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之盛宴

    在岛上生活的太久，仅有的几项娱乐活动做多了同样无聊，电视台一行的加入倒是给剧组带来了点新奇的乐趣。晚上岛上就办了一场酒席，崔琝喝了几杯酒早退回了沙滩上，喝得有点多，头晕沉沉的，躺在沙滩上他不想动。这里的细沙质感很好，躺着舒服，喝醉了他有些肆意地滚了两圈，然后给莉莉娅打了个电话，可惜没能听到莉莉娅的声音。电话是薇妮接的，忘记了两地时差的崔琝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深更半夜一阵电话惊魂还有个醉鬼在另一头说想要找莉莉娅，薇妮的第一反应是挂断打911！崔琝锲而不舍地打了三个，在薇妮终于听出是他后，毫不客气地以艺术的语言表示“你个蠢货给我注意下美国时间？！”美国时间凌晨3点17分，崔琝迟钝地反应了过来，他道歉挂断了电话。
    没能听到莉莉娅的声音，有些寂寞，他侧着头用手指在沙滩上写莉莉娅的名字。岛上日夜温差大，夜渐深，海风愈大，崔琝冷得有些哆嗦，拖延了一阵起来给自己找了条毛巾裹上缩到一个礁石后，礁石有点月牙形状，崔琝把自己蜷进弯里，听着海浪的声音昏昏欲睡。
    “你看见照片了吗？这里的沙滩很漂亮的，有贝壳！超漂亮的！”
    “嗯呐！贝壳在月亮下亮晶晶的！我喜欢！”
    “是什么礼物？嗯嗯嗯，我等着惊喜！……嗯，么么哒！”
    ……
    是谁来着？崔琝此时特想举着火把烧，蜷在暗处听着人秀恩爱，他又暴躁起来，头痛得厉害，像打桩一般一击一击锤得人无力，他想回去，回到17岁那年，奶奶尚在，疗养院里梅花飘香，九曲溪未拆迁，故乡依旧……忽而想起来那时候还没有莉莉娅，他又纠结了。海风中他听到了有人在放歌，有点熟悉，大脑放空了很久他才想起那是很早的时候他唱的《过去》，即便被翻唱多次，对他而言在录音室里一段段整合起来的歌曲却没有多少深刻印象，依稀还记得两句歌词，“如果过去可以重来，他一定……“一定怎么样？记不起来了，记忆一片空白，只是想着，如果当时换一种选择是否会不一样？如果那个时候不逃避……如果那个时候早一点发现自己想要什么……如果那个时候再坚持一下……没有如果也没有后悔的机会，现在只有想着选择这样是正确的，然后被时间拖拽着前行……他依旧未知未来。
    宁璟文一点也不想在和男友聊天聊得正甜蜜时发现个人，这叫煞风景。裹在毯子里团得跟猫一样，贴着礁石似是睡着了，长发四散乱成一团，呼吸急促脸还很红，无论怎么看她都觉得这个人病得不轻。高烧39度，本人一点都没意识到，事后让崔琝觉得更丢脸的是他还是意识模糊中被人背回去的。
    “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岛上有医生，这么热的天剧组里轻度中暑的都有不少，医生是苏舞后来请过来的，这段时期常驻岛上，平日里配配药检查检查身体什么的，没想到第一个正式的病人会是小光。
    “不知道，”崔琝真不知道，前两年在美国有点头痛鼻塞他一向是熬过去的，熬成习惯了也没怎么注意，这时候被问起有没有既往史，他摇摇头，想到什么又点点头。
    “以前经常在夏天发烧，”他补充了一句：“高温天的时候，一般会这样。”
    “你身体不舒服还在晚上去睡沙滩？”医生看他特无语，这是6岁还是26岁？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还真亏他能把女儿养得活蹦乱跳，简直是奇迹了好嘛！
    “没注意……”崔琝答，听得医生绝倒，自己的身体自己有个头痛鼻塞咽喉痛什么的你说没注意？！哦，他还喝酒，喝得挺多，还熬夜拍戏，过度劳累……医生黑着脸表示三天内禁止工作，然后乔至的脸黑了。
    乔至是慢性子，拖到人抓狂的慢性子，如果不是苏舞每周拿着财政报表来催着他赶紧拍说不定他还能更慢一点，可慢归慢，他对电影的投入无人能及。他导戏风格不同于崔琝以往遇到的导演，他很擅长利用演员的自然个性，不会强行控制也不会刻意引导，就如他的电影般，自然而然地发展，可预见，可理解，往往触及人心中那一片柔软处。不过在剧情渐入佳境时，男主演员因病停工，乔至不高兴，崔琝虽然演技不错，然而他一向不稳定，好不容易这段日子他演得令人满意，停工三日？乔至直觉崔琝这货会出岔子！
    崔琝出了岔子。乔至原来还担心停工三日他找不回感觉，这下可好，他直接摔断了手，伤筋动骨一百天，至少三个月内，崔琝是入不了镜。
    “你是太闲了吗？”这周末，来岛上查看拍摄进度的苏舞一见到他就横眉竖眼瞪他，拍摄停一天费用几十万，算着财务苏舞见他面色不善。小光同学病中太闲爬树去摘椰子……和其他人一样，一开始听说苏舞还以为是什么梗，得了报告说是真事，苏总裁一愣，想想这停了两年的电影，想想如今这缓慢的拍摄进度，她手痒得想拍桌。
    “我也没想到……”崔琝躺在床上眼神游离，像个犯了错的小孩，苏舞走后直接倒在了床上蒙住了被子，拒见任何人。
    “小光有时候是……不靠谱得想让人拍他，”杨一灵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拍摄暂时无法进行跟乔至请了假打算回家陪丈夫去了。
    “也不知道他那椰子有没有给他女儿寄去？”吴佩一直在笑，看崔琝惹出些事倒生出怀念感来，以前有一段日子小光还真是闹得圈里风风雨雨。
    “这边的椰子又不能吃，”一听这事苏舞笑得欢，摇了摇头说：“最后还是买了几个椰子给莉莉娅送去了。”
    一说结果，众人又忍不住笑起来。
    “小光这样……不是有些不正常吗？”笑语中，忽而有人问出口，骤压了一屋静谧，仿佛揭开了某个众人避而不谈的盖子。
    “他以前的主治医师下周一到达，等天气凉快一些，莉莉娅也会回来，”苏舞正了脸色说她的安排。崔琝不太正常，显而易见地，似是入戏又似是他自己，在电影为重的情况下，剧组的人有意识地容忍着他的任性。乔至需要这样的海，少年脾性，偶尔间又有着看透似的成熟。
    但是电影不是现实，苏舞并不希望这样的崔琝继续下去，她还不想闹出一次拍完电影小光入住精神病院的新闻，崔琝有前车之鉴，从某方面来说她也挺担心。
    “吴叔，我们的拍摄怎么办？”宁璟文低声地问吴佩。自从崔琝高烧后电视台一行的拍摄就没按预期来过，来岛拍摄时间只有半个月，她忍不住问问之后计划怎样。
    “再做几个采访，剩下的下次来拍，”本就打算将《人鱼之歌》中的明星日常做成上下集，一次拍摄不够，剩下的明年继续。而吴佩已经和苏舞暗中达成了合作，互助互利以图共赢。
    说到电视台采访，主人物有崔琝和杨一灵，杨一灵出道早再加上新结婚无意多在媒体上曝光，剩下以崔琝为主。也是怕像第一天那样崔琝不合作，吴佩的建议是先和小光通个气，商量商量采访内容，宁璟文点着头去找崔琝。
    崔琝睡着了，抱着被子身子弓了起来，包着石膏的手侧在一旁，医生正在为他做检查。看见宁璟文和摄像师小哥进来，医生回个身点了点头，问：“做采访？”
    “小光睡了？”
    “累得睡着了，”说着医生将一支针推进他血管中。崔琝没醒，睡梦中眉毛蹙了蹙，睫毛颤颤又很快恢复了平静，看摄像师小哥抓紧机会拍了一段，宁璟文退了几步本打算一会儿等他醒了再说。
    “今天不行，他烧还没退，你们要采访得等明天，”看电视台这架势，医生一言就堵得他们郁闷。
    “不是采访，商量些采访问题的事，”宁璟文解释。
    “明天再说明天再说！”医生开始赶人。
    “现在就行，”崔琝醒了，支着床坐起来，头发散在他肩上，他皱了皱眉眉想束起，结果一只手根本不成功。
    “脑袋还清醒？”医生问他，一脸地不赞同。
    崔琝没理他，直接问宁璟文有哪些问题。
    “关于日常拍摄的……”看医生开始推第二支针，她忍不住问了一句：“有几支针？”
    “三支，”崔琝微微蹙了蹙眉又试着想用单手把头发束起来，显然做不到。
    “帮我一下，”看看还在推针的医生和抬着摄像机的摄影师小哥，他最后看宁璟文，将发绳递给了她。
    “唉？”宁璟文愣愣，总觉得崔琝有些不太对劲，目光恍惚得没有焦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剪头发了……”崔琝轻轻地说着，眼睛下垂表情淡淡，看了看宁璟文递过来的问题纸说：“第7和第9.”
    “不要？”纠结了一下，她还是帮了忙。看不惯崔琝连头发都不疏通直接束起来，她翻出把梳子帮他梳头。
    “其他不要，”崔琝答，任性地令人难以置信：“我不喜欢。”
    几个小时的工作成果被人一口否定，宁璟文手里一紧直接拽疼了他。“你开玩笑？”她语气不善。这人讨厌得让人想抽！
    “管你啊，”崔琝将纸还给她，那淡淡的目空一切地表情仿佛燃油般让人心头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