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妃重生秘辛

140 第一百三十九章


        也不过是隔日,这狂风大作了一夜,第二日倒是难得的清朗天气,各处如今都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宫禁下谁也不知晓如今宫内形势如何,只是围在城外的军队着实让人不安。而虽说皇宫如今下了宫禁,却没止住折子上递,这一日清早宫门一开,就见有人越过跪地告御状的流民上前递了折子。
    而这折子,也一并被抄录了数十份送到了上京有头有脸的官宦贵族之家。
    但凡看了折子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倒抽一口凉气的。
    十皇子府的后院里,简瑄笑着看了这折子一眼丢到了石桌上:
    “李尚书如此下力,都抵了言官的差事了,到这个地步,你我也不好不配合配合了。”
    “上到私开国矿豢养私兵动摇国本,下到不仁不善谋杀亲弟,足足罗列了太子十三条大罪,更别提这字里行间如此明显的露出此人并非是个勤政爱民的仁君,倒是一下子就戳中了现如今朝堂上下乃至于百姓的心声,只是我倒奇怪,他原本是太子一派始终明哲保身,即便后来投做了中立,怎的就忽然有了这样大的勇气,就敢做这出头第一人?难道真是老十二得了势,连带外祖家都为着荣华豁出去了?”
    坐在桌另一边的简晔扫一眼折子,倒是有些失笑,李尚书这折子今早一递出,颇有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效用,恐怕递进宫里也非本意,而是要趁着这机会搞的人尽皆知才是真。
    “终归是判出太子阵营,太子若是事成必然不饶他,还不如一早就做了中立,李尚书也是看的清楚,才肯出这样大的力气,为的还不是把太子拉下马。将来不管是谁继位,李家甚至是宫里的李贵妃,日子都会比太子上位要好的多。”
    说道此处简晔也很是赞同,点了点头便放了手里的茶盏,风轻云淡:
    “既如此,窝在手里可有许多日子了,就趁着这机会把那些事情也放出去吧,刚好验证了李尚书那条不仁不善谋杀亲弟的罪名。”
    百姓揣度一个君主,除却仁政外,若此人是个连兄弟都不见容的,恐怕心底里未必就是个仁善的,即便会做出些姿态了,未来恐怕也会慢慢露出原形,心底大约就会畏惧忌惮。
    简瑄便召了人到近前交代一二,令将书房书桌上早已写好的折子取出也送入宫去,顺带派了几个小厮到外面散布一番消息。
    果然不过午后,这上京城里就如同炸了锅一般,原本还勉强平静的表面便被狠狠戳破,不仅百姓着急慌忙四下议论,就连皇亲贵足官宦人家也相互来往互通有无。
    东宫里,李衡听着身边人报禀而来的消息,眼瞳中冷光一闪,便露出了令人胆颤的杀意,带同面上那道刀伤,整个人冷戾生怖。
    “上清殿有消息没?”
    一旁报信的侍从听主子如此一问,登时面色一白:
    “圣上只不肯说,要亲自见殿下一面,奴才看圣上盛怒炽烈,怕是会容不下殿下。”
    李衡冷笑:
    “现如今早已不比当年,不是他容下容不下我,而是看我是否能容下他。”
    说罢垂了眼又问:
    “凤仪宫呢,不是说皇宫给陆氏提了要求,她若应了,皇后就让陆氏去见简辞,难道这些日子到现在,陆氏还没松口?”
    这一问,那侍从难免露出些轻蔑神色:
    “整个上清殿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早已被查个仔细,十一殿下若真还在上清殿,早也会被殿下寻到。若是连殿下也寻不到,皇后又哪里会有真的消息?皇后还只当人仍旧在密室里,若真在密室,她知道的难道旁人不会知道?早就下手了,恐怕陆氏心里也清楚,觉着并非是个良策,这才没有应允。”
    李衡听了这话冷冷一笑,皇后当真是为了母族不惜一切,亲子丧生悲痛万分,把个身子也一下掏空了,却仍旧不忘,提了条件令简辞继位后敕封已故的六皇子简泽为忠孝太子,不仅如此,竟还要简辞认到皇后身边做养子,她竟是自觉就抛开了连皇妃,想要把这个太后也做一个实在。
    李衡原想着皇后或许真就知道兴帝会把简辞藏在哪里,摸着这条线也总能找到简辞,可如此一听下属回报,也觉着皇后必然不会知晓这样多,毕竟兴帝对于皇后信任也并没有多少。
    如此一来,李衡难得便有些烦躁。
    事到如今是离弦之箭,始终未中红心就是因为一个简辞。
    倘若他此时真就勉强继位,如此形势下民心不稳朝堂不稳,这简辞一旦出现振臂一呼,他的江山难免动荡,甚至更有可能会被颠覆,若是在继位前就杀了简辞,这才是一劳永逸,旁的人,他根本不会担忧。
    毕竟几个兄弟平庸,虽也有几个出彩的,可简瑄出身太差,简晔性子鲁莽爆烈,简淮更是方才建府出宫年幼无根基,都不足为虑。简辞就大不相同,被兴帝扶持着和他打了多少年的擂台,生母养母出身俱是高贵,背后极有军权又有钱财,实在是威胁的很。
    简衡本不愿见兴帝,可如此看来,这一面,恐怕不见也得见了:
    “御医们呢?”
    “御医们俱被圈在上清殿寝殿。”
    “诊治结果为何?”
    “商议后只说圣上是中风,如今也是用治中风的法子在治。”
    李衡嗤笑,真亏得这些御医懂得看风向,圣上还没倒台就都偏到了自己跟前,豁着几十年的医术说着谎话。他是在兴帝饮食中慢慢下了毒,直到毒发之日,兴帝忽然浑身不得动弹,却是神思尚且清明,更不会口眼歪斜涕泪肆流并且还能说话,竟然就断了是中风。
    思量着,心境竟就好了许多,起身弹了弹衣袍,便往上清殿而去。
    一入寝殿便见了那道屏风,说起来,自从李衡称病在东宫不肯出来后,亲父子两人倒真是许久未曾相见,李衡淡笑便越过屏风,自是也没等人通报就来去自如。
    德恭站在榻边上,仔细的指引着两个小内侍侍奉兴帝服药。然而见了太子后竟是神色自若,甚至没有请安。
    兴帝前些日子是时常昏聩神思不清,然而突发病症浑身不能动弹后总是满神疼痛,这精神反倒好了起来。他眼瞧太子忽然出现,再瞧了德恭的模样,倏然眼角就是一搐。
    “老十一在哪里?”
    太子直逼核心,竟是再没了耐心同兴帝周旋。
    “逆子!”
    兴帝眼底黑沉,怒喝这一声也不过双手颤抖,口中汤药也流了一身,刹时浑身狼狈,两个小内侍登时跪地,德恭便垂了眼沉声道:
    “圣上息怒。”
    只他不出口还好,这一张口兴帝愈发盛怒便大骂起来,一阵呼喝侍卫斩杀太子和德恭,却不见一人入内,半晌后,兴帝终是颓然住了口。
    太子冷眼瞧着兴帝,此时才终是冷冷一笑:
    “江山总要承继,父皇若是早能想通,何至今日?”
    这话说着,便更是满身的冷冽再也止不住:
    “父皇当年派周嫔毒杀我母后,允她皇后之位,过后竟只封了妃,反倒扶了她的嫡姐周妃为后,父皇就没想过有朝一日,小周妃怀恨在心将此事宣扬出去?”
    兴帝眉头一搐,看来显然他没料到他后宫里的女人敢这么反抗他,看向太子的眼神便复杂了起来:
    “你母后是我炎朝元后,杀她也是为了保你!”
    虽是大方认了此事却也丝毫不觉有错。太子于是便露出那般鄙夷的神情:
    “莫非我母后在就保不住我?莫非我外祖满族留在上京我就难以安生?父皇,你分明是怕动摇了你的权势,又何必将自己说的冠冕堂皇?这许多年里父皇是给予过儿子无数教导和扶持,可又给儿子下过多少绊子,恐怕父皇自己心里最清楚。父皇想要的,只是一个你想让生就生,你想让死就死的臣子,而不是家人,更不是儿子。这一点,儿子跟了父皇二十多年,也总算是学会了。”
    太子像是终说出了埋在心底几十年的话,畅快里又带了嘲弄的笑。
    兴帝眼底闪着寒光,太子便上前一步伸手抚了抚兴帝褶皱的衣领:
    “父皇怨不得旁人,儿子也想做一个恣意的主子,这一切,都是跟父皇学的。早些交出老十一,儿子顺利登基,就会给父皇解药,将父皇安好养到朔奉别宫,尊您为太上皇。”
    兴帝紧盯太子却不答话,太子没了耐心,便回头扫了一眼德恭,德恭虽垂着眼,却立时沉着声接了话:
    “圣上,只有保得青山才能东山再起。”
    兴帝嘲讽冷笑一声,这话再没有实在的,他决无可能再起,却也是一下松了口:
    “书房密室里尚有夹层。”
    太子眉尖一挑,倒真是没想到那个地方。
    随即也不再停留,转身便往外去,他再没有时间耽搁,越早完事越早继位才是安稳。
    太子一走,兴帝便抬了眼去盯德恭,满眼嗜杀冷毒,这是他最信任的身边人,却不想竟是这人背叛了他,是他万没有想到。
    德恭便抬了头,却是望向了远方,眼神便那般悠远了起来,含着丝丝缕缕不明的柔光:
    “当年主子谋夺江山,属下以营卫统领的身份为主子四下打探消息暗杀皇亲官宦,更是几次三番救主子性命于危急。主子说,等大事得成,便给属下一个厚赏。属下便想,等主子大事所成,也就不再需要属下,便求主子放属下脱了影卫,属下便也终能和妻女团聚过寻常人的日子。”
    德恭嘴角不觉含了笑,可话里对兴帝的称呼却是变了,甚至也不再自称奴才,说到此处他眼神一动,忽然便夹杂出了忍不住的痛苦:
    “谁知主子继位前竟是赏了属下宫刑,倒是让属下见光了,让属下遥身一变,成了内宫大总管。”
    德恭一笑,带了几分无奈:
    “主子安抚属下,说妻女尽安,你安排了人送她们去南方富庶之地生活,更是赏了无数金银。可属下却清楚的很,主子用人一向只求一意用力,又怎么会留我妻女在世令我牵挂?”
    德恭眼底此时悲伤一闪,却是忽然现出亮光,一下就转了话题:
    “主子不必恼怒,属下自当为主子分忧,太子……是成不了事的。”
    德恭笑的心满意足就往外去,只是走到屏风旁时又顿住脚步:
    “太子来寻属下时,自是将当年的事摸的一清二楚,更是几次三番终让属下动了心。可太子行径太像主子,实在是让属下瞧不上。且尚有一事主子恐怕不知,当年主子派去杀我妻女的人,却是动手时被人发觉,救走了她们,后来将人远远的送走了,属下始终以为妻女尽丧,可前些年却忽然知道了这消息,属下实在欣喜若狂,而救了属下妻女的人,这份大恩,不得不报。那个人……”
    德恭顿住,一笑回头:
    “姓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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