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自己网内捡球的滋味绝不好受,尤其是被寇仲以如此震撼的方式进球。就在徐子陵弯下腰去手指碰到球的刹那间,他接触到寇仲刚才所处的精神境界。
球成了他和寇仲精神间的桥梁。
徐子陵下定决心,定要达到寇仲的境界,全力阻挡他的进球。
徐子陵从纷扰的球场抽离出去,回头看着紧握拳头的自己,不禁哑然失笑。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好胜的,难道因为对手是寇仲?自己和寇仲究竟是天生的兄弟,还是命中注定的敌人?恐怕老天爷也糊涂了吧。
但是寇仲激发起他对球道极致的向往和渴望,刚才更以身作教的向他启示球道进一步的境界。从前两人联手时,虽也不断合作进步,但此刻成为对手才感到对方给予庞大的压力和推动力。
徐子陵开始明白到自己和寇仲走的是不同的路,无所谓谁对谁错,就如寇仲不能勉强他改变一样,他也不可能要求寇仲走到自己的路上。或者,在某一刻,他们会在尽头处会合,但此时只有全力与寇仲竞赛,看谁走得更远更快。如没有这种压力和竞争,可能他们永不能达致顶峰。
他激起斗志,把精神无限地扩展开去,直投往一场之隔的那个对手,不,是那个兄弟身上。
球场内外的天地忽然变得清澈透明,就象是一池污水由浊变清,水还是那些水,却是再无污物遮挡,一览见底。
李世民和师妃暄也似变得透明了,在他眼中淡去无踪。这是他和寇仲两人间的事,是绝没有第三者容身之地的。
从李秀宁和柴绍上场,寇仲立时失魂落魄,心中虽知自己必须振作,不能在这感情和心理的较量上败下阵来,但却无法控制地让李秀宁的倩影填满他的心神。他再不能保持在“舍球之外,再无他物”的境界里。
跋锋寒和侯希白深悉寇仲的情史,见他这般模样,不禁替他难过,暗暗吩咐少帅队员加强压迫抢截,更令段玉成严防李秀宁,务要让她拿不到球,不致对寇仲造成伤害。
十分钟转瞬即过,已到了补时第4 分钟。
在少帅队奋不顾身的压迫下,大唐队根本组织不起进攻,空有李秀宁这秘密武器在前面游弋而不能用。大唐队士气尽失,人人皆知大势已去,只盼能快点挨完漫长的比赛。
徐子陵再一次挡出射门,球落在李世民脚下。李世民一眼望去,去路全被封死,他从未试过如此绝望,暗叹一口气,大力踢出,只觉什么足坛至尊,名利地位都随此球而逐渐离他远去。
谁都看得出这脚球毫无准头,最多只属解围性质。
段玉成瞧准球路,挡在李秀宁身前迎球而去,心里盘算着截到球后如何控球在脚,等待胜利的哨声响起。
一支纤手象从虚空中飘出来般伸到球前,有意无意的轻轻一扬,去势急劲的球立时停住,落下地来。
是师妃暄!
她是裁判,自不存在手球的问题。
只见师妃暄似是收势不住的用脚轻轻一碰,姿势曼妙有若天成,足球以飘忽至无可捉摸的路线穿过段玉成和虚行之间的空档,落点是李秀宁前方。
少帅队员大惊,虽充满对师妃暄的不满,却没有证据指责她是故意的。
若寇仲此刻仍是清醒,当会知道自己终是低估了师妃暄。她竟能这么快就能恢复过来,剑心通明确是不同凡响,一下就看破少帅队的防线弱点。
展现在李秀宁面前的除了寇仲,再无少帅队员。
李秀宁微一犹豫,终带球全速向寇仲掠去。
柴绍急急配合跟上。
李秀宁把球拨给柴绍,她实在不愿亲手对付寇仲。柴绍明白李秀宁才是大唐队的公主,自己这个“驸马”只是陪衬,扳平的大功不该自己得去,又把球回传李秀宁,盼能博美人和老板欢心。
李秀宁起动前那似有情,若无情的一眼直射进寇仲心底最脆弱之处。眼看她和柴绍似打情骂俏的传来传去,寇仲只觉心中阵阵刺痛难以抵受,四肢完全失去力量,所有的一切都象变得全无意义。若此刻有人告诉他有办法能稍减心中痛楚,他知自己定会不顾一切的跪下哀求。
球又回到柴绍脚下,机不可失,已不是拍马讨好的时候,他抬脚一射,从全无反应的寇仲身旁直飞入网。
李秀宁不忍再看,转过头去,眼泪夺眶而出。
迟来的终场哨吹响。
寇仲呆呆站着,心里清楚知道发生什么事,却浑身无法动弹,使不出一丝气力。
就让这铺天盖地而来的痛楚把自己活埋了吧,再让它们把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一点一点的腐蚀干净。若自己一点都没有剩下,这痛苦是否仍象影子一般紧随而来?
就在此刻,一股熟悉的暖流自寇仲灵台灌顶而入。他看到了徐子陵,准确来说是感到徐子陵以精神发出的气。这股强大无匹的气轻柔的扫去他已碎成尘埃的情心,扶起他倒下的意志。寇仲心底一阵温暖,无限感激这兄弟的安慰,抬头望向远处微笑的徐子陵,听到了徐子陵的挑战:兄弟,站起来,为了你我各自的理想向我进攻吧。
夜风吹来,令寇仲感到神清气爽,现在的他更向往一种清澈的心曲,心里仍是隐隐刺痛。他明白这心伤的感觉已永远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更令他在球道上再跨进一大步。
李秀宁的影子终象云一般被清风吹散。(www.sjwx.info整理制作,并提供下载)
寇仲下定决心,就容让这最后一次。感谢你,秀宁,是你解除了我的精神枷锁,让我更可全力追求自己的理想,球场对面还有一个好兄弟和好对手在等着自己。
※※※
庄家:真是峰回路转,还有加时可看,大家有福了。咦,石先生,脸色这么难看,你该不是下重注买少帅队获胜吧?
石之轩:错了,我买平局。只是这两个小子进步太快,现在已演变成寇仲和徐子陵两个人的比赛,无论谁胜谁负都叫人不忍目睹。
庄家:确实是。唉,如果有并列冠军就好了。我是不是太不现实?
球场边。
寇仲向所有少帅队员道:“各位,我向大家道歉,因为我一个人的问题,令全队丢了就要到手的胜利。”
跋锋寒拍拍他的宽肩,道:“现在不是讲这些的时候,最要紧是继续争取胜利。”
可达志一脚把一只球踢到广告牌上,道:“若不是子陵,我们早进了十个八个了。我们实际上是输在子陵一个人手中。”
寇仲扫视众人,有些人难掩失望之色,沉声道:“子陵有他的理想,大家不要怪他。比赛之前我说过我们的最高目标不是拿总冠军,而是要表现一场最灿烂的比赛。若没有子陵这样够资格的对手,我们胜来也毫不光彩。来吧!”
加时赛开始,采用突然死亡法。
场面还是大唐队主守,少帅队主攻。但大唐队由于临终场扳回一球,士气大振,奔跑也积极起来,少帅队组织进攻再不象下半场尾段那么容易。
李世民生出希望,运气还是站在他一边的,每当得球时都故意传给裁判师妃暄。这师裁判才是我大唐队的进攻组织者。
师妃暄重施故伎,似是无意的带球走了几步,再一个“不留神”的把球“碰”给李秀宁。
跋锋寒等大叫无赖,却无法可施。若冲上去抢师妃暄的球,马上就会判你冲撞裁判。
李秀宁还在犹豫是否给寇仲致命一击,忽地脚下一拌,扑地就倒。球已被冲出大禁区的寇仲铲去。
寇仲先把球传给宋金刚,回过身来,伸手将李秀宁拉起来,帮她拍去身上沾的草屑,笑道:“秀宁小心,这种比赛不是你该来的,下次可能会把你铲飞场外哩。”
李秀宁愕然望向寇仲,他眼中既没爱慕,也没有痛苦或憎恨,这已不是从前那个痴恋自己的寇仲了。她也说不上自己是否深爱寇仲,只是一旦完全的失去他,但觉万般失落涌上心头。
可达志偏不信邪,以肩头撞开李靖和长孙无忌的关门,沙暴一样卷入禁区。先运功护住耳膜,即使徐子陵使出真言咒法也不能对他造成骚扰,脚下不住变幻。他有信心就算不死印法也不能完全挡住他这脚带有多种旋转的一球。
却见徐子陵微笑不动,并不张口。猛地一声巨响从脑里响起,沿着神经中枢传遍全身。可达志脚一软,球不知如何已到了徐子陵手中。
徐子陵这声真言纯以精神发出,并非通过声音传播,威力与以前相比成几何级数递增,即使可达志这样的高手也难以抵挡。
徐子陵实在太厉害了。
寇仲看着这一幕,心中欣慰,这兄弟不负自己期望,已达到一个更新的境界,同时也为有这样一个高明的对手而热血沸腾。
加时到了最后一分钟。
寇仲再一次冲到中场,宋金刚立即把球传给他。
他单人匹马带满全场进球的威武形象仍重重压在大唐队心上,众人皆生出惧意。
观众屏息以待他再来一次过人表演。
寇仲接到球,目射前方,大声笑道:“假如,命运有所谓主宰的话,我只想衷心的感谢它,感谢它让我拥有子陵这样一个兄弟,这样一个敌人,即使输了,人生还有何憾?”
徐子陵以微笑回报寇仲的笑声。
寇仲脚一推球,就那么笔直的向徐子陵杀去,丝毫不用各种花巧的动作,直有击破宇宙的霸道强横气势。
大唐队员不敢拦截,纷纷退开,李世民心神震服,不觉也随着各人让开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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