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法医手记之破窗

第32章


然后他取出一把精致而锋利的裁纸刀,把头皮内层已经煮熟的肌肉一点点刮掉,直至没有一丝红色的肌肉残留。接下来他又拿起早就准备好的针线,把猫的眼皮缝合起来。
  他把处理过的猫头皮递到镜头前,似乎要让观众看得更清楚些,他用力抻一抻黑猫头皮,像在抻一张有弹力的橡胶制品。而且头皮明显比烹煮前小了许多,只剩一半左右。
  他精心地把头皮缝合好,仅留下一个寸许大小的口,然后从烤箱里取出一些烤得滚烫的圆石,一颗颗塞到头皮里去。他一边塞一边抖动头皮,以确保圆石和头皮充分接触。直到最小的圆石也塞了进去后,他才把撑得圆滚滚的黑猫头皮放在一边,这时视频中止。等视频重新开始时,看看图像右上角显示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他把圆石一块块取出来,又将头皮递到镜头前,头皮又小了一些。虽然看上去栩栩如生,却比正常的猫头小了一半有余,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和可怖。
  程序仍未完成。接下来,他又把烤箱里取出的热沙倒进猫头皮。约一小时后倒出细沙,黑猫头皮已经缩小到一元硬币大小,眼皮和嘴唇都已缝合,竟然就是一个微缩的猫头,黑亮的毛发光可鉴人,像是从故事书上走出来的一样,
  我看到这里,禁不住打了个冷战,感觉这名男子像恶魔一样,浑身的每个毛孔都透着邪恶。
  他最后用一根精钢链子穿过微缩猫头,戴到脖子上,又开始舞动四肢,嘴里发出呜呜声。黑色的小小猫头在他壮健的胸前不停地上下跳跃……
  我查阅了大量资料,证实视频中那名男子的行为并不是他首创的,而是始于亚马逊雨林的希瓦罗族原住民。不同的是,希瓦罗人制作的是干缩的人头,而原材料则是敌人的首级。
  希瓦罗人骁勇善战,但是他们深信敌人被消灭后并未彻底死去,灵魂依然存在于头颅中。因此他们割下敌人的头颅,制作干缩人头以将敌人的灵魂永远锁住。而制成的干缩人头只有拳头般大小,却五官俱在,栩栩如生,可用于室内陈设或项链饰品。
  在沈冰冰遇害现场发现的圆石、细沙、铁锅等物品都得到了解释——凶手意图用她的头颅制作干缩人头。想起那血腥的作案现场,以及沈冰冰被剥掉一半的头皮,我就不寒而栗。
  凶手终于未能完成他的“作品”,不排除他主动中止,更大的可能是在犯罪中途遭遇变故而被迫罢手。
  视频中的那名男子和李明梓是什么关系?他是否就是杀害沈冰冰的真凶?
  10
  2014年12月8日。晴。
  楚原市刑警支队。
  在李明梓失忆的情况下,寻找虐猫男子的真身成为案件的主要突破口。
  虐猫男子拍摄的五十一部视频均以同一套民宅为背景,类似的房型和装修在楚原市比比皆是,并没有可以追寻的线索。他在视频中半裸体,却遮住整个头部,没有暴露一点面部特征,而且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
  查寻工作似乎无从着手。
  沈恕提出了他的侦查思路:“这名男子在五十一部视频中,至少虐杀了六十只黑猫,而实际生活中虐杀的黑猫数量估计还要多。每一只猫都血肉模糊,有的身首分离,除去小部分猫首被制成干缩猫头,绝大部分尸身都必须要处理掉。虐猫男子住在市区内,没有丢弃和掩埋大量死猫的便利条件。只要循着这条线索追查,找到男子处理猫尸的地点,就有可能揭开他的庐山真面目。”
  思路如此,可是排查起来却困难重重。猫尸体积小,隐藏方便,随便用塑料布或编织袋一裹,即可随身携带。而可供选择的交通工具也很灵活,那男子可驾驶机动车、骑自行车、乘公交车甚至步行,都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侦查员们撒网排查,四十八个小时过去了,还是一无所获,就都有些泄气,私下以为这种大海捞针的搜寻很难有什么结果。但是,沈恕坚持己见,他认为视频中的男子在一年半的时间内杀死数十只乃至近百只黑猫,却未引起邻居的恐慌和怀疑,一定有他独特的处理手段,虽然查寻工作相对烦琐,却是目前最积极有效的途径。
  一筹莫展的时候,程佳又带着秦欢到警队来添乱,满脸堆笑地向我打听案情的最新进展:“沈冰冰遇害案在社会上反响很大,许多媒体都作了详细报道。我们台领导本来想把我的采访压下去,但是后来发现反正也捂不住盖子,与其让其他媒体扭曲了事实,不如我们自己来做这个节目。何况沈冰冰还是台里的工作人员,我们不发出一点声音也说不过去,就让我换个角度,以悲天悯人、控诉凶手的调子把节目播出去,我掌握的材料比其他媒体全面多了,虽然节目播出时间滞后,可是足够精彩,引起了巨大的反响,算是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双丰收吧。”程佳口若悬河地讲述着,语气中不乏得意,秦欢也在一旁赔笑。
  我不咸不淡地说:“好,能帮到你的节目就好。”
  程佳说:“其实,我们这个节目是以社会的黑色地带为支撑的,血腥事件越多,我们的节目就越有卖点。不过我并不希望这档节目能够永远兴旺下去,就像旧社会有家药店门口挂的一副对联——但愿世人皆无病,何忧架上药生尘。这份自砸招牌的善良和胸襟我还是有的。”
  常有人揶揄记者的内心深处“唯恐天下不乱”,于是程佳就用冠冕堂皇的话自我粉饰一番。我忙着手里的工作,没接话。
  程佳略感尴尬,不过很快就遮掩了过去。她俯下身,亲密地凑在我的耳边说:“寻找黑猫尸体的事现在进展得怎么样了?”
  我想警队里的一举一动从来都瞒不过程佳,她真是天生吃记者这碗饭的材料,索性实话实说:“没有进展,这么大的楚原,哪就那么容易找到。”
  程佳说:“也是,你想啊,那小小的猫,随便往巨流河里一扔,顺着河水就漂远了。别说几十只,就是几百只也没处找去。”
  她见我和她说话不太起劲,有些无趣,说:“你忙吧,我看看二亮他们去。”我说:“不知道他们在没在,你过去看看吧。”
  秦欢提着摄像机颠颠地跟在程佳屁股后面,快到门口时忽然回过头来,怯生生地说:“有个地方不知道你们找没找过。”
  我警觉地抬起头看着他,说:“什么地方?”
  “小相镇那边有个市卫生局投资建设的禽畜无害化处理池,里面丢了许多病死的家禽家畜尸体,我去年跟《新农村》栏目去那里采访过。”秦欢的声音很小。
  程佳侧着耳朵听完他说话,照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说:“你咋不早说?”
  秦欢胆怯地说:“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不敢乱说。”
  我一刻也没耽搁,马上拿起电话向沈恕汇报了这条线索。
  11
  两小时后。
  小相镇禽畜无害化处理池。
  禽畜无害化处理池其实是一个水泥砌成的深井,近百立方米,有两个井口,都用几十斤重的铁盖子盖着,专门用来盛放养殖户家里病死的禽畜,以避免他们将禽畜尸体随意丢弃到田间地头。这个处理池两年前才建成,是全市唯一的一个。
  处理池只有一名日常管理人员,名叫王文成,五十来岁,是小相镇王家堡子村委会的会计。他身材矮小,裤子却又肥又大,腰里挂一串钥匙,有二十几把,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地响。
  “具体啥情况不要问我,我一天来这里不超过一个小时,能知道些啥?”王文成说话声音很大,又直又冲,有股不管不顾的气势。
  “对,镇里让我管这块,可是管得了吗?现在人的素质太差,你定的规则他们装作没看见,你能咋样?
  “这口井刚建好时还成,大家伙觉着新鲜,有病死的禽畜送到这里,按规则登记一是免费的,只要登个记就成。后来就疲沓了,压根儿不打招呼就把病死的禽畜拉来,掀开井盖就往里扔,管不了!
  “……锁过,井盖上了锁,人家更方便了,把病猪死鸡往边上一丢转身就走。回头还得我动手给扔到井里去,不然还能由着它烂在井边上?后来干脆就不锁了,随便丢。要我说,这口井建的就是白花钱,给我们添了大麻烦,还没人给发工资。”
  沈恕等他发完牢骚,指指井上方的摄像头,说:“那个监控还正常工作吗?”
  王文成瞪起眼睛说:“不工作咋行?这口井几个月才处理一次,丢个人下去也没人知道,万一谁家孩子淘气掉进去,乱子可就大了,没个监控,谁能负得起责任?”
  刑警队调出了王文成保存的全部视频资料,一帧帧地过目。
  视频的清晰度很差,白天摄录的影像还勉强可以分辨,夜里的影像就很难看清了,有的干脆只能影影绰绰地看见几条人影在晃动,连男女老少都认不出来。
  这给取证工作增加了许多难度。十二名刑警分成六组,不间断地轮流观看摄像记录。皇天不负苦心人,在视频显示时间为九十七天前的一段夜间录像里,有侦查员发现一名男子向禽畜无害化处理池中丢弃了一具动物尸体,其体型接近成年猫。
  侦查员调出这段时长仅有几秒钟的视频,经过增强和净化处理,确认那只被丢进无害化处理池的动物是一只断头猫。但是,丢猫男子在视频中一直低着头,无法获取其面部资料。
  侦查员们继续努力,又分别从七十五天和三十二天前的夜间视频中获取了疑似丢弃猫尸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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