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扇

63 帝王的心计


    听着羽平和这一阵子陈词,她握着剑的手放下了,人人都不是她,没有她的洒脱,她可以放弃一切,只因为自己想要,可是人不能做的实在太多。
    “你凭什么认为二殿下造反成功了就一定会给你们羽家荣耀?”谷泉夭此刻已经麻木了,她只能凭着意识问出这些话,这些并不代表她认同羽平和。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我可以为我姑母报仇了,我姑母从小就对我好,甚至都比对羽苒好,所有人都在为羽苒惊叹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会为我鼓励,她比我亲娘对我都还好……所以我不能让她白白死了,我要报仇,我真的要报仇。”
    那一晚,羽烛夫人本着与羽苒皇后同归于尽的心情才设计了那么一场鸿门宴,在最关键的时候,她把羽平和指使开,就是为了保住羽平和一命,等到羽平和回到北辰府的时候,看见的竟然是羽烛夫人的尸首与满地的尸体……
    他当时腿都软了,在漆黑的夜里一声声的喊着姑母……可惜,再也没有人回应……
    “所以,你就跟随二殿下了,你在这里,二殿下正在造反,那么还有一个人是乐付雨,乐付雨一方面就是为了拦住小侯爷,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报仇。你在这里,不应该是来找我的,我想你最害怕与我碰面,可是你还是先碰上我了。”她猛然抬头:“小侯爷……”
    她正要走,前面又蹦出好几个杀手,看样子,今天是不让她走出这里的。
    只是,这一次,与上一次不同,这些杀手,仿佛不把她弄死不甘心一样,刀刀致命,不一会儿,谷泉夭身上的伤痕就遍布了,她拖着刀剑慢慢的后退,羽平和突然拦在她的前面。
    “混蛋,谁让你们这样对她的,谁让你们这样对她的……住手……”
    剑光一闪,谷泉夭眼睛里猩红一片,早就已经湿透了衣衫,羽平和倒在了她的面前。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事情,她慌张的拉住羽平和的手,颤抖的就像拉不住一般,像那清风之中抖落的黄叶,她慌张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心中只是闪现了一个念头,羽平和要死了,这么好的一个人要死了,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什么……
    羽平和仰头看着她,就像看见最美的星辰一般,他伸出手,想要摸摸她,可是看见自己满手鲜血,他就退缩了。
    时间回到那一日相遇的时候,他对她说,我很中意你……
    那个时候,谷泉夭觉得羽平和呆呆的,很好欺负,无论做什么事情也没有把他当回事,可是现在,她忽然明白了一个事实,这个人要死了,永远的要离开自己。
    谷泉夭的眼里一滴滴的滴下,滴在他的脸上,羽平和忽然笑了:“敢问小姐贵姓,芳龄几许,有无婚配……鄙人姓羽……家住……”
    这个开场白,是他初见她的一刹那……
    那样苍白,那样的赤果果……
    只是他还不急笑,就扑向那群黑衣,喉咙嘶哑的喊出:“走!”
    这个走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的力气是这样的大……
    谷泉夭看见漫天的鲜血,羽平和以他自己的身躯挡住了这些人,而自己被刺成血窟窿……
    谷泉夭找着一匹马,骑着马就往回赶,一直趁着雨夜下山去……
    她十分的笃定,如果来的人是乐付雨的话,那么北辰一定不会死。
    爱一个人很容易,恨一个人很容易,杀一个人很容易,可是去杀一个自己又爱又恨的人……非常的不容易。
    万千世界,谁能让你又爱又恨而且还杀不掉呢……
    ——这个人一定是超越了生命的界限去爱的人……就算乐付雨自己会死,这个人也一定不会死。
    这就是所谓的一切……
    乐付雨看着羽苒,羽苒不说话,眼睛里充满了哀伤,那种眼神逐渐的迷离,恍若花灯会上美艳的灯光,恍惚之中让人挪不开眼睛……她好好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她爱过的人,珍重的人,到头来需要自己亲手杀掉的人……
    这就是乐付雨所认为的,自己的爱人。
    羽苒一咬牙,捂着伤口站了起来,鲜血在指缝之中流下来,流的满手粘稠,他扶着墙,一拐一拐的朝着门口走去,只是才走到门口就被两个黑衣人拦住了,他感觉自己已经瞬间脱力,就背靠着门坐下去。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你怎么可以走呢?其实,今晚来了两对人马,一个是我,还有一个……”
    “是圣上,我明白。”羽苒淡淡的笑了。
    “还有,也不是我们造反,而是皇帝要为太子扫清障碍,他大力的打压二殿下……还派出御林军秘密的找你,说不定找到你就要把你解决了。”
    羽苒笑出声,没想到自己终究是皇帝心头的那根刺,为了保住万年基业,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所以,你那位可怜的三小姐,说不定已经死了呢?”
    “没有消息,难道不是最好的消息吗?”羽苒再次站了起来,在雕花门上映下了很多血红,一片的血红肆意渲染,看着潇潇暮雨,到底谁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呢?
    这个时候,乐付雨的随从匆忙的跑过来,她身上沾满了鲜血与泥土,乐付雨抓紧她,问道:“什么事?”
    “小姐,二殿下兵败被抓,陛下大怒,说明日午时三刻,午门外,枭首示众……”乐莲儿摇了摇已经痴傻的乐付雨:“小姐,我们逃走吧……我们逃吧……”
    乐付雨响亮的给了乐莲儿一巴掌,“做人怎么可以这么忘恩负义。”
    说完,她提着裙子走出去,坚定的,没有慌张,宛若一座丰碑一般。
    清和一十三年秋,二殿下发动政变,史称“东宫之乱”,当时,草木悲鸣,皇城之中尸首遍地,雨水冲刷着鲜血缓缓淌过街道,清晨,市民打开门,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清和一十三年秋,“东宫之乱”时,太子良娣为替太子挡剑而被敌寇杀害,故而追封“慧娴太子妃”。
    ***
    ***
    谷泉夭回去的路上,到处都是谈论着这一场屠杀与政变,以及谷海菱怎样忠贞不二的在血雨之中护住了太子,而自己被杀害。
    她的腿像灌了铅一样走不动,甚至不知道往哪儿走,谷海菱死了,谷海菱死了……那个曾经梦想飞上枝头的女子死了……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无论在哪里,都会有这么多的伤心事呢?
    她回到家看见自己的父亲满面愁容跪在祠堂里,上面供奉着列祖列宗……
    她也在旁边跪下来,这个时候,她的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悲伤,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的悲伤,她忽然感觉好害怕,忽然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幼稚的小女孩。
    ***
    ***
    “一切都是我指使的,都是我做的,二殿下是受了我的诱惑。”乐付雨跪在大殿之上,她面对着这个九五至尊表现出惊天的镇定。
    羽苒面色惨白,可是他还是用着所有的力气站在自己该站的位置,今日也该是他上早朝的时间,他身上的鲜血已经被大雨冲刷得十分干净,不留一点痕迹,虽然衣衫褴褛,头发被大雨打湿,可是他看上去一点也不狼狈,甚至还是一道优美的风景,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
    大殿下,本该严肃威武的皇帝面色沉重而惨白,时不时的间接咳了几声,可以看出这个皇帝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只是整个大殿异常的安静,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说话,经过昨晚那一场大雨,每个人脸上都显露出一丝极其重的疲惫,这种疲惫蔓延,每个人的胸腔都觉得沉闷。
    空气中还飘着血腥味,就像肆意渲染而来的飞舞的蝶,慢慢的停留在每个人的鼻翼,将死亡的阴影逐渐的放大,放大,放大……
    “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让二殿下谋反,也是我让他杀了自己的父兄。”乐付雨面对着威严的皇帝,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反而与皇帝直视,嘴角挂着以往那种颠倒众生的迷人的微笑,轻蔑,讽刺,甚至是悲哀。
    羽苒看着她并没有说话,这场血腥终究是需要人为此付出代价,因为有些代价太大了,所以不得不用生命去支付,而乐付雨正在用自己的生命支付着这一场代价。
    他没有资格要求乐付雨怎么做,也没有资格说自己要怎么做,只是,此刻,他所有的精力都用完了,用的连说一句话都没有力气,腹部的伤口裂开,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鲜血在流动,那种流动的感觉真是奇妙,奇妙的让他忍不住想要去躺进棺材里,就留下自己一个人再也什么都不管不顾。
    可是他没办法去说谁是谁非,或许谁也不是对与错……
    他的手被人拉住,谷泉夭在大殿的柱子上探出一个头,在场的所有人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乐付雨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她,她拉着羽苒走向偏殿,然后坐在软榻之上。
    笑了笑,她交给羽苒一瓶药:“这个给你,你先躺在这里休息休息,我帮你去看戏。”
    “你怎么进入皇宫的?”
    “别忘了,我姐姐死了,谷海菱死了,她才当了母亲,还没有看见自己的孩子长大,她就死了我甚至无法想到这个结局,她应该会很幸福的,只是……”
    说着谷泉夭的眼睛都湿润了,因为这么一湿润加上些许憔悴,宛若细细梨花空带雨,这种感觉,羽苒是不曾想到了,只是太累了,累得恨不得此刻就躺下,然后再也不醒来。
    “不说了,先休息吧,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其实这件事已经木已成舟,她没有办法去改变那个结局,其实这个结局也不算太差,至少她与羽苒都还活着,能够活着都算是幸运了。
    羽苒没有说话,看着那瓶药发呆了,但是他实在太累了,才一进屋就昏昏欲睡,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了,周围的一切全都变得遥远。
    谷泉夭走近大殿,在大殿柱子后面看着那个女子,那个悲哀的女子跪在大殿中央,等着别人的制裁,可是她并不像阶下囚一样等着制裁,反而骄傲的像个仙子一样,这个时候,谷泉夭不由得因为她的美而折服,但是她同时也可怜这个女子,可怜这个让人心疼的女子。
    “因为什么,因为恨,陛下,你对我父王是什么样的?你自己难道不知道么?你抢了他的爱人当了你的贵妃,还杀了他,是你让北辰侯杀了我父王,还灭了我乐家满门,这些难道我不应该恨吗?除了报仇,我还能做什么,所以我就利用了二殿下,让他来杀你。”
    帝王开口:“当年的事情,朕做错了,但是朕也在想办法弥补,朕也给了你父王无上的荣耀……”
    “这些荣耀是你给的吗?这不是我父王自己打下来了吗?你想想,你的天下是谁帮你打下来的……你是帝王,什么都是你的……别人都不应该跟你抢……苏解,是你最好的朋友,他帮你出谋划策,甚至把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让给你了,可是你做了什么?陛下,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你把苏解流放……哼,说什么,让他游山玩水?这不都是你的推辞吗?我父王,把你当做亲大哥,什么都为你付出,甚至在乱军之中为了保护你,伪装成你的样子,瘸了一条腿,可是你呢……你做了什么,你忘恩负义,你抢走了自己兄弟的女人,为了瞒天过海就给他许婚,你还灭了我满门……这就是你的回报……北辰侯,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呀,你怀疑皇后的不忠,就要求一个母亲亲手掐死自己的儿子,北辰侯这么多年对你尽职尽责,鞠躬尽瘁,你做了什么,为了一个皇位,想要他的命?”
    皇帝不说话,他无法面对着殿下的质问,这些罪孽都是他犯下来的……
    “你是帝王,没有人能够治你得罪,可是又凭什么……凭什么你犯错,就没有制裁……所以,我教导二殿下,让他谋反……是的,没有制裁不公平的世界,我不需要,没有人给我公平,我自己要求公平,这一切跟二殿下没有关系,都是我自己做的……我想陛下但凡有一点良心,也不会想要杀了自己最喜爱的儿子吧?”
    “父皇,不是这样的,都是我自己要做的,跟付雨没有关系……”
    乐付雨忽然扭转了一个头,无比轻蔑的瞪着宗嘉琪,就好像打量一个怪物一样:“你自己要做的?你看看你那个怂样,你能做什么?你可以做什么呢?让你杀羽苒,你都不敢,你能做什么?如果不是我,你还是一个胆小的皇子呢?哈哈哈,真是可笑……都说红颜祸水,二殿下,你看看清楚你眼前的这个女人,我乐付雨从来就没有正眼看过你一样……在我眼里,你只不过一条在我身后摇着尾巴的狗……哦,忘了说了……还是那种不用给骨头的狗……”
    宗嘉琪抬眼看着她:“付雨?”
    乐付雨笑了笑:“陛下,是我,都知道,我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呢?英雄难过没人关,二殿下也是这样……因为他懦弱,不敢,我就说,你只要当了皇帝,我就嫁给你,什么都是你的,如果没有江山为聘,我这个美人绝对不嫁,只是这个蠢货真的去造反了,只是可惜了,你这皇帝还没有死……哈哈哈……”
    “放肆!”皇帝身边的人吼道。
    乐付雨的笑声依旧回荡着在大殿之上,听在耳朵里瘆的慌,凄厉的就像冤鬼索命。
    “啊,对,忘记说了,北辰侯也是我伤的,也不知道他死没死,我想陛下最希望看到北辰侯死,陛下费尽新机想要杀的人今天出现在陛下的面前,陛下应该很高兴吧……我只是很佩服陛下,陛下真是仁慈,虎毒不食子,陛下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陛下的真是狠毒天下第一呀……”
    皇帝眯了眯眼,没有看乐付雨,仿佛这件事跟他完全没有关系,而他也不过只是一个路人,根本不会搭理这些事,过了好一会儿,他悠悠的开口,咳出了声,面色惨白,这个末日的英雄这样看上去确实有几分苍凉,苍凉的叫人不敢看,因为想到这个人年轻时候那些铁血的岁月就让人有一种痛苦慢慢的蔓延……
    谷泉夭一听到羽苒,所有的思绪全部都被堵死了,所有的一切都化作眼前的这个人,这个让她迷恋的人。
    “所以你就让老二造反,只为了推翻我这个皇帝,真是可笑,一个渺小的女人也该这样夸下海口,你怎么敢……朕是帝王,全天下都是我的……朕要怎么做,不需要别人教我,也不需要别人来指指点点,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朕是不可以逆的,朕是主宰……”
    帝王仿佛恢复到了年轻时候的那些铁血岁月,只是这样的一个帝王,这样的感觉真的让人难以想象。
    “朕早就知道你不是做皇帝的料,你是朕最爱的儿子,没想到啊,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来反朕,你说的不错,朕从来没有想到过废太子,太子适合帝王一切特质,他会是一个好的帝王,只是他的资质不够。”说这句话的时候,帝王欣慰的看了一眼太子,太子脸上也是疲惫以及对着父亲那伟大的敬爱。
    “朕以为,朕的两个儿子,你什么都比太子好,但是有一点,刚愎自用,最最重要的是,你色令智昏,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忘记自己的手足兄弟与父亲母妃,凭着这一点,你就该死……其实,朕的几个儿子,最适合当皇帝的是北辰侯……”
    谷泉夭的身体一震,这个帝王终于承认了羽苒是他的儿子,他终于承认了。
    他终于承认了……
    还记得当初,她问羽苒,要不要跟家里相认,羽苒摇了摇头,那种笑容寒冷刺骨,这个时候,这个帝王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这如果被小侯爷听到,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其实这能有什么好开心的呢?自己的父亲却一心想要自己死……这样血淋漓的事实……
    “只是,太子是朕亲手选出来的,朕这一生罪孽累累,朕只是想要在临走之际替太子扫平帝位的障碍,只是想要还给他一个干净的皇位……”
    谷泉夭实在不知道该怎样的形容这个帝王,杀了这个儿子去为了那个儿子扫平障碍……
    “原来陛下是担忧北辰养了很多杀手呀……哈哈哈,陛下,您真是多虑了……”乐付雨笑了出来。
    她挥舞着双手,手里拿着刀,冲了上去,只是还没有靠近大殿,一箭射过来,射在她的心上,她嘴里咳出大片的血,盯着皇帝的位置,仿佛要盯出一个血窟窿出来,她倒在宗嘉琪的面前,宗嘉琪挣扎靠向她,却发现那么几步的距离对于两个人来说却是天谴。
    最终,宗嘉琪像狗一样爬过去,将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她看了宗嘉琪笑了笑,那种笑容非常的美,就像漫天的带血梨花,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眼睛,她伸出手想要摸摸宗嘉琪,宗嘉琪也靠近她的手。
    她笑了笑:“其实,我想,如果,下半世足够的长的话,我想要好好的重新的爱上你,可是我发现时光真的不多了……这一生,遇到你,真的好幸运……可是,我没有骗你,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我还有点恨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说不定已经嫁给羽苒了,我也不用这么痛苦的活着,人不人,鬼不鬼……”
    “你别死,我放你自由,你可以嫁给他,我什么都可以不要……真的,只要你活过来就可以了……”
    乐付雨凄美的笑了笑:“不,如果我还能活一次,我要好好的爱一次你……你为了我,做的,实在太多了,就刚刚站在这里……我发现,我这么自私,自私的把你当做工具,从来没有好好的看你一眼,真的,我自私得没有为你做过一件事情,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我为你做了一件事情,你可以活下去,找一个爱你的女孩,生一群小孩,多么的快乐……”
    “付雨……付雨……”宗嘉琪一声声的唤,可惜没有人回应,这一刻,他连摸摸她的机会都没有……
    真是悲哀呀……
    “让我好好看看你,再不看,就看不到了……”乐付雨盯着宗嘉琪看,死不闭眼……
    最后一刻,她的瞳孔里还是他的模样……
    “千金扇是谁?”帝王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场悲剧,或许这一场生离死别在他的眼里什么都不算。
    传闻千金扇跟北辰侯有染,这就意味着北辰侯身后有一种强大的势力,皇帝不是担心北辰有当皇帝的才能,而是害怕北辰身后这个势力,这个势力借着北辰的身份卷土而来,再加上北辰侯得民心,就算是造反也算师出有名,皇帝害怕改朝换代,尽管北辰侯身体里流着皇室的血脉,但是他始终姓羽,他不姓宗。
    原来这些才是皇帝最担忧的……
    权势这么重要呀……
    这么诱人的气息……
    谷泉夭想哭又想笑,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动静,皇帝大吼一声:“谁?”
    谷泉夭慢慢悠悠的走出来,一脸的不情愿,以及委屈,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这种表情会出现在她的脸上,但是这些诸多的表情就是出现在她的脸上。
    她走到大殿上,并没有跪拜皇帝,而是朝着金銮殿最高处走去,那些侍卫吓得哆哆嗦嗦,抽出刀,防范着她。
    哪知道,她一走上大殿,冲着太子的方向跪了下去,郑重的,就像膜拜一尊神像一般的虔诚。
    所有的人都不理解,她也不需要谁的理解,就那么郑重的跪着……
    殿内静得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
    良久,她一握拳:“千金扇拜见吾主。”
    随着这一声“千金扇拜见吾主”一切的一切的真相水落石出,皇帝露出难以想象的表情。
    或许是禁不住这么刺激,皇帝低低的咳嗽了几声,等他打开手掌,看见的竟然是殷红的血,大殿之下没有人能够看见,看见的也不过是那千金扇上来跪拜太子。
    太子笑了笑,扶起卓栀一:“请起。”
    千金扇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这一次,她仿佛成了这里的焦点,其实她一直都是焦点,虽然她不肯承认。
    “那么,接下来,我就给大家讲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这个故事有关陛下的背信弃义,也有关太子的城府森森。”
    她就像一个说书先生一样。
    “太子殿下是十四岁知道自己的亲弟弟是北辰侯的时候,他做了什么?”
    太子眯了眯眼,仿佛很看好这一场戏,仿佛这一场戏不是为了自己准备的。
    “他先去派人监视北辰侯,后来知道北辰侯……”说道这里,她梗了一下:“北辰侯天生体弱,他也知道北辰侯根本没有那个精力跟他抢皇位……于是,他又把重心放在二殿下的身上……”
    谷泉夭一说这件事,总觉得自己想要哭……
    “于是,这个时候,千金扇粉墨登场,千金扇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一个专门杀朝堂之上,有害国家社稷已经反对太子的人。”
    “据我所知,大理监事可是太子的亲信,千金扇为什么要杀他呢?”
    谷泉夭笑了笑:“你他娘的就那么蠢吗?为什么,你难道不会猜猜吗?亲信为什么要死,因为这个亲信知道了太子殿下秘密养了一大群杀手的秘密……一个知道了太多秘密能力又不弱的亲信,这个时候就不应该是亲信,这个时候应该是死人……应该是死透的那种人,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他不得不死……”
    “我爹,就是太子的亲信,专门负责为太子训练杀手的亲信,甚至把自己的女儿也当做杀手培养的死士,你们现在觉得可笑吗?我就是那批杀手里面唯独一个活下来的一个人,所以我知道了太多的秘密,这也是为什么昨晚我会被大量的黑衣人追杀,这也是为什么现在的太子殿下有恃无恐……陛下说得真对,太子确实是当皇帝不二人选,比起才智,他更是懂得隐藏,所以陛下的那些担心完全是多虑了……”
    谷泉夭说出来就哈哈大笑:“他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放过,当二殿下被排除在皇位之外的时候,这个时候,北辰侯是太子殿下的得力竞争者……一方面,他以为北辰侯没有那个精力跟他竞争就放了心,却发现事情偏离原来的轨道,北辰侯的身份出来了,才智出来了,一切的一切就让他忌惮,所以这个时候,他选择动手了,发现羽平和把我与小侯爷忽悠到那深山之中便安插凶手,如果不是乐付雨小姐昨晚保护小侯爷,恐怕到现在,我们都是一具尸体了,借着二殿下谋反然后把所有的一切嫁祸给二殿下,太子殿下又是那一个纯洁无邪的太子殿下了,这个计谋真是挺好的,只是可惜了,老天还是长着眼睛的……”
    太子鼓着掌,“不错,当初我以为北辰构不成威胁,我就派出杀手专门针对二殿下,而千金扇的事情出来之后,二弟一定会觉得这些是北辰侯干的,所以二弟就在朝堂之上找北辰的麻烦,其实本宫也挺佩服本宫的计谋的,专门杀霍乱朝纲的奸臣,以至于,所有的人都以为是北辰干的,所有的人都把矛头指向北辰侯,而二弟更是痛恨这个自己的情敌,所以鹬蚌相争。后来我也算到了二弟会谋反,昨晚我是准备好了一切来等你自投罗网的,可是你真是太顺心了……”
    “那我姐姐……”谷泉夭吼道:“她对你一片深情,你怎么可以……”
    “那只是一个意外,当时我没想到她真的扑在我的面前……”
    看着这个太子脸上一片悲伤,她忽然觉得这个太子也不算真的太坏了。
    “可本宫万万没想到……”
    “你万万没想到小侯爷知道一切是你做的,还替你顶罪,什么都不说,还默默为你收拾烂摊子,直到昨晚,你派出杀手让他彻彻底底的明白了,无论怎么样,你只相信死人不跟自己争皇位……可是,太子殿下,您也实在是隐藏的够深,如果我不是千金扇的话,我也猜不到,恰巧不好意思,我父亲之所以那么针对北辰侯恐怕也有你教唆的吧,当初弹劾北辰的那么多人,又有多少是您浑水摸鱼的呢?只是……殿下这样的无情无义真是帝王家该有的……二殿下与北辰侯之所以没有资格做皇帝不是因为他们不够优秀,而是他们不够狠。”
    不错,这一切才是真相……
    □□裸的真相……
    这些让人潸然泪下的真相……
    这个时候,谷泉夭一回头,看见羽苒真好站在她的背后,殿内阳光明媚,却怎么也能将他温暖。
    谷泉夭忽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悲伤,她有点害怕这样的悲伤,如果小侯爷真的就这样不在了,自己该是有多么的痛心……
    羽苒面无表情看着大殿之上的两个王者,忽而笑出声::“原来这一切是这么简单……我不知道一个人踏着兄弟血骨登上皇位的人每夜会不会做梦,会不会梦见冤魂……但我看到你们这样为了权利疯狂,我真为你感到悲哀。”
    他扭头看了看皇帝:“陛下在这个位子上难道不会害怕吗?当年陛下砍掉的手足应该会每夜都会来陛下梦中吧……我不知道一个人究竟对着权利多么的疯狂才会这样不顾一切,真是这样的帝位真是让人惶恐……”
    羽苒笑了:“陛下与太子真是亲父子呢?可惜了,陛下迫不及待的为太子扫干净道路,而太子根本不需要……”
    羽苒笑了笑,咳出一口血,接着是一大口……带着一点黑色的血,谷泉夭上去看了看,久久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她觉得自己应该扮演好一个讲故事的人,虽然她很伤心,也很害怕,但是不是伤心害怕的时候。
    他伸出手,眯了眯眼睛看着那手上的血,笑得如许悲凉:“没想到我这个将死之人还让你们这么费尽心机,这一生,我真的没有白活,但是陛下与太子殿下,有些事情还是不做的好。”
    谷泉夭扶着他,就像深情已久的恋人一般,羽苒举起手,看了看,有点不相信那是他的血。
    后来,他悲凉的笑了笑:“陛下,宣御医吧,我想陛下与太子不亲眼看着我的是不是真的病了,就一定不会甘心,所以,你们找御医吧,我觉得只有你们自己的亲信才不会怀疑……”
    御医上来,检查之后,面对着大堂吐露:“陛下,沉疴淤积,碧蝉入骨,如果好好调养的话,什么事情都不做静心安心休养的话,还有几年可活,一旦劳累,不到两年的生命……”
    羽苒笑了笑,像是讽刺:“我竟然想不到,一个连自己的命都无法掌握的人竟然会让你这样忌惮……真是……就算我能够当皇帝,我也没有那个命去当皇帝……”
    他的一番话让太子与皇帝愧疚不已,谷泉夭也不知道这两个玩弄心计的帝王是不是装出来的,如果死装出来的,这演技也确实太逼真了一点。
    他走下殿,拉着谷泉夭的手,就像很多时候一样,手拉手的走过很多地方,谷泉夭其实有点不情愿的,其实她早就知道可羽苒这个情况,只是她还是想陪着他,一起快快乐乐的游山玩水……
    “羽苒,你去哪里?”太子喊道。
    “当然是回去等着你们来砍我的头,我在北辰府等着,如果陛下与太子殿下想杀我了,随时来……我的头颅就在这里,随便拿……”
    他看了看乐付雨的尸体,眼角无声无息滑过一滴泪,所有的人都没有看见,包括他自己都不知道……
    就这样拉着谷泉夭走出大殿,留给整个朝堂的是……潇洒的背影……
    传言:清和一三年秋,乐正王遗孤诱使二殿下起事,荡平皇城,时,血如雨下,哀嚎处处,辰时,太子荡平反贼,还殿于朝,这场战乱被称为“东宫之乱”,平乱之后。乱党之首乐正王遗孤处死,帝感乐正王之德,故赐全尸,二皇子宗嘉琪贬为庶民,有生之年不得踏入皇城一步。
    ——《大夏史.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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