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又掉机关里

第15章


  苏淮年猝然皱眉,不适地将脸扭到一边,挣脱了他的桎梏,眉头舒展,又没心没肺地睡了过去。
  “你在做什么?”
  凌煜猛地缩回手,望向门口的黑影,是萧诺。
  他回头看了一眼,将被子替她盖好,径直走了出去。
  萧诺默不作声地跟着他,两人一直走到竹林里坐下,萧诺仍是沉默着紧盯着他,嘴唇紧抿。
  凌煜闭了闭眼,晚风轻柔,带起竹林一片沙沙声响。他面向萧诺,面上是一贯的冷静。
  “我来看看她,你知道的,我与她从前就认识。”
  萧诺不置可否,“可你并没有与她相认。”
  凌煜脸上骤然浮起淡淡的红,像是调皮的孩子耍的恶作剧骤然被人点穿,所幸夜色迷蒙,完美遮盖他脸上的细微神情。萧诺仍是紧紧盯着他,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他垂了眼,淡道:“君上已拨给我五万兵马,这两日就要启程迎敌。明日你随我去军营。”
  萧诺有些莫名地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一束小火苗极缓慢地燃起来,骤然燃成燎原之势。
  她在深夜的竹林里打了一套拳,一炷香后,叶落遍地,她翩翩然落地,脸上微有薄汗,发丝未乱分毫。
  第二日苏淮年是在满屋的冷风中醒来的。她揉着眼迷茫地看着大开的窗,昨夜忘了关窗?
  出门找了吃的,下意识地去竹林,晨风轻吹,是一片空荡的寂寥。
  她绕回萧诺的房间,床上也是空的。桌上放了一张纸,萧诺给她留了信,是去军营了。
  正吃着早饭,前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凌小纪穿着花花绿绿的一身,正热情地跟府里的丫鬟打招呼。一眼瞧见她,露着两排白花花的牙迎上来,“苏姑娘,今日我带你看看上京的景色。”
  “好啊。”苏淮年眼睛弯了起来。
  上京的街道果真繁华。
  临街两排店铺早早就开了,隔着一条宽阔的石板路远远相对,街道上还有摆着摊的,各种卖小玩意儿的摊头琳琅满目,苏淮年手里举着根长得夸张的糖葫芦,一蹦一跳地穿梭在各个店铺间。
  她今日穿了件桃粉色的长裙,长长的黑发用一根素银簪子挽了,发尾拖到腰间,愈发衬托出她的娇小玲珑。
  凌小纪由衷地赞道:“苏姑娘今日真美。”
  苏淮年来不及矜持,就被一个算命的摊子吸引去了目光。
  那算命的是个瞎子,一双眼浑浊不清,听到她坐下的声响,笑着招呼道:“小姐可是要看相?”
  苏淮年惊讶地看一眼凌小纪,他显然也好奇,“你怎么知道我是个姑娘?”
  “哦,姑娘身上有淡淡的幽香,老道虽然眼睛瞎了,鼻子却好得很。”
  苏淮年伸过手臂东闻闻西闻闻,愣是没闻出什么“幽香”,她也不放在心上,十分直接地问:“你都会算些什么呀?”
  那道士闻言一笑,“姑娘想算什么我便能算什么。若是算得不准,分文不收。”
  苏淮年起了兴致,“你怎么算,靠闻吗?”这人鼻子好使,可难道靠闻能闻出前途命运来?苏淮年怀疑地看着他,满脸不信。
  道士摇摇头,“靠闻自然是不能。贫道通过手纹看相。姑娘若是不嫌弃,便让贫道摸摸姑娘的掌纹。”
  苏淮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大大方方将右手伸了过去。
  “姑娘可是手艺人?”
  苏淮年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手心的茧,笑道:“这茧生得厚实,不难猜,不能说明什么。”
  道士笑笑,并不在意,摸了片刻,忽然道:“姑娘可是在寻人?”
  苏淮年惊了,一字一句地问:“我寻的人,现在何处?”
  “姑娘早已寻到了。”
  苏淮年愣愣地想了半天,低声嘟哝着,难道自己已经遇到过他,又错过了?她望着人头攒动的大街,实在是很难从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姑娘,恕我直言,”道士忽然皱了眉,在她的手心细细摩挲了一会,收回手,正色道:“姑娘身怀惊世之才,只是与姻缘线相交错,二者只能取其一,若是强求,反为之误。姑娘,今次看相贫道不收你钱了,还望你珍重。”
  凌小纪早在那道士说她所寻之人早已寻到时便暗暗惊叹,及至此,苏淮年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不由分说拉了苏淮年就走,“苏姑娘,那道士想必素来靠坑蒙拐骗生活,姑娘实在不必听信太多。”
  苏淮年反应缓慢地回过头看了眼凌小纪,忽而回神,扬起一抹笑来,“嗯,我知道,我不会放在心上。”
  凌小纪心稍安,很快又招呼着她去看前面店里的万花筒了。
  
  ☆、灯火阑珊见故人
  这日一直在街上玩到日影西斜。
  凌小纪带着苏淮年停在一处酒楼前,酒楼前人流如织,他一边往里走一边介绍道:“这揽月阁的酒菜为上京最佳,苏姑娘今日可要好好品品。”
  大厅内已坐满了人,几个小二穿梭在各桌之间,见着人都是热情的招呼。
  苏淮年跟在凌小纪身后径直上了二楼,推开左手边第二间雅间的门,凌煜抬眼淡淡看过来,手中还执着一只精致酒杯。
  左右瞧不见萧诺,苏淮年摸了摸鼻子,弯眸摆了摆手算作招呼,落座之后便没了言语。
  她叫过他怪人,叫过他李大哥,可他脾气古怪的很,会郑重地向她道谢,亲切地唤她阿年,也会动辄冷嘲热讽,她摸不准他今夜的路数,决定在一旁安静地数花生米。
  “我将萧诺安排去了军营,她现在那里熟悉一下。”
  她顿了顿,“哦”,继续默不作声的数数。
  凌小纪哈哈笑了一声,“我突然想起来忘了件东西,这就回去取,苏姑娘你慢慢品尝这里的菜啊。”
  苏淮年还来不及抛出一个哀怨的眼神,凌小纪如风般迅速消失在眼前,顺带体贴地带上了门。
  苏淮年张着嘴看了一会紧闭的门,确定凌小纪不会再突然闪身而入后认命地摸摸鼻子,做贼心虚般嘿然一笑。
  凌煜抿了一口茶水,忽然道:“今日萧诺不曾为你簪发,你便不会了?”他轻笑一声,“真是笨丫头。”
  苏淮年低头看了眼自己柔顺垂在膝上的发束,仿佛看到每一根头发丝都在愤懑地怂恿她找一样物事将这个人打昏。
  她转头认真地看了一圈,视线落在他右手边的长剑上,两眼放光。
  凌煜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若有所思道:“今日见着萧诺的剑,是你为她新做了个剑柄?”
  苏淮年收回眼,“是啊。”
  小二适时叩门进来,将盘子中的菜一样一样端上来,末了在苏淮年热忱的视线中规规矩矩退出去。
  苏淮年只好又对着眼前那盆花生米发呆。
  那花生米却突然长了脚,她眼睁睁地看着它从眼前一晃而过,随后一只手伸过来,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在想什么?”
  苏淮年立刻怒目相向,然后看到他一脸坦然,丝毫没有愧疚的眼神。
  她万分迫切想要打昏他,然而想到他那利落的身手,她沉默片刻,决心忘记眼前这个人的存在,专心吃菜。
  笋尖又滑又嫩,入口还有淡淡的清甜,虾仁爽滑可口,嫩芹的味道渗入其中,十分爽利。她一样一样尝过来,打心眼里觉得揽月阁这上京第一的位置实在名不虚传。
  “好吃吗?”
  凌煜的声音突然温柔下来,苏淮年警觉地停了筷子,防备地看着他,随时预备他又说出什么嫌弃她的话来。
  凌煜扶额,突然唇角上勾,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来。
  “阿年,你怕我?”
  这是他第二次喊她阿年,上一次还是在那个偏僻的小村庄,她气昏了程复,拉着他一路跑到村庄后面不见人烟处,他突然郑重地向她道了一声谢。
  她放下筷子,摇头道:“不是。”
  “只是很想打死你。”
  凌煜咧到一半的嘴骤然僵硬,他保持着这诡异的笑容淡定道:“哦?为什么?”
  那一声尾音上翘,威胁意味十足。
  苏淮年丝毫不受影响,坦然道:“你说话太欠。”
  “当时将程复气昏的好像不是我。”
  苏淮年瞬间想起她对一个举世闻名的名医口出狂言还将他活活气晕了,她顺利沉浸入愧疚的海洋里无法自拔。
  “阿年。”他又喊了一声。
  苏淮年心不在焉地应了,就听他接着说:“我有话对你说。”
  “说。”
  “我不叫李玉,我叫凌煜。”他微微顿住,定定看着她:“你要找的那个凌煜。”
  “哦……”她猛地抬头,不可置信般紧紧盯着他,他与她对望,眼神中无半分伪色。
  她惊得拍案而起,睁圆了眼睛哆嗦道,“你明明说过你叫李玉!”
  “诶,你的脸怎么有些红?”
  “这房间有些闷热。”他转身开了窗,回来坐下,又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样子,脸上那一抹可疑的红也红得极为坦荡。
  苏淮年忍无可忍,“你不要岔开话题。”
  “岔开话题的好像不是我。”
  苏淮年极力忍着要抓狂的冲动,看着他半晌,愣是说不出话来。
  他忽然又笑起来。
  眼角微微弯起来,薄唇上勾,整张脸柔和起来,是她未曾见过的温和模样。乌发长眉,棱角分明的脸,她下意识将手放到腰侧的牛皮囊上,灵台清明。
  小纪哥是他的家臣,也姓凌。
  他的脸总让她莫名有似曾相识之感。
  她咬着嘴唇,气闷地坐下,脑中突然冒出个不相干的念头——那个算命先生好像有几分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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