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南不知道该怎么接茬,心乱如麻,干脆将电话挂掉。
顾之航听着“嘟嘟嘟……”的忙音,忽然心一沉,有一种天塌下来的错觉。
再打过去,叶一南的手机已经关机。
叶一南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害怕顾之航回来找她,又怕这未知的命运。
浑浑噩噩的过了两天,到了叶一南不得不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叶赋衡的突然出现,让叶一南瞬间乱了阵脚。
看样子,叶赋衡最近是过得很好了。
比起以前,精神了很多,也恢复了往日的容光,那个自信的男人又回来了。
他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手指间夹着一根香烟。
蒋广美的坟墓前,叶赋衡已经拂去了厚厚的积雪,露出母亲和蔼的笑容来。
T市冷得让人快要窒息,蒋广美的坟前,那束黄玫瑰盛开的特别的美丽,和这冰冷的现实格格不入。
“爸。”叶一南捧着一束花缓缓走过去,鼓起勇气,这一声称呼,她还是叫出了声,曾发誓说,再也没有爸爸和妹妹的叶一南,在这一刻,她还是向自己屈服了。
原以为叶赋衡会张开怀抱,拥抱一下这个许久未见的女儿,谁知道,叶赋衡只是淡漠的回过头,将香烟丢在地上碾灭,“来了?”
“嗯。”
“难得你还记得你母亲的生日。”叶赋衡叹了口气,呼出的热气一下子就不见了。
叶一南低头,苦涩一笑,“忘了什么都不可能忘记今天。”
每一年蒋广美的生日,无论叶赋衡身在何处,一定会抽出时间前来她的坟前坐一坐。
叶一南本想在这个日子,和母亲告别,遇见叶赋衡是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爸……”叶一南开口,却又沉默,想说的话全部如数吞进了肚子里,至化成了一句:“一北怎么没来?”
“她和阿美没什么感情,不回来也正常。”
“是么?”您对她可是真的特别的包容呢?
“你怎么想起来了,过去三年都没有回来过?”叶赋衡难得平静的和叶一南对话。
即使这样,已经让叶一南受宠若惊了。
叶赋衡从包里掏出一瓶酒,又拿出酒杯,倒了两杯酒,他蹲在蒋广美的坟前,“阿美,我来看你了,生日快乐。”
说完,叶赋衡早已经泪眼朦胧。
叶一南朝着墓碑鞠了三个躬,抹掉眼泪,哽咽着说:“妈,是女儿对不起你,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
“妈,我要走了,离开这个城市了,可能以后都不会回来了,希望妈不要怪女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叶一南没想多呆下去,不想碍了叶赋衡的眼,匆匆告别,便准备离开。
已经走出去了三米多,叶赋衡忽然叫住了叶一南,“女儿。”
叶一南一怔,背脊一僵,猛地回过头,眼眶里已经包含了泪水,“爸,你叫我什么?”
“女儿。”
叶一南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幸福来的太突然,让人猝不及防,她赶忙倒回去,一下子跪在了叶赋衡的面前。
“爸……”
叶赋衡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的热情,他依旧面无表情,“这会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女儿了。”
叶一南一愣,脑子里“轰”得一声巨响,半天没有缓过劲儿来。
“这么多年,我试图说服自己去原谅你,可是我发现我办不到。如果不是因为你,阿美不会开车出门,也不会因为暴雨轮胎打滑撞上了隔离线……这些年,我更加的恨你,没有一刻停止过想要杀死你的念头。只是因为你是叶一南,我下不了手。”
“为什么?”叶一南多想说,她也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她还那么小,母亲的死被无缘无故的扣在了她的脑袋上,没人在意过,她是不是真的能够承受。
“我也是最近才查清楚,你知道你妈生前见过谁吗?”叶赋衡冷笑,“可能这一切都是你的命运,一南,我心疼你,但又特别的恨你。”
叶一南不明白,她急切的想要知道更多,可又害怕,自己无法承受。
“算了,还是不要说了,你不是准备离开这里了吗?真好,以后永远都不要回来了吧!”
叶一南再次被现实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或许她应该早一点看清楚,这个男人的嘴脸。
叶一南只是沉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你说吧,最好一次性把你所知道的全都告诉我,我不想以后的一生都活在猜疑和恐惧当中。”
“你真的要听。”
叶一南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感动和激动,取而代之的死一样的平静。
叶赋衡自嘲的笑了笑,“你儿子的亲爷爷,顾博远,你母亲生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他。所以,你还需要我说什么了吗?叶一南,你这一生都是一个笑话,你知道吗?你爱的男人,是当年试图搞垮摩尼的幕后黑手,你的儿子是害死你母亲凶手的孙子。呵呵呵……”
“你凭什么断定,母亲的死和顾博远有关!”叶一南喉咙喑哑的说不出话来,她扯着嗓子朝叶赋衡怒吼。
这世界,是不是约好的,要在这个时候,将她彻底击垮,再无翻身之日。
“凭什么?”叶赋衡站起来,踉跄了几步,眼泪悄然滑落,“凭阿美是顾博远的初恋情人,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叶一南接连遭受真相的打击,已经站不稳,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等着叶赋衡,冷笑,“我不信,我不信!”
她撒腿跑开,叶赋衡跌坐在蒋广美的墓碑前,“阿美,我承认是我心胸狭隘,是我自己过不去这一关。当年的你,是那么的美丽又有能力,你能嫁给我,已经是我祖上上辈子积的德,但是……阿美,你一定要原谅我,我是个男人,我忍受不了。”
墓碑上,蒋广美的照片上微笑依旧。
那年暴雨倾盆的下午,没有谁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果说尚且,还有人知道那其中的细枝末节,恐怕也只有顾博远他自己了。
叶一南失魂落魄的走在目的的石子路上,往事在她脑子里一幕幕倒退。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赵美云会对她怀有那么深厚的敌意。
甚至不难理解,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是以她开始。
难道就是因为她是蒋广美的女儿,难道就是因为蒋广美死的时候,怀里还紧紧的抱着的那条裙子吗?
“老天,你为什么要让我背负这么多?我只想平平静静的生活,这样都不可以吗?顾家,所有的事情都是顾家顾家顾家!”
叶一南蹲在墓园门口,知道身体都冰凉了,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了,才颤抖着双手给易钧霆打去了电话。
易钧霆的车刚停稳,就迫不及待的跳下车,他一把拉过叶一南,紧紧的搂在怀里,用手搓着叶一南的小手。
好久,叶一南的身体才有了一丝直觉。
“你带我走吧,易钧霆,求求你,带我离开这里。”
易钧霆一愣,没有问原由,只是坚定的回答道:“好!”
一切又再一次违背了叶一南的初衷。
她原本只是想悄悄的离开,大不了重回H国,那里还有母亲的老房子,可以让她继续隐姓埋名继续生活下去。
或许余生,都会安然度过,不被打扰。
然而叶赋衡的一席话,却将她推向了另外一个极端。
说她蠢也好,说她活该也罢。
叶一南喝了一口姜茶,拉着靳漫姿的手:“漫姿,对不起。不过易总已经答应我,会保护你在T市的周全,放心,尤锦尧不敢来打扰你的生活。”
顾铭浩欲言又止,纠结了半天,才问道:“一南姐,你要去哪儿?”
叶一南苦笑,“铭浩,有些秘密希望你一直替我保密下去,我不希望以后的生活再被姓顾的人打扰,我们也不要联系了。忘了我,就当我从来没有出现过。”
顾铭浩不敢多问,一种害怕涌上心头,“一南姐,你真的不理我哥了吗?”
“不要提他,求你!”叶一南紧皱着眉头,像谈虎色变一般,立马白了脸色。
行李,易钧霆已经命人收拾好了。
易钧霆低头看了看手机,“一南,我们该走了。天气预报说晚一点有暴风雪,即使是我的私人飞机也有可能会滞留的,以免夜长梦多,我们赶快走吧!”
易钧霆紧紧的握着叶一南的手,试图传递给叶一南一些力量。
“再见了,漫姿。”
易钧霆拥着靳漫姿头也不回的离开,叶墨抱着苏摩亲了又亲,泪流不止,“苏摩,苏摩,你一定要好好的,去找顾爸爸,他会照顾你。”
叶一南心头像中了一箭一般难受。
“墨墨走了。”
叶墨一步三回头,记得顾铭浩拽着靳漫姿的手臂,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漫姿,怎么办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南姐这几天的一直走神,怎么说走就要走了!”
“我怎么知道!”靳漫姿也有些慌了,甩开顾铭浩的手臂,忙追了出去,将叶一南拉到一边,“一南,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一南只是苦涩一笑,“漫姿,这辈子能够认识你,是我的荣幸。余生里,忘记我吧!当我从未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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