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妖红

第13章


我这里叫人准备了一些银两同衣裳,还有马车,姑娘可以带着这些东西远走高飞,从此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他一挥手,亲信马上过来,手里捧着一只包袱。
事出突然,唐流倒吃了一惊,看了看那只包裹,又看了看他。不置信:“你放我走?为什么?”
“这是我亏欠姑娘的。”澶说:“令尊唐泯唐大人生前确有将姑娘拖付给小王,因此我始终有责任要照顾姑娘。”
唐流被他说得心口堵咽,悲伤不可抑止,她低了头,细细考虑他的话,倒也寻不出什么不妥。
“唐姑娘,请接受我的好意。”这时,他已将包裹放到她面前。
显然,包裹里藏了许多物事。唐流用手一掂,沉甸甸的,摸上去不像是金子银块,全部是珠玉宝石一流。齐王果然大方,凡人有了这样一只包裹,下半生可富贵无忧。
“王爷,皇上快要回宫了。”一旁有人提醒。
“唐姑娘,容我送你一程。”齐王一伸手,有人取来一套奴仆的衣服,令她进楼换了,说:“只是要委屈一下姑娘,充做下人跟在后面,由我带你出去。”
“喂,你们就这么走啦?”鸾祺公主追出来:“你别忘记欠我的这个人情哟……。”
齐王不待她说完,自己足不沾地,领着唐流等人匆匆离去。
行宫外,狩猎的大队果然已到大门,黑压压一大队人马正缓缓进来,齐王引她暂避到路旁。
“澶?”有人叫:“你不是不舒服,怎么不在房间里休息。”
少相骑着一匹白额骏马,轻跃过来,他兴致勃勃地指着身后的一辆马车,给齐王看上面一堆堆的动物尸体:“今天在猎场我颇有收获。”
齐王微笑:“果然不错。”
“你是否已经身体无恙?要不要晚上同我一起喝酒吃肉,我的厨子最会……。”他话说到一半,猛然眼角瞟到唐流,吃了一惊,眼中寒光一闪:“澶,你到底生的什么病?”
唐流也是一惊,不敢抬头,齐王立即上前,伸手拉住少相的束马缰绳,低声道:“隆,有些事情容我稍后向你解释。”
少相被阻得一呆,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齐王,立时三分又平静下来,勉强一笑:“今天有些累了,说话也不周全,倒叫人见笑了。”
他想了想,从马上跨下来,凑近澶,轻叹:“你准备把她弄出去?”
澶点点头,两人并排站着,面前大队人马依旧如流而过,人群噪声中,唐流听到少相说:“澶,想不到,你是这样重情的一个人。”
他重情吗?唐流细细回忆,从初次见面的那一刻起,齐王就是个面冷心冷的人,不错,他现在的确在帮她,但这样的一种援助——唐姑娘,以前有什么不到的地方,请原谅。
或许这已是他最大的让步。他,齐王澶,竟向一个小女子,一个妾说对不起,他高高在上地俯视她,道歉也是施舍,地位身份如有沟壑不可逾越。
可是,她低了头,怎么好期望皇族权贵的道德观与布衣百姓相同,人们站在各自的立场说各自的话,其实并不是想要他人接受,一切,只不过是自说自话。
人群快过尽时,少相突然扬声:“平将军,你要出去吗?”唐流只觉心中一抖,看一人迎面而来,他一身紫色劲袍箭袖,头顶束发金冠,颤巍巍拳头大的紫绒珠,大步急急,脸上依然正气多过傲气。
齐王亦是一怔,不好埋怨少相多事,只得沉着气在旁相迎。
平面色凝重,略略一点头,一招手示意侍卫换了匹马过来,才向齐王等抱拳:“恕在下有事先走一步。”
那马才喂了草料,洗刷得干干净,刚系了缰绳,还未上马鞍,平等不及,一挥手便要上去,下人忙不迭地去找锦凳给他踏脚,突然,路旁一人飞奔过去,躬身跪在马下,以身作凳,垫在平的足下。
众人都没有料到,平匆忙间,一呆,但到底没有多想,一脚踏在那人背上,翻身纵上了马,又向齐王少相点点头,勒了缰绳绝尘而去。
他走后,唐流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手里与膝上的尘土,脸上平平淡淡,很安静地,又回到齐王身边。
少相奇怪地看她:“你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她说,向他勉强一笑,低下头,笑容又慢慢凝在脸上,也罢,难得在落泊里曾遇到这样一个人,蒙他真心诚意为她费心出力,也许豪门内外深似海,自此一别,千里万里,他们终是无缘在一起,但,今生今世,总算她也曾为他做过一件事。
她在心底叹气,齐王皱眉:“唐姑娘,希望这类事情不再发生,刚才若是平将军认出你或惊动到旁人,情况会很不妙。”
他看她,冷冷的,看不出怒或不怒。
“这样吧,我也陪你们一同出去,万一有什么事,我可以替你抵挡一下。”少相侧着脸向他,不知是否唐流眼花,竟然看到他快速地眨了眨眼。
“也好。”齐王道:“不过一同走会引人注目,不如小王先行一步,在前面等少相。”
他们拱手作别,齐王带着唐流出了行宫。
不知怎么的,唐流总觉心神难安,像是要发生什么事,可又说不出个究竟,她想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问他:“如果我真能远走高飞,骠骑庄的人怎么办?当初朝廷把我交给罗庄主,也算是个人犯,这样莫名其妙的失踪离开,罗庄主会不会受到牵连?朝廷会不会因此追究到他?”
“这事有我来办。”齐王淡淡的:“我既然能把你弄出去,下面的事情自然也不用你操心。”他似乎不喜欢她多问,可唐流总是不放心,低下头自己又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难道齐王肯替罗庄主把这事揽在自己身上?”
没有声音,她抬头,齐王面无表情,像是根本没听见。
唐流突然停下脚步。
“你要把我送到哪里去?”她警觉地看他:“是不是朝廷要齐王把我带走的?或者齐王想偷偷把我弄出去,让罗庄主去背这个黑锅?”
“你这女人!”齐王被她逼得也停下,瞪她:“我们还没有走出太远,姑娘能不能小声些。女人聪明是一回事,多疑是另一回事,唐姑娘还是安静些比较好。”
他这是在骂她多事,唐流不由怒。自相识以来,他从不关心她的想法,所有事情一早安排好,只要她忍气吞声地安静承受。可惜,一开始唐流就不是这样听话的人,现在自然也不例外。
“抱歉,唐流本来就是个多事的人。”她索性站在原地不动了:“如果我的逃脱是以罗庄主的罪责为交换,那我还真不能跟你继续走出去。”
“你不想平安的过日子?”他奇怪:“我若有心害你,不用专等到现在,姑娘只要仔细想一下就能明白,我只是想带你出去,你怕什么?”
“我怕你害了罗庄主,我走了不要紧,他怎么办?”
“他的事你不用担心。”齐王无奈:“也罢,你不过是想逼我说一句话。好吧,我答应你,罗某人决不会因你的离开而受罚。” 
10 万金怎掩去无情
唐流半信半疑,看一眼齐王:“真的?”
“当然!” 他一挑眉梢,眼珠清冷,珠宝般焕出光华,唇边一抹讽刺地笑:“我若要治罗永城的罪,哪里会用这种屑小手段。”
他总是如此,嘲笑她,或骠骑庄。想来贵族的眼里蚁民大多不自量力,唐流闭上嘴,只好认了。
此时,少相已赶上来。
“怎么在这里停了?”他问:“离得太近了,小心被宫里的人看到。”上来见了两人神情尴尬,又奇怪:“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不过是唐姑娘有些疑心。”见了他,齐王的脸色才算缓和下来,“隆,有没有人看到你跟出来?”
“没有,不过我们还是快些吧,时间不早了,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小心别生出什么事端,早些把她送走才好。”
他一勒缰绳,后面的亲信牵过一匹马。
“唐姑娘先骑这马,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换坐马车。”
他一使眼色,立刻有人过来扶唐流上马。本来,少相一直是个温柔有礼的人,但今日却行动急冲冲,大失常态。
唐流觉得说不出的别扭,近来身边的人仿佛总觉得她多余,从长青、罗庄主到齐王与少相,大家齐心协力地要送她走,每一个人却又都装作若无其事,好像一切都是举手之劳而已。
大道小道全部有军队把守,有齐王少相领路,所有的关口如同虚设,唐流一声不响,随他们走到大路上。
“从这里,往西去,沿路关卡把守会少些,你可以找一处远离官府的村落,用这些金银置些田产,以后的生活自然有着落。”齐王指着远处,轻轻说:“此去一别千里,姑娘自己小心。”
他早叫人预备了马车候在路旁,赶车人指间布满茧子,想必也是王府里的高手。
看来一切果然布置得井井有条。唐流叹气,下了马,走几步,又回了头:“骠骑庄是不是要出事了?料想朝廷怎么会如此心慈手软,将一众犯人养在骠骑庄,不杀不罚,还可间或让人偷偷放了去,唐流确是无知女流,也明白这种好事是不会有的。”
“什么?”齐王挑眉,一怔。
少相突然纵马过来,拦在他面前:“唐姑娘,这些事情不需你劳神,你坐了马车离开此地自然可平安无事。”他一个眼色,马车上的人立刻下来,立在唐流身后:“小姐,请上车。”
他算是在押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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