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花一朵殿前欢

卷四:血色黎明_第三百五十八章:突如其来的变故


    翌日,天还没有亮。冷衍还在榻上没有起来,荣华苑的门就忽然被打开了。
    紧跟着,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听起来不像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这么大的阵仗,会是谁?
    冷衍莫名其妙的坐起来,披上了袍子,只等着那些人出声。
    “二殿下,您醒了吗?”首领太监小声的问。
    “让开。”一个急促而又威严的声音喝住了他,紧跟着厢房的门被嘭的一声踹开了。
    “是谁?”冷衍沉静的看着挡在门前的屏风,映上的人影。
    “关上门。”皇帝独自一个人走了进来,且吩咐了这么一句。
    “父皇?”冷衍连忙从床上走下来,恭敬的行礼,看着皇帝绕过屏风走到她面前。“怎么这么早就过来,有什么事情,大可以请奴才知会儿臣一声。
    皇帝的呼吸还有些急促,回首看了一眼门外。“都给朕滚远些,谁也不许留下来叨扰朕说话。”
    “遵旨。”首领太监连忙领着戍卫退了下去。
    人这一走,厢房外面便又是一片漆黑。
    冷衍不解的看着皇帝,皱眉问道:“何事令得父皇这样烦恼?”
    “你到底想干什么?”皇帝气势汹汹的看着他:“这些年,朕栽培你,器重你,你与那龙裔,不过也就是一步之遥。何以还偏要不知足。你当朕不知道你那些心思吗?”
    “父皇这么说,叫儿臣如何应答。”冷衍叹了口气:“身在此位,如儿臣这般。谁不是抬头挺胸的盯着那个位置。遥想当年,父皇还是皇子的时候,不也与儿臣如今一般吗?自古以来,皇家千百年的传承,不都是这个样子?”
    皇帝默不作声,沉眉看着他。有些到了嘴边的话,想问又不知当如何问。
    可若是不问,生生憋在自己心里,实在难受得紧。
    “那你告诉朕,萧肃到底身在何处?”
    “可以。”冷衍点头:“不过父皇也要先告诉儿臣一件事。到底这个萧肃是什么来头,竟然要劳动父皇天没亮就来荣华苑兴师问罪!”
    “好大的胆子,朕的事情几时轮到你来过问。”皇帝已经是勃然大怒。
    “父皇何必动气呢。儿臣不过是关心之言罢了。您不想说也无可厚非,凑巧儿臣而已不是很想说。”冷衍深吸了一口气:“滢妃入宫确实与儿臣有关,父皇的到的名册,也的确是儿臣所为。虽然名册未曾落实她们真是的身份,朝廷也不可能将这些人逐一带回来审问,但儿臣承认这件事情的确与我有关。父皇还有什么疑问,尽可以问儿臣。不过没有做过的事情,儿臣无可奉告,也不会承担责任。”
    冷衍云淡风轻的说完这番话,表情平静的看着皇帝。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从皇帝的眼中读到了一些很奇妙的东西。不是愤怒,不是威严,不是怨恨,也不是杀意,而是恐惧。一股从心底升起的恐惧,尽管被小心的掩饰着,却还是从深邃的瞳仁里流露出来。可能连皇帝自己都没有察觉吧。
    可是他在恐惧什么?冷衍有些糊涂了。
    是怕自己叫人直接了断了萧肃?
    还是怕萧肃被挟持在这个时候,只怕难以安然脱身?
    皇帝表现的于是紧张,冷衍心里就越好奇。父子两人这么多年,却也是真的不曾这样“亲近”的说话。哪里还顾忌彼此的身份,不过是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趁着朕还没有改变主意,你最好识相一些。”皇帝这句话充满了威胁的意味。“否则别怪朕不讲情面。”
    “父皇多虑了。”冷衍知道他会使什么手段。“其实是不是二殿下都不打紧,儿臣是您的儿子,血浓于水。”
    “好。”皇帝沉稳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冷衍桀骜不驯的脸上。“朕便下旨削位削权,将你贬为庶人,看看你的人还怎么听候你的差遣。朕还要用事实来告诉你,不光是这皇宫里,朕说了算。皇城内外,普天之下,就没有朕说了不算的地方。你以为你真的有这样的本事吗?”
    “父皇。”冷衍只是觉得这样的说辞真的很可笑。“您是天子,一国之君。自然是天下间最有本事的人。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即便您手握天下大权,也不可能将每件事情都捏在掌控之中,儿臣就跟你打赌,这一盘,未必是儿臣输。”
    皇帝看着他得意的神情,不知道为何觉得很像自己年轻的时候。
    “好。但愿你之后还能如此得意。”
    还未曾走出门,皇帝便唤了首领太监一声:“去传旨,即日起,这宫里就再也没有二殿下了。”
    “遵旨……”首领太监为难的应声,连忙快步走了出去。
    监牢的门被敞开,宁璞玉从松软的草席上爬起来:“呃?天亮了吗?”
    “宁婢子,赶紧着吧,太后还在寿凰宫等你呢。”
    “宁婢子?”宁璞玉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牢头阴冷的笑了一声:“你还不知道呢吧。早起天都还没有亮,皇上就已经下旨,将二殿下便为庶人。既然二殿下都是草民贱民了,你这个皇子妃也自然就当不上了。”
    宁璞玉早就有心理准备,于是听到这样的话时,她并不惊讶。
    如果冷衍真的抓住了皇上的把柄,也就只有这种办法,看似最为合理,也能叫皇上控制住局面。
    “我说你们也太心急了。”宁璞玉摘干净了身上的草,凝眸道:“二殿下被贬为庶民,不代表我就一定会被发配为婢吧。可别忘了,我现在还去明皇宫伺候太后的凤体。说不定能在太后身边当个什么女医之类。再说,银子可也不曾短缺你的。用不着翻脸比翻书还快吧?”
    说完这番话,宁璞玉身子一拧,错开了牢头的肩:“我这就去寿凰宫,求太后开恩。”
    “唉我说你……”牢头被她这趾高气昂的样子怄的不行。“好好好,只要你有银子,我也豁出去把你当大爷了。”
    出了监牢,宁璞玉一路寿凰宫去。
    坐在颠簸的驴车上,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时候,不知道冷衍在想什么。
    总归他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不过皇上总算没把事情做绝,只要还让她和冷衍留在宫里,那么相对来说处境就会安全一些。要是这时候被仍出宫去,只怕前脚才走出宫门,后脚就要遇刺了。
    “四小姐,救命啊……”
    宁璞玉想事情想得入神,没注意看周围的情况。
    忽然一只带血的巴掌朝她抓过来,狠狠的攥住了她的手腕子。
    黏糊糊的沾在手上的感觉,当真是不好。宁璞玉吓了一跳,这才看清楚面前这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竟然是妙音。
    “你怎么会在宫里,不是被拘押在宫外了?”
    “救命,救救我,我不想死……”妙音死死的拽着她的手,跟着驴车一面跑一面哀求。
    “四小姐,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不应该听他们的话。现在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们要杀我灭口。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橙儿……橙儿为了救我已经死了。四小姐,我知道只有你能帮我,我求求你救救我。”
    妙音的话刚说完,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幸亏宁璞玉躲避及时,这才幸免被喷一脸。可是身上的衣服,溅满了密密麻麻的血点子。
    “你先上车,去寿凰宫再说。”
    宁璞玉用力的将她拽了上来,这时候的妙音已经气息奄奄了。
    “到底是谁逼着你必须入宫指控我?”
    “对不起四小姐,我的儿子在他们手上。”妙音红着眼眶:“我本来是想从二皇子府拿一个名分,能抬起头活下去的名分,这样我找到了儿子,也不至于让跟着我遭殃。可是……可是我根本就做不到,你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恨你吗?你连我的儿子也找不到……”
    “那你又是凭什么相信,他们找到了你的孩子?”宁璞玉真的彻查过潆绕身边的人,根本就没有人知道那个孩子的下落。时隔一年,孩子的容貌早就不同了,又没有什么胎记能帮着辨认,根本就是大海捞针。
    “他们给我看了那块玉。你可还记得吗?我刚入府伺候你的时候,因为想念爹娘而哭泣,你送给我的那块玉。”妙音好不容易,才从腰间摸出那月牙形状的玉。“我给我的孩子戴在身上。他们找到了他,就是这一块。”
    宁璞玉握着那块玉,问:“他们要你入宫来揭发这件事,而你就真的对他们的身份一无所知?”
    “我真的不知道。”妙音后悔极了:“我是恨过你,可是四小姐,终究我这一辈子,也就只有你曾经当我是亲姐妹了……求求你,找到我的儿子,替我好好照顾他……”
    宁璞玉看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受伤的地方血流的很快。“你的儿子,还是你自己去照顾比较妥当。”她摸出了银针,想先替她止血。
    “没有用了……”妙音强撑着这口气,哽咽的说:“我对不起,对不起我儿子,临死前,我只想把他托付给你。四小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您,救救他好吗?无论如何,别让他……知道,有我这么个不光彩……的娘。”
    巨大的悲伤,让宁璞玉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在金殿上对峙的时候,她真的怨自己太过善良,纵容了身边这样阴狠的女子。
    可看着她命在旦夕,过往的情分又涌上了心间:“我……答应你了。”
    “谢谢你四小姐。”妙音笑看着她:“来事就算当年作马,我也会报答你这份恩情的。只是,今生不能了……四小姐,你猜的没错,我服毒……是茵茹……当心提防她……”
    妙音就这么咽气了。
    宁璞玉坐在颠簸的驴车上忽然就落泪了。
    还记得她和妙音怕上府后的樱桃树上摘果子,还记得她背不会兵法,那个躲在窗外举着册子提醒的妙音……
    “早知如此,为什么要走错这一步?”宁璞玉虽然见惯了生离死别,可却永远习惯不了这种伤痛。
    “皇子妃,这……”赶车的内侍监一脸的惶恐:“怕是不能送到寿凰宫去,若是惊扰了太后,奴才担待不起。”
    “我自己走去寿凰宫,你送她去宫门,想来知道她逃窜入宫的侍卫应该还在宫门外候着。”宁璞玉下了驴车,一步一步往寿凰宫去。
    满身的血迹让她觉得,她每走一步,都是踏着别人的枯骨。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让人想要咆哮,却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
    “越来越近了,真相越来越近了,我偏不信你们能做的这样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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