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而后

“老师说要是你再不回教室，明天就让你爸来学校。”
    重重揪着地上枯黄的草根，好冷，可是不想回教室。数学作业不会做，老师又会罚站，后墙壁和教室外，她都不喜欢。
    脚边的草堆快没过脚，可是不回教室能去哪？
    “重重，走。”阿南飞奔到重重跟前，拉起她就往校门口跑，“我跟老师说出来上厕所，我们得快点，不然该被发现了。”
    重重拽紧被握的手，奔跑间荡漾的马尾划出了好看的弧度。
    “阿南，我想要那本漫画书。”
    “阿南，你带零花钱了吗？我想吃棒棒糖。”
    “阿南，我数学作业又忘做了……”
    “阿南……”
    “作业不做上课不来考试不及格，明天让你家长来找我，你这样的孩子我没法教！”
    重重怯怯拉着阿南的衣袖，两只眼像兔子，被泪水浸湿得乌亮乌亮，“怎么办？”上次期末考试数学只考了28分，爸爸知道后就把房间里所有的漫画都没收了。这次被老师请去学校，他一生气说不定会把书都烧掉。
    阿南手足无措地安慰她，给她出主意：“重重别怕，我让我妈来！”
    重重想到阿南妈妈在家发脾气的样子，更害怕，“不要，阿南，我不要你妈妈打你。”
    阿南哭丧着脸，他也怕他妈。
    他牵着重重往家走，一路上都满怀心思。
    “小舅舅，你能不能帮我们去学校。”无路可走的两个人，正好在门前碰到打篮球回家的小舅舅。
    “小舅舅，重重这次考试没及格，学校要请家长。”
    “小舅舅，重重在体育课上受伤了，老师让家长去医院。”
    “小舅舅，老师说这些练习册要做完，你能不能帮帮我？”
    “小舅舅……”
    重重出校门就看见单脚撑地，双手插兜的阿南。
    她紧张地坐在自行车后座，拉着阿南后背被风吹起的衬衣，“阿南，我们这是要去哪？”
    阿南不说话只是笑。
    车停了，阿南扶着她不让她动。用手蒙住她的眼睛，任她一直问一直问，他也是不答。
    “重重，做我女朋友好吗？”他手松开，重重挣开眼就看见一颗巨大的桃心，用金黄的银杏叶拼成的心形。
    阿南拉着她躺倒在桃心的正中央，看着她又一次重复，“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
    秋日夕阳缓慢往西坠落，有风吹过，片片银杏拂过两人头顶，温柔得不像话。
    “重重，我要走了。”阿南背着包，站在重重家院里的杏树下，跟她道别。
    重重坐在树枝上下不来，很着急，“你要去哪，能不能带上我？”
    阿南笑，“以后你要一个人了，再见。”
    关重重梦里有列火车，她从没上去过。不是它晚点就是她迟到，她曾拼命追赶，但是它一路呼啸而过，对她的奔跑呼喊置之不理。后来，她再没见过它，她以为是它换了轨道，最后才知道，是自己先离开了那个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