫君,天色不早了,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是呀是呀。跑了一天,夫人定然也累了。”李太医一旁帮衬,“就附近找个客栈如何?”
  高阳皇心情亦受了影响。绷着脸思虑片刻,才缓缓点头同意。
  一路上气氛沉闷,谁的话都不多。唯有赫连翌总似有似无的笑着。书音为难之余也觉无奈,自古功高不得盖主,偏偏老天又给一个尚书令赋予了太多的恩典。这究竟是喜是悲?还有高阳皇,勤政爱民,算得上明君,却恰巧多了一个威望更高的臣下。换做哪位君王能够忍受?难怪赫连翌会选此处来大做文章。
  到了客栈,他亲自送书音回房,这份关怀可算无微不至。书音一时于心不忍,叫住了他即将离去的脚步,“今日所见所闻,不过是百姓无知胡言,您无需在意。”
  他背对着,窥不见神情,只听一阵沉默后缓缓开口,“百姓虽不通大事,情却是最单纯的。他们的话最直接也最真,如何算的‘胡言’?否则今日前来视察,岂不是笑话一场?”
  “……我并非此意,只是……”书音急于解释,高阳皇却只当敷衍,不愿去听,尖锐反问,“你在害怕什么?”他成功让她噤了声,“你是担心朕,还是担心他?或者在你觉得,朕根本是无道昏君,因此就会要了他得命?!”他说话时双眼微眯,语气阴冷,明显是感到不快。况且亦是用回了‘朕’来自称。书音自知惹怒了君王,不敢再辩,跪下请罪,“臣妾失言。皇上乃是明君,您的为人,天下百姓都清楚。”
  “果真如你所说,还需忧心何事?”他眼眸的情绪很清楚,只可惜都是浮在面上的。底下究竟是暗流还是平静,谁也分不清,“景鸢终是朕选出的人,百姓如此看重他,自然是好事。至少说明了朕是用人得当。你说是吗?”本就是事实!不言自明。可书音的话就是卡在了喉咙,始终无法自然的吐露出来。这是否代表她心还有芥蒂?
  “您,果真如此想?”
  “你还真敢如此问!”
  “既是明君,怎会与臣妾计较这些小事。”
  他先是一愣,然后笑出声,似乎发现了某种有趣的事物,“这份机智,是他教你的?”笑容有些琢磨不透,“比起后宫一群女人,真可算特别。”书音无言以对。而他,几乎无视了先前的问题,转身准备出去。只在门边留下一言,足足扰了书音一夜未眠,“你觉得,这个皇帝应该由谁来做?”
  屋子里霎时静了下来,她怔在原地,指尖微颤。不知过了多久,忽觉秋日夜风也如此寒冷。冷到虚汗阵阵,晃了神。有些麻木的走到床边坐下,心狂跳不止。疑问这是否就是君王深沉?她始终猜测不到真实的想法!解释那么开明,眼色却那么刺痛。最后一句话更是让人心惊。他到底作何想法?!自己所努力的方向又是对是错?!抱着这些想法,她迷迷糊糊的陷入锦被中,却怎么都睡不着。谁知寒夜过半,响起了匆匆叩门声。书音本就睡得浅,一个激灵坐起身,跳下床跑近门边,“是谁?”
  “夫人,是我!”
  “小雪?!”她急忙放下门栓,开门放人进来,“你不是在宫里吗?”沉雪喘气喘的厉害,定是一路跑来。见她额头满是汗珠,神色紧张,书音猜到有事发生。轻巧的拉着她进里屋,低声又问,“发生了何事?”
  “大人!大人他要见您。就在对门的珑玲客栈。”沉雪语气焦急,一见就是发生大事的样子。书音听后,心猛地一跳,“大人?……他怎敢如此大胆!不怕被皇上知晓吗?”
  “说是有急事,小雪也不知。”她几乎急出了眼泪,向窗外看了看,“奴婢上来之时四周观望过,大家都睡下了。夫人若是快去快回,想必不会出什么岔子。小雪在这里给您顶着。”书音心乱如麻,事情紧急,她也顾不了许多。交代了几句,就披上风衣出去了。她深知景鸢的性子,若无大事,断不会如此冒险。难道真是出了什么事吗?真是越想越害怕。还好,胡思乱想没有持续多久,玲珑客栈就在对门。每走几步就到了。在二楼角落的雅间里,书音果真见到了洛景鸢,他一身私服,简洁轻便,神色颇慌,似乎也在担忧着什么。一见书音进门,眼里就是一道光亮。三两步上前,一把将人抱进怀中,“音儿!”
  书音愣了愣,感受着他强有力的怀抱,脸颊慢慢染上了红晕。小心翼翼的挣扎出空间,亦不敢正眼瞧他,“大人,您还好吗?”
  “我自然无事。只是你还好吗?”说话间,他的眼睛也有内容。视线灼热,满溢的温柔。书音晃了晃神,难道她的‘胡思乱想’是误会了?洛景鸢找她出来,不过是见上一面?这……她大致意料想,脸愈发滚烫,竟不知大人何时也变的如此感情用事。责怪之余,又忍不住心动。故作镇定,“大人,怎可如此胡来!皇上毕竟在这,要见,不该是这种法子。小雪急急忙忙来传话,我还以为您出了事,甚是担忧。”
  话音刚落,洛景鸢的反应却出人意料,他蹙眉想了一会,“音儿,难道并非你寻我相见?”
  “我?!”
  他点头,从衣袖拿出一张纸条,“大约子时,飞刀连带着它射在门上,我以为是琉璃惯用手法,便没想太多,直接就过来了。难道不是你命人做的?”书音暗生不祥预感,连忙接过字条打开,上面确实写着‘今夜于玲珑客栈相见’的字样。字条上还有整齐的破损,大概便是刀刃穿透留下的。只是她万万没有做过呀。
  “若不是小雪刚才充满来传话,说大人邀约,我怎会来此?!”两人惊异的互相凝视。片刻后,各自调开目光,神色凝重。似乎都已明白了事实。洛景鸢背着手,用一贯清冷的声音,淡淡了道了一句,“中计了。”
  书音亦然清楚。只是用意为何?难道是用这般陈旧的手法引出他们,再伺机栽赃一个‘私相授受’的罪名吗?的确,大臣和后宫女眷私通是死罪,更何况是新宠修容。但赫连翌怎会用这种法子?他应该清楚皇上知道她的身份,也定然清楚她与洛景鸢的关系。即便如此还是封了修容,这个罪名不管用的。猜测终是猜测,为保万一,书音即刻到窗边确认。果然一片安静,不似有文章可做。洛景鸢同样觉得奇怪,也到窗边查看。两人疑惑不解。
  该走,该留?正在两难境地,却听对面传来巨响,那是他们下榻的客栈。随着一声惨叫,紧接着便是打斗声。尖锐刺耳,划破了夜空。因为夜半,灯都熄了,只闻其声,窥不见场面。二人具是一惊!书音一个寒战,“皇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屋中飞快闪进一人影。白衣飘然,直冲二人去。书音自然是一眼就认出来,“琉璃?!怎么回事?”
  “有刺客!”他急急道,转向洛景鸢,“你快跟我走。这时候让皇帝发现你,只有死路一条。至于丫头,你快回去。楚璇已经赶到了,自然保你安全无虞。”说罢,不等辩驳,伸手拉过洛景鸢就跳窗出去。见此,书音自知时间刻不容缓,亦是夺门而出。有琉璃在,景鸢便是安全的。相反她需好好考虑,能够掩饰过去才好。
        
祸不单行(3)
  等回到客栈,声音已经明显小了下去。店小二慌乱失措了四周张望,许多客人都探出了头。趁着乱子,书音赶回房间,沉雪已经不知去向。她匆匆脱了披风,就往皇上的屋子去。一踏进门,映入眼帘的是狼藉一片。座椅都砸烂了,青花瓷碎了一地。鲜花七零八落,挂轴被扯下一半,摇摇欲坠。可见这场打斗有多么鲁莽狂暴。
  书音往里走了几步,就看见皇上威严而坐。目光犀利,眉宇间有说不出的怒意。身旁站着赫连翌,李太医一边把脉,深怕龙体出了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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