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世绝恋

第65章


  “她终是跑了。”这是他的第一反应,可王希州说的是,夫人不见了。
  听王希州道完始终,他只幽幽地吐出一口气,茫然无望地看着王希州,仿佛是想从他那里找到解决之法。
  王希州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夫人待局长走之后,就叫他开车去一家百货公司,接着,她在百货公司转了几大圈,又去了盥洗室。他哪里都不敢走,待在盥洗室外面等。
  等啊,等,等到他觉得不对劲,把人遣散了,跑到盥洗室里左看右看,就是没有夫人的踪迹。这下,他犯了急,把夫人弄丢了。
  百货公司及其外面的几条街道找了几大圈,一无所获。天上滚雷轰轰,看着人来人往,王希州失望了,他想夫人是故意跑的,她这不是要害他吗?唉。
  他可真是冤,一边心里头埋怨,一边又只得赶紧去派人找。他垂头丧气地钻进了驾驶座,现下一定要先告诉局长,是责是罚也要面对。
  魏治明这一回没把王希州骂得狗血淋头,反倒出奇的凉静,王希州似乎比他还要着急,出谋划策地说了一大通,魏治明没有反应。
  他走进房间之前,对王希州说,“夫人的下落就交给你了。”
  王希州的眉心突跳,领了命,深吐一口气,火速奔走。他很害怕,局长说把夫人的下落交给他,是什么意思?
  一个冷激灵打来,浑身鸡皮疙瘩,局长极怒的时候正是这幅表情,凉静幽森。
  在渝城,范严伦可比他有门路多了,王希州突然想到,在出了旋转玻璃门之后,又折回,找到总机,拨打了秘统局的分机电话。
  绒缎面料的双拉窗帘不知何时被拉开,房间里没有一丝她的味道,日光和着雨水覆在玻璃上,似亮非亮,房间里保持了初进来的模样。
  这一切都在告诉魏治命,他们没有来过,没有纠葛,没有格斗后的旖旎。
  朦胧的春雨温润着山城,雨后的山城究竟是何样?外面的雨大得很,她跑走的时候是否带了伞?她就这么急着跑走吗?身上之物都没有带走。
  魏治明打开那只灵巧的箱笼,里面的衣物都还在,她平日喜欢的书和一些戏文也都还整齐地摆在底部的布上,他轻轻地关上箱笼。
  明亮的镜子反射的一面,光如一支隐形的箭,穿透了他的眼。他走到梳妆台上,拾起那束黑发,细细抚摸,柔软的发就像绸缎滑冷了他的指腹。
  见发如见锦夕,她是想告诉他这句话吗?
  坐在秘统局中的范严伦看着窗外的滂沱大雨,实在够呛。高耸的树木已有些绿意,枝干被风吹动,不停地打在窗户玻璃上。
  他的眼珠子转悠,提起话筒,拨通了电话,挂落话筒之后,他又拨通了蜀都大饭店的总机。一直守在话筒旁焦急的王希州眉目舒展,接过了话筒,“是,副局长,我是王希州。”
  驻美使馆外出现一辆福克斯轿车,驱车之人下车,举了伞将等待了一段时候的女子迎上了轿车副座。多诺站在楼上的窗户目送两人的离去,不禁晃头。
  “有好戏看了!”蔡玉晟听下属报告了所见情形,心情大悦,他怎么也想不到,魏治明的后院这把火烧得如此凶猛,现下也不论江云生是否要死保魏治明,先让魏尝尝脸面丢尽,让他不甚快意。
  中统部和秘统局是一样的地位,凭什么你魏治明就大权在握,在外面嚣张跋扈,任意妄行!蔡玉晟咬了下牙根,魏治明,我这次不扳倒你,就不姓蔡!
  此刻窗外风雨大造,江云生呆在宁静的房里,看完了最后一页纸,他把那些文件收好。中统秘统之争历来已久,他对秘统的偏袒在一定程度上加重了中统部的不满,他岂会不知?
  政府中素来需要各部相互制约,他既然当初设定了这两部,就有了绝好的安排。一切权术在他手中翻云覆雨,其他人为此拼个你死我活,最终都归益于他,他是不会让哪一个人全盘得胜的。
  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秘统局占有优势,这也是蔡玉晟多次弹劾举报秘统局的缘由。中统落后太久,说不定以后会被秘统局吞并,到时,蔡部长就要归属魏局长管束,蔡部长是老臣,绝不容许。
  江云生以前对魏治明的许多事充耳不闻,此次事件,中统掌握了所有不利证据,他这个领袖不作处理,又何以服众?蔡玉晟已经把证据摆在面前,还把人证也带到了渝城,摆明了要江云生骑虎难下。
  江云生把茶嘴放进口里,养神地阖眼,魏治明,蔡玉晟,你们的本事逃不出我的眼界......
  一处隐秘的小洋楼中,中统部的行动队长守在一位客人身旁,客人在洋楼里好吃好喝,就是不能出门,也不能和外界有任何接触。
  客人要等的人,本是他这一生都无法见到之人,因为另一位要人,他才得了这份荣耀,这是蔡玉晟告诉他的,“汤先生,不是每个人都会有你这份运气。”
  ☆、夜如水,月如钩
  暴雨如注,似乎没有停的意思。风雨咆哮被阻隔在小洋房之外,屋里温暖安静,在静静流淌的空气中可以闻见沁人鼻息的香氛。
  锦夕坐在单独的沙发椅上,四周略微扫过,家居物什都是不错的舶来货,她很纳闷,余楠刚到渝城不久,这么快就购置物产了吗?
  余楠端了一壶煮好的咖啡,走到大厅内,他看穿了她,“是一个朋友的房子,先借来住的。”
  “你如今声望大了,结交的朋友也是非富即贵。”锦夕看了一眼余楠,余楠说要去取些糕点来,锦夕忙拦住他,“别忙了,我不会呆久的。”
  余楠给锦夕的咖啡中加了炼奶,两颗方糖,锦夕啜了几口咖啡,余楠连声问,如何,如何?锦夕点头赞叹,“你冲的咖啡比起联华的人要强。”
  “我到了三藩市之后,就住在一个洋人家,天天看人家煮咖啡,就跟着学,学着学着就熟练了。”想起初入异国的种种岁月,余楠说不出的感慨,“人哪只有身处异国异乡才懂家的滋味……”说完,他的眼神挪到了锦夕的脸上,沉湎于过去合作的那几年,那时的他意气风发,只顾工作,忽略了身边最好的风景。
  如今故人安在,他又岂能轻易放走她。他对锦夕的突然致电狂喜不已,多诺致电给他的时候,他以为多诺又要责备他。她的声音从话筒那头传过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竟激动地无语以对。
  “余楠,你是电影界的优秀人才,如今国内形势严峻,呆在这会阻碍你的发展,我觉得你不如去香港,那里……”
  余楠盯着锦夕,用手捋了捋袖口,“你在赶我走吗?”
  锦夕端着杯子的手握紧了,“我只是提了一个建议,你不妨考虑一下。”
  “霓裳,你变了。”
  “我们都变了。”
  余楠拨开珐琅香烟盒,袅袅烟云渐渐笼罩了他的脸,他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黑洞,漩涡状的黑洞越旋越深。现在他做的事仿佛可以用四个字来表述,自作多情。
  锦夕把一整杯咖啡喝干净,“余楠,你相信命运之说吗?”
  在余楠的思想中,霓裳当初是被逼投入魏治明的怀抱,他如今有了与魏抗衡的资本,不把她夺回来,难消心头之恨。想不到的是,魏治明竟是霓裳的初恋情人。
  霓裳的话没有让余楠怀疑,她要让余楠相信自己所言,必须说一些真话。当然,易容之事她绝口不提。
  这就可以解释清楚了,霓裳为什么不愿意离开魏治明,他们彼此相爱,后来因误会生恨,如今又重新结合。
  余楠和魏治明的这场角斗,锦夕不愿让任何一方再受伤,她思来想去,唯有这一个办法了,如果能改变余楠的思想,对他们三人算是一场幸事。她了解余楠,若他相信了她心甘情愿的话,他是会退出角斗的。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原来,我才是那个局外人......”余楠伤感地看着锦夕,复杂的心绪如今也烟消云散,他不是个赖皮之人,既然,人家是十几年的感情了,他又如何争得过?
  放下之后,心情一片豁达,余楠站了起来,突然走到锦夕的身边,恭敬地弯下腰,“我要向你道歉,这段时间的......算是骚扰吧......”他讪笑了声,“对你造成的不良影响,真的很抱歉。”
  余楠果然是通情达理之人,相较之下,那人必定是做不到的。锦夕情不自禁地伸手放在他的手臂上,“余楠,谢谢你能理解我。”
  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他余楠就错过了她,他暗自苦笑,霓裳这一生都与他无缘。他刚刚之前还在奢望带着霓裳远走他乡,现在想来,不止是荒谬,而且自欺欺人。
  “霓裳,我希望你能幸福。只是,他根本配不上你。”
  “就算他十恶不赦,只要他对我是真心实意的,我只能认命了。”
  霓裳对他的感情竟到了这个地步......余楠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脸毅然的锦夕,他究竟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不辨是非地与狼为伍。
  “你知道周露是谁暗杀的吗?”
  “不是他。”
  他们的对话好像还没有结束,两人刻意回避了那个人,那个人却在锦夕愈来愈混沌的脑子中闪现,她的手脚软酥的,全身跟着软弱无力。
  余楠的脸在她的眼前出现了几个重影,突然不见了。她刚叫了一声,就被什么绊倒。屋内恢复了宁静,只听见滴答滴答的钟声回荡。
  雨停了,天也黑了,镁光灯闪烁不已。
  锦夕苏醒了过来,眼前围绕了若干个人,不断闪烁的光格外刺眼,她顿时傻了,低头一看,居然衣裳不整,什么时候换上了睡衣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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