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卷睫毛

87 番外六 兰顷


小的时候看到顾强羽醉酒,拿起板凳砸向妈妈,从那一刻我开始讨厌婚姻,或许可以说是我害怕结婚,曾经我一度以为,如果没有我,妈妈也不用受那份苦,庆幸的是顾强羽有了小三,但是我没有想到妈妈开始变得歇斯底里,更没有想到明明可以治愈的疾病,妈妈会放弃治疗“自寻死路”。
    曾经以为学心理学可以抚平我心灵上的伤疤,但是我错了,有些事情是改变不了的,所以这辈子我从来没有想过结婚。
    对于夜天晨,一开始我是有些反感的,男人都没有好东西,但是他好像不是这样的,长得高大帅气,学习好,又会打篮球,一开始他处处跟我作对,后来妈妈去世了,是他和赵月儿陪自己度过了最难熬的日子,一次次的感动带给我的是对他越来越深的眷恋,高考结束以后,我的心很乱,我想和他继续在一起,但是我怕离不开他,所以在等待开学的日子里,我没有联系过他,直到我独自去了天涯海角,在火车上‘偶遇’他,我才发现我是多么的幸福,我掩藏了内心的喜悦,和他走过天涯海角的每一个角落。
    发生了情侣坡的事情以后,我知道我爱上了这个男人,我害怕了,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意外的发现,‘梦想秀’结束以后,我开始躲避夜天晨,为了不让他察觉我故意疏远他,我告诉他我要在宿舍闭关,最后我还是没有忍住,我想见他,特别特别想见他,于是我约他去图书馆,其实我数学复习的也不好,但是我还是拿了那本装修手册,有他在,我是什么都学不进去的,我装作很开心的样子,心里却无比的痛苦,他就像是罂粟,见不到全身的每个细胞都会想他,见到了却要努力的推开他,怕自己陷进去。
    大四,我为了躲避他,一直待在宿舍里,直到寒假,他把我堵在门口,看到他的那一刻,真的很想很想上前抱住他,告诉他我很想他,很想,我不要和他分开,但是我不能,他有他光明的前途,而我只会是他路上的绊脚石,没错,我就是那么的不自信,我装作若无其事的和他度过了最后一个寒假以及大四的第二个学期,每天都生活在既爱又不敢,想离开又舍不得的状态,一直拖到六月份,我终于下定决心离开,既然要离开,那就彻底离开,我坐上了公交车,中途我便下了车,打车到我住的地方,如我所愿,他真的没有找到我,可是我又在害怕,害怕他是不是没有找过我。
    当初,我以为拥有夜天晨是我青春中最幸运的事,但现在我才知道,遇见过他就已足矣。
    是他教会我成长,教会我遗忘,教会我珍惜,教会我勇敢的走下去。每当不工作的周六周日,尤其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是睡不着,一个人漂泊在这世界上,内心总是孤独的,我努力的让自己坚强起来,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依赖夜天晨,罢了,既然决定离开那就选择忘记吧,但是到头来才发现根本忘不掉,索性就那么睁眼到天明,早上实在困得不行了,倒头便睡。
    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后半生会有什么改变,直到发现自己怀孕,直到月儿告诉我夜天晨已经不是非我不可的时候,我才下定决心来找他,我以为他已经忘记了过去,虽然会心痛,但是这不是我最想要的结果么,得到最想要的结果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我见到了夜天晨,那个我日思夜想的男人,要的仅仅是一个户口,但是没曾想得到的却是全世界。
    放下了所有的矜持,放下了所有的心结,我彻底的沦陷了,要命的是我放任这种沦陷。直到我碰到了东方益扬,我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不想用言语伤害任何人,之前在公司里挺对不起他的,但是我没有想到他是天晨的哥哥,我忽然很后悔很后悔嫁给天晨,我害怕他知道真相后陷入痛苦之中,我不敢开口告诉天晨真相,我像一只缩头乌龟一样特别没有骨气的躲了起来。
    事情还是被抖露了出来,纸终究包不住火,我辛辛苦苦掩藏的秘密被公布于众,看着天晨醉酒的样子,我知道他心里很苦,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和东方益扬,他甚至以为我爱的是东方益扬,我怎么跟他解释都没有用,我选择了离开,这才仅仅是厄运的开始。
    面对夜天晨的死讯,我心如死灰,我无法面对孩子,我逃了,把责任丢给了月儿,我都嘲笑我自己,这一生过的如此失败,我真的认为自己是个扫把星,没有哪一刻比那一刻更让我憎恨自己。
    我回到了天圣一中,过了三年浑浑噩噩的日子,白天教书,晚上一个人发呆。从来没有想到会和白俊琦重逢,他一点点的融进我近乎封闭的个人生活,消失的社会功能渐渐地恢复过来,直到有一天我彻底的爆发,才发现我一直忘不了夜天晨。
    最痛苦的是,消失了的东西,它就永远的不见了,永远都不会再回来,却偏还要留下一根细而尖的针,一直插在你心头,一直拔不去,它想让你疼,你就得疼,抹不去那永久的伤痕。
    白俊琦向我表白了,我再一次胆怯,他说这么多年一直在等我,看到他,我想到了曾经的夜天晨,他等了我那么多年,王老师说这或许是夜天晨送给自己的礼物,我试着接受了白俊琦,后来我接受了他的求婚,我本来打算在月儿和东方益扬的婚礼上告诉月儿这个好消息的,我不恨东方益扬,如果没有他,也许我不会和天晨在一起,但我也做不到原谅他。
    原本以为我和白俊琦会这么平淡的走下去,顾强羽已经死了,天晨也回不来了,过去的就过去吧,不再想了,再一次走在A市的街道上,我真的打算和过去彻底告别。
    只是没有想到在赵月儿的婚礼上我看到了夜天晨,东方益扬或许没有想到我会出现在婚礼现场,我看到了天晨,当几年过去了,我曾经以为,强大的时间能够稀释一切,但其实有些人会一直镌刻在记忆里,哪怕忘记他的音容笑貌,却永不会忘记他带给你的心跳。
    我又开始不断幻想我和夜天晨的未来会是怎样,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想忘记,就真的能忘记的?
    自己就是个傻子,是个疯子,哭着喊着甚至以自杀相逼,夜天晨都不为所动,我彻底放弃了,他真的把我忘记了,我忽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他不要我了,再也不要我了,我也真的失去他了。
    见了琼斯和她的儿子,她说她爱夜天晨,从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爱上了他,她拿出了这几年来他的照片,我看到夜天晨很开心的很开心的笑容,我决定放手,即使夜天晨恢复了记忆,我和他也回不到从前了,伤害就是伤害,不管它是不是披着爱情的外衣。
    路过他的我究竟是为了遇见谁,不是为了遇见白俊琦,我想我只是为了遇见更好的自己。
    后来我找到了白俊琦,问他还愿不愿意娶我,他说他愿意,我和他去了凤凰城,取出了当年放在凤凰客栈的东西,我把它沉入了荷塘,从哪里开始的,就从哪里结束吧!至于小老板交给我的那天晚上夜天晨写的很长很长的信,至少比我的长,其实我只写了我们三个人的名字,外加到此一游,我没有打开那封信,直接找了个地方把它埋了,我怕心乱了,会再次痛苦不止。
    结婚的时候,以为夜天晨会来,他不是已经彻底忘记了么!但是没想到他没有来,收到的却是蓝色的西装,那一瞬间,我崩溃了,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放肆的哭了一场,然后擦干眼泪继续我的生活。
    夜天晨,你就是个混蛋,我不知道你想起来多少,至少我知道你没有忘记我,你以为不和我在一起是为了我好,就像当年的我以为离开你是对你最好的保护,我们都错了。
    进产房的那一刻,我以为夜天晨出事了,萧茉莉带给我的消息是夜天晨还活着,原来是我多虑了。对于我来说,他还活着,这就已经足够了,能够在同一片天空下陪他一起变老,就挺好的。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我和夜天晨败给了命运,但是比命运更悲惨的是我们的自以为是,总以为牺牲自己的幸福、违背自己的心意对方就可以生活的更好,可以更幸福,到头来才发现只要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我们都是傻子。
    夜天晨的葬礼我去了,本以为自己会疯狂到抱着他的骨灰盒不撒手,或者会大闹一场,但是什么都没有,心甚至都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安静的看着他下葬,从头到尾我都没有留下一滴泪,或许泪早就流干了,忽然间意识到自己相夫教子很多年,早已没了当时的年少轻狂。
    白驹过隙,匆匆铸成一抹哀伤,许是前世的姻,或是来生的缘,错在今生的相见,徒增一段无果的愁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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