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在手心变成雪

21、
    原来你一直在骗我们，离开对你来说真的是解脱吗？还是死亡才是？
    ——江雪凇
    记得那天思颖答应了妈做手术，他很高兴，因为她终于想通她的命对于他们来说有多重要。
    可是他忘了一点，如果她按照他们给她的方式活着，那她终究是为别人而活，可能她并不想那样，所以她再一次当了逃兵。
    知道她离开医院，他到处找，也派了很多人，甚至叫了李猛帮他，可是李猛告诉他的事却让他更震惊。
    “你上次让我帮你查的事，由于发生的时间有些久远，我能查到的不多，这是所有的资料了。”
    “谢谢，麻烦你了。”他是真心对这个好哥们表达谢意。
    “跟我客气什么，不过有一件事很奇怪，你应该不知道吧。”李猛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猜想一定很重要。“程念颖念完大学后处了一个男朋友，不过听说这个男的后来把她抛弃了，但是他们相处的那个时候她还是司肇旋的老婆呢。”
    “你的意思是，程念颖嫁给司肇旋后还继续跟别的男人交往？”这点他倒是第一次听说。
    “是的，不过相反看她姐姐程思颖就惨多了，为了替程虚还债，在街上卖过花，后来被追债的人打还进过医院。”
    “思颖她还是没有消息吗？”比起其他的，他还是更担心思颖，她一个人，身上又有病。
    “我查过，可是没有记录，唯一确定的是她没出国没坐火车和轮船，至于她是否坐汽车到外地，那就不太清楚了。”
    “谢谢，如果你发现她的行踪，记得通知我。”
    “行，没问题，我都发动公安系统我所有认识的人找了，你也别太担心了。”
    他点点头，脸上仍掩饰不了忧心。
    回到公司，语岚已经站在了他的办公室门前。
    他走上前，她气急败坏地开口，“听说她又走了，我好不容下定决心放弃，还把她找回来，她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离开？”
    “语岚，思颖的事情你不了解。”他能明白一般人对思颖的不谅解，可是他能明白思颖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决定，因为换做是他，他也可能会这么做。
    她的心太苦了，司肇旋的事，妹妹的事，没有一件不让她难受。
    程虚曾经也找过他，让他劝思颖接受手术，也告诉过他，思颖和念颖之间的事情，但是这一切又怎么能怪思颖呢？
    也许当时她是语气重些，可毕竟一个人的生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况且思颖和司肇旋应该不知道当年念颖究竟做了什么事吧。
    这时候谢语岚笑了，“雪凇哥，为什么她无论做什么事你每一次都能包容她，还为她找借口，在你心里，她就那么好，好到无论做什么都值得被原谅吗？”
    “语岚，这不是她好不好的问题，而是我了解她，所以她做的任何事都是有原因的。”他是真诚的回答，无关爱情，只是站在思颖的角度想问题，所以他从来都没有怪过她。
    “你已经无可救药了，雪凇哥，你醒醒吧，她再一次抛弃了爱她的人，包括你。”谢语岚的语气低沉，看似很无奈。
    “语岚，如果你了解我，你就会明白我现在所做的只是想帮助她找到正确的方向而已。”他现在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是单纯地想找到她，开解她，为她治病。
    “可是你不觉得可笑吗？她一次次地远离，你一次次地追寻，你们玩这样的游戏就是对她好吗？”谢语岚的语气有些重，但他明白语岚的担忧，她是为他抱不平，可是他并不觉得委屈或难过，因为在他心里，思颖不光是他爱着的人，也是这么多年陪伴他的朋友和家人。
    “语岚，谢谢你，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他走进了办公室，留下一肚子怨气的谢语岚。
    坐在办公桌前，他拿起放着全家福的相框，指尖在照片上移动。
    思颖，你知道吗？不论你怎么样的活着，我都不在乎。
    22、
    如果身体的痛可以再重点，是不是就不会感觉到心里的痛。
    ——程思颖
    这次离开，她没打算走得很远，因为她想在这个怀着对妹妹歉疚和他生活的城市里慢慢结束生命。
    为了不让他们找到她，她没有用过带有身份象征的物品，和上次不同，这一次，她想离开的久一点，最起码现在她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为自己犯过的错误赎罪。
    她的朋友不多，又不能用身份证和□□，她只好到偏僻的乡下。
    这是一个周边的小镇，隶属于这个城市，这里也有一片海。
    她找到一份管吃管住的工作，是一家花坊，这里有温室大棚，种植着花卉，然后提供给市里的花店。
    “方大叔，喝点水吧。”方大叔是个热心人，当看到她一个姑娘家独自一人来到他们这偏僻的地方，就提供了一份让她温饱的工作。
    “小凝，谢谢你。”她用了江雪凝的名字，一个以前她最不愿意提到的名字。
    那时候她认为江雪凝是程念颖的替身，可是现在对她来说程思颖却是她的魔咒，现在她竟觉得还是当江雪凝的时候好，就算是替身，她可以在他身边义无反顾地爱着他。
    “方大叔，今年冬天玫瑰花产量真不错，可以买个好价钱。”看着地里的花朵，她的心情变得舒畅起来。
    “其实百合花最不错，不过它不能地栽，我都放在花盆里，而且它不喜阳光，所以前期不太容易成活，你看，这株长得多好。”方大叔指着一支香水百合让她看。
    浅闻了一下，“真香。”
    “小凝啊，方大叔我不太会说话，也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是有些经历就像这花一样，不论前期受多少苦，遭多少罪，都是为了花朵盛开的那一刻，所以就算有什么事，也别太在意，别往心里去，花开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点点头，她明白方大叔的意思，连他都能看出她心里有事，看来她做的太不称职了。
    “啊，对了小凝，明天一早我要去市里送花，你看着点花棚，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我知道了。”
    傍晚，她去了海边，在布满鹅卵石的岸边席地而坐。
    其实滨城还是那么美，这里的花，这里的海，让她觉得把生命交给这里也不错。
    这个时间有很多赶海的人在退潮的时候去捡些贝类，而她就这么看着那些忙碌的人们，他们为了捡到一只花蚬而高兴，那种单纯的快乐是在城市中的人们很难懂的。
    原来她早失去了这种单纯的快乐了，也许她一直都没有，失忆前没有，失忆之后她以为她会有，然而命运却给她开了这么大的玩笑。
    冬季的海风特别阴寒，刺痛了她的脸，那种痛感却微小的可怜，抵不过她心里的痛。
    伴随着人们的欢笑声，海风拂过的清爽气息，天不知不觉黑了下来。
    她站起身准备往回走。
    其实她只要她有空她几乎每天都会到海边散散步，看着这座城市，望着海的那一边，知道她和爱着的人都同样地看着这片海。
    其实她能想象得到他们知道她的离去会有什么反应，可是她只能这么做，因为她不希望他们看见她走到生命尽头的样子。
    或许离开，会让很多人记恨她，但之后会将她忘记，那样伤痛就会少一点，而她也会好过一点。
    慢慢走回房间，这是一个砖瓦盖的平房，里面没有暖气，在房间的另一头烧着个炉子，来给她住的房间增添热气。
    坐在炕沿上，拿着方大叔为她准备的饭菜，没有胃口，她只是这么端着。
    这时有敲门声，“小凝，快吃饭吧，这么晚了，吃完早点休息。”方大叔开门露出一个头，没有进来，在门口叫着。
    “好。”方大叔走后，一颗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滴落碗中，她没有在意，然后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在这个世界上，关心她的人太多了，让她舍不得离开，却又不得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